背叛
“谁告诉你噬魂蛊是给玉坠下的?”风信子说完这句话,便扣了扣那只装有蛊虫的黑盒子,神秘的笑道,“血沉长老对噬魂蛊这么感兴趣,难道不知道,这些蛊虫有阴阳雌雄之分吗?所谓异性相吸,雌虫蛊寄生男子,雄虫蛊寄生女子,玉坠身体里的是一只雌蛊,三日内找不到寄生的男子便会死亡,所以它会自己寻找宿体,玉坠乃是玉妃娘娘,试问能亲近的男子能有几个?”
“你是想让七剑也效仿夜国后主,成为听话的傀儡?”血沉恍然大悟,后宫嫔妃连侍卫也不能近身,太监又算不得男人,那么能和玉坠接触的,就只有七剑一人了。
“看来长老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一点点,作为奖励,”风信子把盒子往血沉跟前一推,道,“这些东西就归你了,用的时候可小心着点,莫伤到了自己。”
血沉欣喜地接过来,尽管还是有些恶心,但这东西可是宝贝,他得收下好好琢磨琢磨。
外人都道药怪擅于弄药,但实际上,他对苗疆巫蛊之术更感兴趣,只是一直苦于养不活蛊虫,才退而求其次摆弄花花草草。
现在有了噬魂蛊虫,他怎么能不兴奋?看来他要多讨好讨好这个小公主了,说不定她还会养别的蛊虫呢?
“别用那种算计的目光看着我,想知道怎么养活的就去大归汗国问司寇无邪,这东西是他给的,我不过是正好知道如何施蛊而已。”其实不是给的,而是她顺手拿的。
前几日闲得无聊,要了他随身的书籍解闷,正好又看到噬魂蛊的用法,今日正巧就用上了。
不知道七剑会用什么手段对付万俟圣昕,但在他交出铁骑军之前,应该不会有事。现在只能静观其变,等七剑中了噬魂蛊,他们便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离开皇城,去幽冥山寨,去边塞大漠。
见风信子许久不说话,血沉的目光闪了闪,问道:“你在想秦王殿下?”
风信子也不否认,大方的点点头,道:“他确实让人担心呢,你和七剑相处得最久,你说他会怎么对付万俟圣昕?”
她承认万俟圣昕足够强大,但他有太多的牵挂,臣民,幽冥,还有,她……
“放心吧,七剑不会对他不利的,有那闲功夫,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担心担心自己,要知道一旦玉坠的事情败露,七剑定然不会放过你的。虽然不至于杀了你,但和亲就非去不可了。”血沉似乎很确定,小心翼翼的从怀里取出一个布袋,将装有噬魂蛊的黑盒子放了进去,唇边荡开满意的笑容,目光也多了几分深沉。
“哦?你这么肯定他不会杀了万俟圣昕?”风信子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这个白发红袍的妖孽男子似乎知道不少事情呢。
血沉收好布袋,凑到风信子面前,神秘兮兮的说:“杀万俟圣昕可非易事,七剑没那个本事,还有一个原因我且不说,你很快就会知晓了。在那之前,爷劝你乖乖地听万俟圣昕的话,这样可以少受很多罪,你们也可以活得不那么累。”
“听万俟圣昕的话,哪怕是他要我去和亲,我也得听吗?”听玉坠刚刚的口气,是笃定万俟圣昕会应下七剑的要求。
如果她猜得不错,那个不要脸的冰山男人一定会那她的性命威胁万俟圣昕,而万俟圣昕为了保护她一定会要她去和亲的。
“看来你很了解我们小昕昕呢,聪明如你,既然猜到了七剑的意图,就该知道现在自己的处境,现在星辰殿里至少隐藏了数十名高手,我们的一举一动他们都了若指掌,相信七剑这些日子一定会冷落玉坠,避免中了蛊毒。”血沉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倚在椅子上,看样子昏昏欲睡,但一双眸子却是紧紧地注视着风信子,想观其反应。
风信子状似不在意的瞟了眼窗外,单手托着香腮,跟个孩子似的笑了,一只手浅浅的握着茶杯,在桌子上左右椅着。
“既然长老早知道我们被监视,那为什么一直都不提醒我呢?”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类似于抱怨的语气,让风信子更是一个平易近人,只是血沉比谁都清楚,一个会用蛊毒的女子,永远也谈不上善良。
“我只是想看看,能让万俟圣昕忘记璃儿的女子到底有多聪明。”血沉说,也算是一种试探吧,但事实上,方才他的确是睡着了,等醒来时,两个女人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大半,再去阻止不是矫情吗?索性,他便没有开口。
“聪明又怎样?有时候,藏拙也是一种本领,不是吗?”风信子意有所指,却没有看血沉,而是点了些茶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血沉长老不是累了吗?那还是回去休息吧,想必三当家和刀小影就快回来了,你若在皇城有事要办,还是不要再耽搁的好。”
她说,他若有事要办……
是知道了什么吗?血沉的目光闪烁不定,好一阵子才敛好情绪,笑道:“何止是皇城,这天下有太多事等着我去办呢!得女如此,万俟圣昕也不该有所求了,我也用不着再鞍前马后的伺候着了,夫人,就此别过。”
血沉这一句告辞,倒让风信子有些错愕了,按说这个时候,正是万俟圣昕需要人的关键时期,血沉作为幽冥长老,不该在此时打退堂鼓才对了,到底有什么事,让他如此看重?
院子里怒放的海棠花上,风信子撒了些特制的香型毒粉,吸食过久会导致人声道受损,失去语言能力,就好像,七剑安插在星辰殿监视她的人一样……
她虽然没有什么武功,但从血沉处白白得来的十年内力,又怎么会感觉不到那么多高手的存在呢?只是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只能暂时毒哑了他们,为噬魂蛊进入七剑体内争取时间。
血沉最后深深地看了眼陷入沉思的风信子,黑眸中滑过一丝歉疚,按了按别在腰间的布袋子,迈着沉重的步子出了门,就像他说的,万俟圣昕永远是无人能敌的战神,如今又得了这么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子,他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他也老大不小了,该为自己谋划谋划了。
保重了,悬狸。
风信子在血沉离开后也移步到了屏风后的软榻,她有些累了。
她方才所处的桌子上,晶莹的茶水工工整整的绘着两个字:背叛。
君无瑄从窗外进来,看到那秀气却不失力道的字时,眼中又写个沉痛和怜惜,他下意识地望了望屏风,最终是用自己的袖子,擦掉了桌子上的水渍。
她其实一直都很难过吧,他知道玉坠对她有多重要,无奈,他就坐在她身边却无法给予安慰,反而只能让她帮着找借口逃避……
可是,他有什么资格去安慰她呢?
能安慰她的人,只有大哥吧?而他,永远只能默默地看着她,连守护也给不了。
黯然神伤的男人,没有发现窗外亦有一个同样凄楚的身影,刀小影知道,不管她怎么努力,也无法将风尘的影子从男人脑海中洗刷干净,他没有拒绝她,只是出于尊重吧?
是不是她,太自作多情了一点?是不是她,太自以为是了一点?
等到君无瑄和刀小影一前一后的离开,屏风后的风信子又是长长的一叹,果真是情多累美人,那化不开的愁,让心底的那份不安越发的浓烈了,她突然不想等到七剑中了蛊毒变成听话的好皇帝了,她想离开,不管以后会怎么样,她只想和万俟圣昕一起,离开。
可是,她等了一整天,一整晚,万俟圣昕始终都没有回来。
来日昼王朝这么久,风信子这是第一次像现在这么慌乱。
身边的,都是陌生的,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还有源源不断的陌生挫败感。
昨夜,似乎发生了好多事,可她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明明玉坠蛊虫已经找到了宿体,可却无法给出任何回应,也控制不了宿体的思维,这样的情况要不是宿体意志力太强,要么,就是蛊虫已经死去了……
难道七剑发现了什么?还是说虫蛊根本就没有进入他的体内?
风信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星辰殿里的守卫多了一半,暗卫也比昨天增加了许多,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至少可见七剑是对她有所戒备了。
她更担心的,是万俟圣昕,他为什么一夜未归,不会出什么事吧?
血沉昨夜似乎是真的离开了,但好歹他是跟她辞行过了,可是君无瑄和刀小影为何也不见人影,万俟圣昕不是让他们保护她吗?
她讨厌这种超出自己掌控的感觉,让她有种被蒙上了眼走夜路的迷茫和无力感,看来,她真是小瞧了七剑,也小瞧了古人的智慧。
但坐以待毙显然不是她的作风,利落的为自己收拾妥当,风信子打开窗子跳了出去。
脚还未沾地,风信子就感觉到一阵眩晕,软软的倒在了窗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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