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最吃气不过的是老古董的孝子歪嘴。他从广州一回来,听说自己的父亲死了,好象塌了天似的要寻死寻活,后来打听到是毛狸害了他父亲,就暴跳起来,他说:“我他妈的毛狸,今天要是不宰了他我就不是人。他妈的毛狸害得我们在广州吃那么多苦,还没找他算帐,他又把我爸给弄死了。我他妈的非宰了他不可……”
歪嘴冲进医院来要为他父亲报仇,他说:“我他妈的就不信,他妈的我爸掐不死他,我他妈的也掐不死他?”我好心劝他不要那样,毛狸已经不想死了,进去就等于去送死。可歪嘴就是听不进去,他气得要爆炸了,他准备好了跟毛狸搏一场,不是鱼死就是网破,他一股劲地要冲进毛狸的病房,拉也拉不住。村长上来一把拽住他,扇了他两记耳光,恶狠狠地骂他。
“他死是早晚的事,非得要你他妈的去掐死他,你爸就死在他手里,你不要命就去吧!”
也许是村长的嗓门大,震得歪嘴跌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所有的人,包括作为医生的我,都认为毛狸是必死无疑的,只不过老天爷看他可怜,让他多活几天,多折腾他几天。谁知他妈的毛狸,真是得他短命的父母和老婆孩子的保佑,他的病竟然好了,像抹了“毛氏白药”一样,好得没影了。
毛狸从医院溜走的前些日子,我总觉得不对劲。他成天痛苦地嚎叫,还不时颠三倒四地说胡话,但从没见他咳过一声,我也给他量了体温,发烧完全退了。我真不敢相信,把情况报告了卫生所长,卫生所长也想不通,但所长认定毛狸完全脱离了非典,要我再观察几天,如果不反弹的话就可以放人了,而我却有点舍不得。他这么一走,欠我的钱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要到。我办事一向最谨慎,留毛狸观察了一个多星期,始终不见毛狸有回返非典的迹象,不仅如此,毛狸还被我们养得红光满面、精神焕发。我想,他出院前肯定要交一点医药费,不会太多,有一万六千元的一半就行了。
毛狸早已脱离了非典,但他还是假装痛苦地干嚎着,这让我心里烦透了,我开始向他发威:“别嚎了,没非典了你还这么嚎叫,都一个多月了,歇会吧!”毛狸立即停止了干涩的嚎叫,但当我第二天去和他谈出院的事宜时,他却不在了,毛狸开溜了。
毛狸溜回家后,歪嘴就跟他没完了。本来毛狸可以用死来偿还他所有的罪过,可是他却活了过来。这让饱受广州之苦和失父之痛的歪嘴咽不下这两口怨气,歪嘴最终还是找到毛狸家去了,不过这回不是去拼命的,歪嘴也学聪明了,他找毛狸要点广州之行的差旅费和父亲死后的葬礼费。
一开始,歪嘴要一五一十地算他损失的一切,毛狸不跟他算,歪嘴一鼓脑地要五千元,歪嘴已经大大地让步了,但毛狸还是不肯,理也不理歪嘴,歪嘴火冒三丈,蹿进厨房捧出一把菜刀来。看到菜刀,毛狸有点慌了。
“歪兄,有话好说,有什么话都好说,你先把菜刀放下。”
歪嘴看到刀的威力,那肯放刀,甚至后悔没有带着刀来,那样毛狸早就给钱了,歪嘴问了一声给不给,没有回音,就抡起刀要劈向毛狸。毛狸像猴子一样跳跃着,总在刀下化险为夷,直到钻进猪圈,毛狸才摸到一把锄头,毛狸用锄头一下子锄落了歪嘴手里要人命的菜刀。没了刀后,歪嘴显得更为勇猛,不顾锄头的危险,直扑毛狸而去。
毛狸拦腰给了歪嘴一锄柄,歪嘴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但马上爬起来又扑上去,毛狸又给了他一锄柄,歪嘴再次跌倒在地,用了两倍的时间才爬起来,起来后就直扑上去。毛狸被吓了一跳,面对这种不要命的人,毛狸扔掉了锄头,用双手对付他。等歪嘴冲上去,毛狸一把抱起歪嘴,把歪嘴摔到地上。歪嘴沉闷地叫了一声,爬起来又送上去,又被毛狸摔倒在地,他们就这样扑扑摔摔好像在玩游戏。累得毛狸筋疲力尽喘不过起来,歪嘴虽然被摔得站不起来,但还是爬过去让毛狸摔。最后,歪嘴爬到毛狸脚下,就着毛狸的小腿肚子就是一口,这一口咬得毛狸哭爹喊娘、嗷嗷直叫。歪嘴吐出从毛狸腿上咬下来的带血的破布后,骄傲地呻吟着身上的伤痛。
这时,毛狸也火了,狠狠地给了歪嘴一脚,痛得歪嘴在地上乱转,但毛狸还是不解气,拎起歪嘴的一条腿,就着膝关节又是重重地一脚。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歪嘴就折了一条腿。现在歪嘴还拄着拐杖呢!你应该见过,那就是毛狸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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