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艰难的决定
富丽堂皇的屋子，房间内
灼目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筛射下来，地板上印着大大小小碎水银般的粼粼光斑。
窗畔，男人凭窗而立。高大身躯斜靠，头抵窗框，双手插入裤兜，整个人呈死灰般的神情。
隐隐传来引擎响，苏金浚只微掀长睫，继而又一动不未，维持僵硬姿势倚靠。
没多会儿，房门两声响。苏金浚无动于衷，听门开，听地板上响起沉稳的脚步，笃、笃、笃，越来越近。
“说说，这怎么回事？”相片举他眼前，苏金宇声音浑厚。
落眸在糖糖漂亮的笑脸上，接过，苏金浚心似刀绞，“你怎么会有糖糖相片？”
“呵……”像是被问多么愚蠢的话，苏金宇轻声发笑，转身，他也双手插入裤兜，与弟弟一起靠窗框。挨肩，两人一背一前。
“这两天，整个网络因为这个小女孩闹得沸沸扬扬。之前你有给我看过手机里这女孩的相片，所以过来问问。这女孩到底是谁？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妻子网购，寄来名牌包一个，相片一张。
“糖糖丢了，应该是被人贩掳走。她是小浔浔的命，没有她，小浔浔也活不下去。”手里的相片里有糖糖天真纯洁的小脸蛋，苏金浚眸露温柔。想想那天简浔哭着跪地求他帮忙找糖糖，呼吸发紧，胸口发疼。
“所以这女孩是你孩子他娘的女儿？”苏金宇嘴里的“孩子”自然是“金简广告公司。”
点头，这两天被复杂的情绪折磨，苏金浚已经没有力气说话。
摇摇头，苏金宇唏嘘，真没想到这种事发生在那女人身上。
“可这女孩和‘易索’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国内最大的网购平台铺天盖地发布寻人广告，还巨额酬谢，高调的寻人方式，全国人民瞠目结舌。
看碧蓝的天，苏金浚眸色发沉，“糖糖是禇昑恩的女儿。”
禇昑恩，易索老板？
也是纵横商界，苏金宇自然知道那个驰骋电商的男人。
真没想到，弟弟看上的离异妇女竟然那么有来头。啧啧，该要夸赞他眼光好么？
“你孩子他妈这会儿正伤心，你不陪着，也不帮忙，却一个人待着，是想在沉默中爆发吗？”弟弟对那女人的痴恋简直到走火入魔，现在安安静静待在家里什么也不做，太异常。
“哥，我很烦，说真的，我现在好犹豫好犹豫，就像走到人生的岔口，往左、往右？唉……”抱头，抓头发，苏金浚情绪失落，“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
“别急，慢慢说，有哥在呢！”拍他肩，苏金宇转身，与弟弟一起面朝远处层层叠叠的山林。
简浔已经急得人都快疯了，自己口上答应，却缩在家里吹冷气，苏金浚觉得自己恶劣得真该进地狱。
耙头发，低头，他指甲抠窗户上的黑色一点，“我不想她难过，真的，看她哭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我希望她笑。可现在小浔浔每日每夜以泪流面，她的世界毁了，我觉得我的世界也毁了，可……可我不知道我要不要帮她。哥，我不知道我要不要帮她找糖糖。”
尽管糖糖不喜欢自己，可自己喜欢她。而且每次听小女孩奶声奶气叫“苏叔叔”，自己都会觉得心头好柔好柔，真的好想当糖糖爸爸。女儿丢了，他必须尽全力找，不作犹豫。可……
苏金宇蹙起眉尖，弟弟的话令他生疑，斜眸过来，他问，“为什么不知道要不要找那孩子？你喜欢那个女人，也喜欢这个孝，不是么？”
“可如果找到糖糖，这辈子我和小浔浔都不可能了。”急，苏金浚声音拔尖，目光幽怨看哥哥。
苏金宇叹息，“呆子，难道你还真以为爷爷和爸允许你娶她进门？”
哥哥的话令苏金浚静声，嘴角紧抿，他凄凄哀哀去看前庭的大树。枝繁叶茂，墨绿色的树叶被太阳罩上一层金光。
默了许久，苏金浚才又幽幽开口，“糖糖不见了，全是那男人的错，小浔浔恨不得他死。世上丢了孝的家庭多了，也就伤心几年，之后他们还是继续过他们的生活。所以我想，过几年，等这件事慢慢过去，有我、有小浔浔的家人陪着，她会振作起来。那个时候没有糖糖，又是我陪她度过人生最黑暗最伤心的日子，她会被我打动，她会答应我的追求。”
“但另一方面，你不忍心看她难过，也不忍心对那女孩不管不问，不过你也知道，如果你请大家帮忙，如果找到小女孩，你和她就没机会了，是不是？”把他的犹豫说出来，苏金宇目光铮铮。
点头，苏金浚觉得自己太坏，“哥，我想和小浔浔好，真的，好想好想，生命里从来没有过的坚持和从来没有过的在意。刚才你说爷爷和爸不会同意，那么我也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曾经我想过，如果他们不许，我愿意放弃家里的一切，我愿意这辈子只和小浔浔当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只要能和她一起醒，一起睡，一起生活，我什么都能放弃。”
已经爱得这么深？
苏金宇惊眸，向来从容淡定的容颜极快掠过一丝惊异。如果爷爷和爸爸听到堂堂苏家二少爷竟然为个离异妇女抛弃显赫门第，非气死不可！
“哥，教教我，我到底要怎么做？”看哥哥，苏金浚妖冶的凤眸流转孝子般的无能为力和迷茫。
找到糖糖，小浔浔一定会为了女儿和那男人复婚。
不找糖糖，小浔浔就有可能和自己生儿育女。
找？不找？
苏金宇看弟弟，心中百味杂陈，傻小子，傻问题！
“其实你心中早有答案，问我，只不过是想多一分坚定，对不？”手足之情，同枝血脉，弟弟一记眼神所要传递的信息，也能清清楚楚刻在自己心头上。
长兄如父，苏金浚勾起嘴角，似笑，像哭。
沉默，两人同时看远方碧蓝无垠的天。许久许久……
“哥，你能帮忙吧？”
“尽量，这事必须爸和爷爷出面。”
“他们肯吗？”
“关键在你是否愿意和他们交换！”
交换！苏金浚耷下脑袋。
大哥经商，爷爷和爸爸一直希望自己继承衣钵丛政。
好难受，心头压抑，眼眶酸涩，赶紧低头。可无法控制，水花在眼角流转。
“嘁……”
受不了这样的自己，苏金浚吃笑，“该死，这么大的人，竟然还会流眼泪！哥，我是不是真的特幼稚？”
长长一声叹，苏金宇感慨，“以前或许是，不过从你做出决定那刻，你已经是个真真正正的大男人，成熟了！”
“是么？”低声反问，苏金浚视线模样。
小浔浔，大哥说我成熟了，你觉得呢？一直想成为superman，你的专属，却从未想过是以这样的方式。
Z城，夜幕四合，一对夫妻走进城外一家小旅店。
“301房。”前台是个年纪四十多岁，头发烫染成黄色卷耳的妇人。把钥匙递给夫妻俩，又坐回凳上，翘起二郎腿，看电视、嗑瓜子。
胖女人冲瘦脸男挤眼睛，两人快步进房。
“呼，抱了一天，累死我了。”手脚不知轻重，小小的糖糖被瘦脸男很不客气的往床上一丢，劣质的弹簧床“叽卡”一声，糖糖横胳臂拐腿的晕睡着。
扭脖子揉肩，瘦脸男龇牙咧嘴，“真希望明天能够卖出去，不然一直这么背着，我可受不了！”
“现在知道揽麻烦了吧！真不知道当时你脑子在想什么，这么大个女孩都敢捡！”坐藤椅里，胖女人揉鬓角，牙齿在昏黄的灯泡下发着阴森的光。
“哎哟你就别再说了，怪我怪我，怪我色迷心窍好不？我也是看这么个漂亮的女孩，不要白不要。”瘦脸男在另一张藤椅里坐下，吹胡子瞪眼，一脸的有苦说不出。
今天下午他找了个黑网吧上网，进入页面，各大门户网站和社区论坛都在热议“易索”重金悬赏的事。舆论一片，全国哗然。不敢久待，瘦脸男回到藏匿的小巷子。两人把糖糖及肩的头发剪短，又用推刀沿头皮从上至下整齐的推。手艺不佳，技术不够。现在的糖糖就是个头发一小撮一小撮，坑坑洼洼的男孩子。
“喂，对方是什么人？别给咱们弄露馅啰！”如今全国网民都在寻找床上的小女孩，也就等于他们一只脚踩在监狱门口，稍不留意，那就是万劫不复。
靠位上，胖女人懒懒坐着，正闭眸养神，听男子的话，睁开，瞥他一眼，声音有着明显的不耐烦，“这问题你已经问过几十次了，还要我怎么回答？都说了那户人家要给他的傻儿子找童养媳，之前也没考虑他们，穷得叮当响，哪出得起价？不过这回不是不同么？咱们总不能赔钱赚吆喝吧， 四千就四千，不亏本就成！况且他家深山野林的，平时也没些个亲啊戚的，谁能猜到这女娃那么值钱？”
“唉！”听完胖女人的话，瘦脸男又沉沉叹气，“一亿，四千Ｇ……说这女娃值钱吧，她也忒值钱了。可这么个有钱的娃落咱们手上，那也就只有四千的命哟！”
“好啦好啦，今晚早些睡。明天还得早起呢！”想想那户人家的山路十八弯，胖女人皱眉，直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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