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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怪老道和美少年(上)

    出租车似乎开了很久才开到目的地,看着安藤浅苍白的侧脸,轻皱的眉头,对于越前龙马而言,这一路,简直是度日如年。

    尤其是明知道安藤浅正难受着,自己却无能为力,不能为她解除一丝痛苦,内心的煎熬让越前龙马越发焦躁。

    车一停,越前龙马就立刻付了钱,抱起安藤浅向不远处的金井综合医院走去。

    安藤浅却唤住了他,轻声说,“越前,错了,是那边。”

    她伸手指向金井综合医院斜对面的小医馆,乍一看,与金井综合医院精心装潢的大门相比,这家小医馆简直就是间茅草屋,与周围现代化的街道人群相比显得分外突兀。

    然而,若是有心人第一眼就能看出这间医馆歪斜的横匾上书的四个大字是多么的别具一格。

    悬壶济世

    豪迈大气的狂草在破旧木匾上留下苍劲有力的字迹,木匾下还挂着一个药葫芦、几支艾草,仿佛是穿越了千百年的岁月长河而来,遗留着时光的沧桑与神秘。

    当然,越前龙马自然不会是什么有心人,更何况他根本看不懂那四个张牙舞爪的中国字,只是急匆匆地抱着安藤浅闯入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之中。

    一踏入医馆,满室沉郁的檀香扑鼻而来,比起安藤浅身上暖暖的药香,医馆中的气味浓重得多,檀香与药香混合着,似乎是有提神的功效。

    门侧有个柜台,一位鹤发童颜,着一身海青色道袍的老人正躺在躺椅上,手里拿着本旧书漫不经心地翻看着,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见有人进来,也不起身,懒懒地一抬眼,向来人瞅去。

    等老人看见是安藤浅,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窜起,眉开眼笑道:“丫头,你可算来了,有没有给我这老头子带好吃的呀?老头子可是馋了好几天了,你……”

    话刚说一半,老人就愣了,望着被抱着进门的安藤浅,眼珠一转就瞥见她腿上被血染红的纱布,顿时就急了。

    “哎呀哎呀!丫头你这是怎么了?快快,小子,把她放这来!”

    老人拍拍自己身后的躺椅,连忙让开身,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安藤浅,她刚坐稳,老人就拿来小凳子坐在她面前,解开她腿上的束缚。

    老人褐色的杏子眼专注地打量着安藤浅的伤口,小腿上那道外伤虽然极深,足有五六寸长,但也不过是皮肉伤除了失血外也没什么,脱臼的脚腕才是大问题,已经红肿了一圈,看着都揪心。

    老人枯瘦的手掌握着她的脚踝轻轻地转了转,再微微用力,关节处传出“喀―咔―”的声响,安藤浅眉头皱出一个川字,浅色的下唇终于被咬破,渗出鲜红的血珠。

    老人又挽起袖袍,慌慌忙忙地起身,在柜台后那个巨大的中药柜里翻箱倒柜找出一堆药膏、药酒,又是秤量分量又是混合调配地忙碌了好一会儿,才拿着一大瓶药酒、两瓶药膏、一

    卷纱布和一些医用棉重新坐回了小凳子开始为安藤浅清理伤口处的血污。

    老人一边为安藤浅上药包扎,一边神神叨叨的念叨着,将一旁的越前龙马无视了个彻底。

    “丫头啊丫头,你这条命活到现在可不容易,你就是不爱惜自己也要爱惜你那好手艺,老头子也不容易啊C不容易找到你,你要是不小心出了点什么事,我一个整天无所事事的糟老头可怎么过啊!”

    老人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包扎好了,可他好像说上瘾了似的,摆出愁眉苦脸的样子,将伤处的注意事项交代了一遍又一遍,连一旁的越前龙马都听得快会背了,他一双璀璨的琥珀色眸子里写满无奈,这老头该不会是大石学长他爷爷吧?比学长还会碎碎念。

    可安藤浅却像是习以为常,在老人的碎碎念中雷打不动的微笑着,眼睛弯成月牙状。

    “喂,老爷爷,这笨蛋自己就是医生……”

    半个小时后,越前龙马耳朵都快起茧子了,终于尝试着打断老人的念叨。

    结果呢,老人家看都不看他一眼,根本把越前龙马当成了空气。

    越前龙马顿觉尴尬,想要拉拉帽子掩饰一下,却发现自己匆忙跑出来,别说帽子了,连外套都没披一件。

    还是安藤浅望了望屋内逐渐昏黄的光线,这才想到自己该回去了。

    “师傅,我该回去了,不然哥哥会担心的。”

    听见这话,老人明显不乐意了,“安藤翼那小子?管他呢!那只狼崽子,让他啃泥玩去!”

    狼崽子?啃泥玩去?

    被无视许久的越前龙马听见这话,先是愣了,继而拼命忍着笑意,要不是顾及安藤浅在场恐怕已经毫不客气地捧腹大笑了。

    这话说的,简直是太好了!

    谁不知道安藤学长比赛回来的这段时间明里暗里对网球部正选们玩了多少小把戏,在他自己看来只是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可除安藤浅外网球部一干人等都成了这狼崽子解闷的玩具。

    原因?

    谁都知道安藤翼那逆天的妹控属性,无非就是吃醋了。

    临近关东大赛,网球部正选们的餐桌是越来越丰盛,可这也意味安藤浅陪自家哥哥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少了,当然,其中也有不少安藤浅个人心态因素的影响。

    无奈之下,网球部众人只得任由狼崽子胡闹。

    每天结束训练后已经筋疲力尽的网球部正选们还得强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狼崽子的突袭,有多少次他们都想冲安藤翼吼上一句“一边玩去!”

    可实际上,还真没人敢这样做,除非,他是想被狼崽子给咬死。

    安藤浅无奈扶额,活动活动脚腕,从躺椅上站起来,虽然伤处还有些刺痛,但也勉强能站立住。老人家和她前世跟了三年多的那个导师非常相似,无论是衣着打扮,还是习惯爱好,甚至连对人的态度都是如出一辙,而且都喜欢让她称呼自己为“师傅”。

    明明对着安藤浅就是和蔼可亲有点老顽童气质的老人家,可转眼面对其他人,哪怕是自家哥哥也不曾给过一次好脸色。

    如果是平常,她倒不介意等安藤翼来接她回家,可现在她这副狼狈模样,还是先悄悄溜回家收拾好自己再说吧。

    见安藤浅去意已决,老人家也不强留,只是微微叹息着看了看安藤浅唇上渐渐干涸的血迹,又从宽大的袖袍中掏出一个小木盒递给安藤浅,檀木的材质,散发出淡淡清凉的鄙味道。

    “丫头,要不想狼崽子担心,就好好照顾自己。记得来换药。行了,老头子也不啰嗦了,回去吧。”

    老人家也干脆,收拾好东西后又重新躺回了躺椅上,继续拿着那本旧书翻看。

    安藤浅知道老人家怕是心有不满,只得轻声道,“好,我回去了,师傅,好好休息,下次我会带好东西来。”

    “好东西?”刚刚斜躺下的老人又窜了起来,“什么好东西?”

    越前龙马依稀从老人身上看到了自家英二学长的影子。

    安藤浅微笑,“秘密,这件事帮我保密,别告诉哥哥的话……”

    后半句话,安藤浅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在老人耳边说的,越前龙马没有听见,但见老人家褐色的杏子眼一下亮了起来,写满期待,连声答应,“好好好,我才不告诉狼崽子!”。

    安藤浅这才彻底放心与老人道别,越前龙马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带着走路一瘸一拐的安藤浅踏入黄昏的余晖之中。

    等坐上出租车后,越前龙马才问道,“那个老人是谁?”

    安藤浅打开小木盒,将里面的鄙膏点在唇上,咬破的下唇传来一丝清凉,“呃……我也不清楚,他没告诉过我,不过,对我很好。”

    说起老人家,安藤浅低头看着手中精致的小木盒,目光透露出丝丝怀念却是越前龙马看不懂的哀凉,喃喃道:“或许,只有他在意的,才是真正的我吧。”

    “什么?”

    越前龙马并没有听清安藤浅低声的呢喃,但见到安藤浅不再为伤处而痛苦松了一口气,嘴角微扬,露出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

    微醺的夕阳余晖映衬着他清俊的脸庞,一双璀璨的琥珀色眸子里仍是少年特有的傲气与自信,墨绿色的发丝微扬,略显单薄的身躯随意倚在座椅上,说不出的轻松写意。

    安藤浅眨眨眼,腾地红了脸,“没……没什么!”

    “哦。”越前龙马随口应了一声,合上了眼帘假寐。

    而安藤浅却看着越前龙马单薄的身躯想起了一个被她忽视已久的严重问题,他……他之前是怎么把她抱起来的?

    一直以来在她眼中,越前龙马都只是个孩子,傲气,嚣张,偶尔喜欢恶作剧,有些时候肝火过于旺盛,动不动就捉弄自己一下。

    可就是这样的他,却一次次地给予自己帮助……

    安藤浅想着想着,望向越前龙马,心底有什么地方无声无息地发生了变化,一张清秀的小脸彻底变成了西红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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