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如此病人（1）

    王云梅的母亲在病床上已经奄奄一息，用她微弱的语言对王云梅和儿子说：“把——我——带——回——家……。家里——虽然破旧，毕竟是——自己家。我要——回到自己的家。”

    王云梅清楚，一旦出院意味着放弃治疗了，虽然自己可以给她在家里打点滴，也不能维持多久啊。她亲自给她的母亲换下病人服，收拾病房的东西，眼泪唰唰唰地流下。母亲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是王镪和她的弟弟把她的母亲从床上抱上了推车。董护士长把一条被子轻轻盖在她母亲的身上。

    胡东对王云梅说：“救护车在门口准备好了。”

    王镪也有气无力低声地说：“我们走吧。”

    病房的走廊好长好长，王云梅推着她的母亲走得很慢很慢。

    陈默、胡东、周小燕和护士们把她们送进电梯，看着渐渐关闭的电梯门，大家无不心酸。

    一周后传来王云梅的消息，她妈妈走了。医院里接触死者是再普通不过了。但王云梅这次面对的是自己的母亲啊。

    就在出院的第三天，她母亲已经昏迷，她默默地为母亲做临终前的关怀。连日来她吃得少，喝得少，手脚都发软，眼泪已经流干。王镪也请假了几天，一直陪伴着她，和她一起熬夜。

    陈默主任和董护士长代表科室去慰问王云梅。灵堂前，哀乐声起。王云梅只叫了一声“陈主任”，便抱着护士长大声地哭了起来。

    几天的白事，王云梅累得筋疲力尽，仿佛大病一场。办完丧事，随着亲戚朋友的散尽，王云梅更觉孤静，眼前只有相依为命的弟弟。母亲的遗像前唯有几柱香伴。

    “姐，以后我会照顾好我自己，不要为我担心。我会听姐姐的话。”弟弟比她小两岁，也似乎坚强了许多。

    姐弟俩抱在一起痛哭。王云梅环视着自己的家，厨房厅里几个房间已经看不到母亲出出入入的身影，母亲长坐的那条单人沙发变得空悠悠的。

    她时时浮现出妈妈慈祥的笑脸。

    王云梅想再请假一周，调节自己的身体和心态，但又想民营医院请假制度很严，科室缺人，工作正需要她，再说请一天假就少拿一天的钱。她毅然决定早点回去上班。

    她一回到科室就遇到一个无赖。

    18床病人是个30岁左右的男子。他住在医院附近，听说做生意赚了点钱。医院的好多人都认识他，因为他有病没病老往医院跑，在医院混了个脸熟。讨厌的是他见到年轻的护士总要上前拉呱几句，嘴巴也很甜，很喜欢夸奖别人。他抓住人人都爱听好话的心理，起初大家都不了解他，以为他很热情，久而久之大家慢慢对他反感了。他见到稍微熟点的女性就要拍拍人家的肩膀，或者捏一下别人的手，甚至和她并排走个没完，连上电梯也跟着人家，直到无法单独接触到她。他曾想如果住院的话，接触护士的机会就多，有美女护理护理多好。这天他把自己灌得烂醉，一身臭酒气，跌跌撞撞来到急诊科。还当医师的面反复呕吐，满地的脏污和酒味熏得他人个个捂鼻。急诊科医师考虑他急性酒精中毒收到了内科住院。也不知道是他倒霉还是幸运，一查生化，转氨酶很高，乙肝大三阳，平时爱喝酒的他除有酒精肝外还有肝炎。这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出院的啊。

    王云梅上班是他进院的第二天。王云梅去接瓶，常规问了病人姓名，他一听，就嬉皮笑脸地说：“哈哈，美女，还是你比较认识我。”说完就欲拉她的手。

    “不要碰，小心把输液瓶打掉了。”

    “美女，你算最漂亮的一个，昨晚那个好丑，又矮又胖，不过胸很大，嘻嘻。”

    这个病人简直是流氓！王云梅意识到，这样的人既不要得罪她，又不能让他耍赖，就说“美女多得是，不要乱评论哟，都是帮你的护士，你要好好休息才是。”

    “你叫什么，我看看。”他硬要扯她的胸牌看。

    “叫我王护士好了！”

    “嘿嘿，王护士，我肚子有点疼，这边，你帮我摸摸。”病人的手指在肚脐周围画圈。

    “对不起，有不舒服我会叫医生看，我们做的是治疗。”王云梅显然知道他是故意的。

    接完瓶，王云梅转身要走，突然被他拉住衣角。

    “你什么态度啊！都说你们私人医院服务好，这就是你的服务吗？”

    “我们是医疗服务，不是桑拿店。放手！”

    王云梅的声音有些大，王镪这时走了进来。

    “出什么事了？”王镪问。

    病人看到男医师进来立即松开了手。

    王云梅说：“没事，病人说打针的地方有点痛，我叫他把手先放松，看看有没有肿起来。”

    病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见他们出去，自言自语道：“看我怎么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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