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一章【最后一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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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江东省，在前两任省委书记杨明和边扞卫的影响下，以及如今的省委书记虞江和省长石为先的极力控制之下，早已铁板一块，即便深受申浦影响的昆州和锡山也不得不仰省城的鼻息而不敢轻举妄动。是以谁都以为在这次的斗争之中，江东省是绝对不会出事的一块区域，就好像大海上的风暴一样，总有个风暴卷起的风暴之眼，周围狂风狂浪，可是这风暴起源的风暴之眼当中，却是最安全的角落。
江东从很多地方都符合风暴之眼的特点，而最重要的，无疑是石磊这个最先受到薛远方攻击却全身而退甚至占尽优势的对象。而薛远方如今在几乎半个共和国范围内刮起的这股执法审核旋风，实际上也是从江东省开始的，只是江东省宛如整块的铁板，让薛远方无从下手而已。这两点综合起来江东自然就是所有人心里的风暴之眼，是整场风暴之下最安全的角落。
可是，偏偏就是这个最安全的角落，却在全会还有三天就要召开的时候，就在省委书记虞江和省长石为先以及省内的其他中央委员准备上京参加全会的时候，却突然惊闻昆州那边出事了，而且，一出就是大事。
石磊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正在享受着阖家欢乐的气氛，因为兴致颇高，觉得全会马上就要召开了，这段时间薛远方刮起的风暴也没能撼动根本，而全会一旦召开，一切就将告一段落，靳明甫也将进入政治局常委的名单，薛远方即将宣告全面失败。是以石磊甚至难得的“允许”靳老爷子和蒋伯生喝了一小杯酒，他自己自然也是喝了两杯。
饭后两个老头儿还童心大发的拿着石磊平时有事没事就拿起来听两耳朵的专业听胎心的听诊器，让沈怡和蒋风约自己拿着另一头，两个老头儿听着两女肚子里孩子的心跳，开心不已。而就是在这样的时刻，石磊的电话很有些煞风景的响了，拿起电话一看，竟然是昆州市的市长崔小龙的电话。
虽然还没有接听这通电话，可是石磊已经敏锐的感觉到了一股不祥的气息，他拿着电话匆匆的走出了家门，站在院子里才滑动了绿色的接听按钮。
“喂，崔哥，是不是昆州出事了？”石磊第一句话就直截了当的问到。
崔小龙也没多废话，直接告诉石磊：“市局叶局长失踪了……”
石磊眉头紧皱：“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之前不久。”
石磊更加奇怪：“这叫什么话，一个堂堂市局局长，又不是孝子，难道不见个几小时就叫失踪？”
“下班的时候叶道志是坐着他自己的车回去的，路上接了个电话，然后他就让司机开着车离开了，自己则有些失魂落魄的下了车。司机当时也没敢多问，但是却远远的跟着叶道志。随后发现叶道志去了火车站，票也没买就进了站，随后不知所踪。司机觉得不对劲，立刻将情况告诉了叶道志的妻子，他妻子没敢告诉别人，径直来了我家里。我老婆这会儿正安抚她呢，这件事里头肯定有问题。”
听到这样的情况，石磊也知道崔小龙的担心不是杞人忧天，而是那个叶道志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如果换作平时，石磊当然不至于有任何的紧张情绪，可是最近已经是薛远方最后的猛扑的机会了，各地的反对打黑的声音陡然加剧，对于那些各级县市的公安局干部们的审查程度明显加强，面对昆州市公安局局长的莫名状况，石磊也就不敢掉以轻心。
“崔哥，这事儿你还没有跟别人提起过吧？”石磊不是担心崔小龙是大嘴巴，而是他觉得崔小龙作为昆州市的市长，不该把这种事情第一个通知自己，所以他担心崔小龙已经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很多人。
“没有！”崔小龙的话，让石磊稍稍放心了一些，“叶道志在沧浪区分局的时候就跟我搭班子了，我走到今天，叶道志也一直都是我最坚强的助力。我很了解他，他不会是那种容易失魂落魄的人，除非是那位把脑筋直接打到了他的头上，而且是拿捏住了他足够的把柄。虽然我现在只是猜测，可是只要我这个猜测没错，那么我把这件事上报上去的话，只会给那位带来绝佳的机会，所以我没敢告诉别人。我本来是想跟沈姑娘说的，叶道志也是沈家培养的干部之一，可是沈姑娘现在距离预产期只有半个月了，我不敢打扰她，所以才打了这个电话给你。”
石磊点了点头：“好，电话里不多说了，我这就去昆州，我们见了面再谈。”说罢，石磊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回到屋里，也没有故意的隐瞒什么，只是说了一句昆州出了点儿事情，他必须现在赶去昆州处理一下。
不用多说什么，屋里的人也都知道大概会发生什么，靳老爷子当即指示道：“带上梅清，一切小心，你不是体制内的人，你去不合规矩。不过现在是最不容有失的关头，我不拦着你了。一切都要注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公开你的身份，最好不要正面和人交涉，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把影响控制在最小。”
石磊点点头，打了个电话给梅清，让梅清在高速口等着自己。他自己则是让风淼儿开着车送他往高速收费站的方向开去。
路上石磊想了想，还是给石为先打了个电话，把这件事跟石为先交待了一下，然后让石为先不要太担心，他和叶道志也打过几回交道，应该可以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石为先此刻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他已经准备好明天一早就乘专机和其他人去平京了，这时候不可能再分心去昆州，这件事也就只能交给石磊去处理了。
和靳老爷子的交待基本一致，石为先也是让石磊尽可能回避和其他人打交道，然后尽一切可能将事态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就算出了什么事儿，也不能让媒体大肆的去渲染。
石磊一一答应下来，挂断电话的时候，风淼儿已经把车开到了高速公路的第一个收费站口，梅清负责驾驶的那辆GMC的商务车，也早已停在收费站口等着石磊了。
“小水水，你回去吧，让两位老爷子别担心，告诉他们有什么情况我会小心处理的。”石磊跳下了车，叮嘱着风淼儿。
风淼儿看得出来事态的严重，石磊刚才电话里对石为先所说的话她也都听到了：“回去两位爷爷问起来的话，我要告诉他们你刚才跟石叔叔说的话么？”
“爷爷不会问的，靳老爷子也不一定会问。不过要是问了，你就告诉他们吧。另外，如果他们都没问，你就跟沈怡姐单独说一说，叶道志，记清楚这个名字，沈怡姐应该知道这个人。”
风淼儿答应下来，也就开着车掉头而去，石磊则是上了梅清的车，一路风驰电掣的赶到了昆州。抵达昆州的时间，已经是夜间十点多钟了。
路上石磊就给崔小龙打了电话，让他派绝对可以信任的人去火车站，调一下那个时间的月台上的监控录像，搞清楚叶道志上了哪趟车，好知道他大概的目的地是哪里。
石磊抵达昆州的时候，正打算给崔小龙打电话约见面的地方，崔小龙却抢先打了电话过来。崔小龙的办事效率还是相当不错的，这得益于沈家的控制，使得崔小龙在需要绝对值得信任的帮手的时候，可以不带半点犹豫的找到足够的人手。这些人平日里各自为政，都有各自的政治派系和不同的大腿要抱，但是在面对紧急事件的时候，他们却都会听从沈家的安排，崔小龙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代替沈家对他们做出一些要求的。调监控录像以及从监控录像里找人这种事，崔小龙还是指挥的动这些人的，在十多个人的帮助下，很快就从监控录像里找到了叶道志的身影。
得知叶道志是登上了去往申浦的动车的时候，石磊知道，叶道志今晚的异动，绝对是跟薛远方有关了，而绝不会是其他的什么意外情况。
此刻赶去申浦也无异于大海捞针，在昆州找一个人容易，但是到申浦想要找到那个人，就不是石磊有能力在短时间内做到的了。
石磊来不及梳理什么，他此刻最需要的是和崔小龙碰上头，弄清楚叶道志究竟有什么可能的把柄会被薛远方利用，导致他可能会成为薛远方最后一击的最大筹码。是以石磊直接跟崔小龙约好了见面的地点，然后便让梅清开着车赶了过去。
在昆州这块地盘上，再没有哪个比沈怡的那个庭院更适合私下见面和谈话的诚了，石磊现在也早已是那所庭院的主人，到了地方之后，就让所有留下来伺候庭院的工人放了假离开，他则坐在院子里等待着崔小龙的到来。
纵然是在这种其实已经很危急的情况之下，石磊凭借这几年养出来的从容脾性，并没有显出丝毫的慌乱，反倒是取出了茶室里的茶具，清洗之后开始在院子里有条不紊的泡着茶。
不大会儿，崔小龙就带着一个女人来到了庭院的门口，轻轻的拉响了门口的原始传感门铃。石磊听到茶室门口的铃铛响动起来，便站起身去给崔小龙开了门。
看到那个女人，石磊也并没有太惊讶，他立刻就猜出这个女人的身份，显然是叶道志的妻子。石磊微笑着对满脸焦急的女人点了点头，喊了一声：“嫂子……”然后又对着崔小龙说：“崔哥，先进来吧。”
崔小龙和叶道志的老婆进来之后，石磊也不着急提起这件事，而是搬了两张竹椅，让两人在竹林旁的小径上坐下。
“这几年你跟着沈姑娘修身养性倒是颇有成效么，都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思泡茶。”崔小龙坐下来之后，之前浮躁的心思似乎也因为竹林的缘故而平复了不少，就连叶道志的老婆也从刚进来的时候那一脸焦急的表情，变得平静了许多。
石磊笑了笑，见水温也达到标准，便拿起水壶往盖碗里倒水。
从洗杯到烫杯，再到洗茶，一步步都丝毫不显得慌忙，就好像石磊今天这么晚从吴东赶到昆州来，就只是为了跟崔小龙喝杯茶一般。
倒去了第一泡的洗茶水，石磊开始仔细的冲泡他从沈怡专门的一个柜子里取出来的沈怡亲手炒制的茶叶，一边冲泡还一边笑着介绍：“这是沈怡姐亲手炒的茶，崔哥和嫂子你们今天算是有口福了。”
“石少……我家……”女人多少还是有些着急的，哪怕是一进来之后被石磊的沉稳震慑了一下，也平静了不少，等到从最初的震慑当中逐渐的苏醒过来，便又开始为自己的丈夫担心。
石磊没说话，只是扬起脸对女人笑了笑，崔小龙看了女人一眼，阻止了她继续往下说。
“婉仪你别着急，石少只有在有把握的时候，才会这么从容。”崔小龙小声的对女人说。
石磊笑了笑，将茶汤从盖碗之中倒入公道杯里，然后看了看茶汤的色泽，这才将茶汤倒进三只小杯当中，示意二人喝茶。
自己也喝了一杯之后，石磊才开口道：“还没请教嫂子贵姓？”
女人赶忙说道：“贱姓李，双名婉仪。”
“嫂子这名字倒是典型的江南风格，嫂子您别着急，不管如何，叶局长都是成年人，总不至于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想来是受到什么压力，所以暂时逃避一下。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先分析出叶局长究竟会被对方拿捏住什么，只有找到原因，才能对症下药，帮助叶局长化解对方的威逼。”石磊又给三只杯子倒满茶水，继续说：“我这不光是在帮叶局长，同时更是在帮我们自己，嫂子大概也知道一些，现在的局势就仿佛古代的王子夺嫡，而且即将见分晓了，所以局势会混乱一些。不过嫂子您别担心，虽然我不像崔哥刚才说的那样，什么胸有成竹才会如此从容，我只是觉得，与其慌乱的去应对一些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如用更从容的心态去分析和面对，反倒对掌握局面更加有利。但是我还是相信，我能让叶局长不会出什么事的。”
听了石磊这番很是诚恳没有什么夸大也没有什么隐瞒的话，李婉仪也仿佛真的放松了一些，居然主动的端起石磊刚刚又添满的茶杯，喝完了杯子里的茶汤。
“崔哥，你先说说之前的情况吧，刚才在电话里也说的不清不楚的，主要是时间的细节。”
崔小龙点了点头，眼睛看着石磊再度用加温至八十度的水冲到盖碗之中，嘴里也开始慢条斯理的说道：“市局下班的正常时间是五点，不过叶局一向勤勉，很少会准点下班。今天是五点三十左右离开的单位，司机开着车送他回去。叶局没住在市局大院里，而是自己在郊区有套房子，离市局大概有四十分钟的车程。五点五十五的样子，叶局电话响，接了个电话，又任由车子开了几分钟，才让司机停了车，并且让司机开车离开，说他想要溜达会儿，剩下的路不远，就自己走回去。”
说到这儿，崔小龙顿了顿，喝了口茶，似乎在考虑是先说出那通电话里叶道志这边提到的内容，还是继续说关于时间的事情。
石磊看出崔小龙在考虑什么，便接口道：“一条条来，崔哥还是先把所有的时间节点说一下吧。”
崔小龙这才放下了茶杯，再度开口道：“司机看出叶局有些心神不宁，也没敢多问，掉头开车就走了。但是开了不到三分钟，又有些担心叶局，便还是掉转车头跟上了叶局。随后司机就发现叶局并不是在往家走，而是沿着公路原路返回，方向是市里。叶局平时是个很谨慎的人，一直在公安战线上干，早先也是市里赫赫有名的反扒能手。按说早该发现自己的车就跟在身后不远，可是叶局真的是满腹心事，居然没能发现司机一直开着车远远的跟着他，就那么低头沉思着慢慢往市区走，司机也就跟了一路。回到市区，已经是七点二十了。这时候叶局才要了一辆出租车，他的司机就跟在出租车后头，这才发现叶局去了火车站。司机下了车跟上叶局，发现叶局也没买票，只是向检票口的工作人员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证件，便走进了检票口，司机没办法继续跟下去了，又不敢喊叫叶局，只得看着叶局走向月台。那个司机跟了叶局很多年，对叶局还是比较了解的，他知道叶局肯定是遇到什么大事了，思前想后还是在……哦，叶局到火车站的时间是七点半，而司机思前想后再给婉仪打电话，已经是七点四十多了。婉仪接了电话之后，觉得不对劲，就立刻到了我家里。把事情前前后后告诉我之后，我就立刻给石少你打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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