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第二天天不亮，折腾了一晚上的刘四还在酣睡着，香翠就早起来了。从柜子顶上的蛋笸箩里掏出了一把鸡蛋在锅里煮熟了，拿出了两个鸡蛋放在了刘四的头顶上。想了想又拿出了两个，留给孩子。刘四伤了腰后，在李老好争取下，大队每月给点蛋、油补助。香翠隔三岔五就给他做点好吃的补补身子。每次他都舍不得吃偷给孩子吃了。她恼了，刘四只好答应和孩子分着吃。她把剩下的六个鸡蛋用手帕包好了揣在怀里就走到了饲养院，找到了队长。队长一见面就把她往炕上拖，她把他推开了。说只要把刘四的这件事办好了，什么都答应。队长就让香翠靠近自己，把昨晚想的办法说了。说完后还是趁机在香翠胸前抓了一把，香翠就笑着跑开了。香翠回了家，催着刘四到东屋借小推车，到队长家向槐花借钱。把上医院看病的消息弄得沸沸扬扬。

    刘四陪着香翠上公社医院的时候，饲养院可热闹了。社员们听说老牛死了，老婆孩子都争着跑去看。他们关心的不是老牛的死，而是什么时候杀牛吃。平时户里很少吃到肉，盼到过年队里好容易杀头猪，每家每户分的那一点点，就像飘在水上的油花子。这头老牛可有好几个猪大，每家每户要多分多少？牛还没杀，老老少少就数算着分了牛肉干什么用了。张三老婆想着走趟娘家，一个多月没回去了，正好给七十多岁的老人捎点牛肉吃。李四想到西村朋友家去出门。每次赶集他朋友就让村里人捎话，让他有空去他家耍。说了好几次了，正好分了牛肉带着过去。王二麻子的老母亲快不行了，临死前怎么也得让老人吃上顿肉。人们都围着老牛看，队长就过来吆喝着：“看什么看，这又不是你爹老了要出殡。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有人问什么时候杀牛？队长就踢了他一脚，“上坡干活不积极，一听吃就瞪起眼来了！谁再在这里看，分肉的时候就没有他家的份。”吓得众人轰的散开了。他们站的老远，还不想走，还想打听出什么时候杀牛。队长被问烦了，就说：“晚上都在家里瞪起耳朵来，一听到分肉就快来。”大家伙这才心里有数了。正想散开。王骡子跑了过来。“大家伙先不要离开，我怀疑这牛是有人故意弄死的。”刚要散去的人群又马上聚拢过来，听着王骡子说。“昨天我吃了中午饭来到牛棚，还看着老牛吃草吃的好好的，怎么一晚上的功夫就死了？肯定是有人使了坏。”让他这么一说，大家就纷纷议论起来，也都觉得老牛死的突然。就有人就怀疑起刘四来了。一是刘四是饲养员，二是他是四类分子，不怀疑他还能怀疑谁？刘四看起来很老实，正像电影里演的：越是看起来老实的阶级敌人越是会伪装，越是更狡猾。队长厌恶地看了一眼王骡子，“昨晚刘四老婆肚子疼，是我替他值得班。这么说是我害死的老牛？”众人一听都不吱声了。骡子一看急了：“要害老牛非得昨晚，要是下毒的话也可以白天干。再说刘四的老婆为什么正好老牛死的时候肚子疼？这里面肯定有阴谋。”听着骡子一说大家又有了劲头，一个个就像大侦探似地有鼻子有眼的分析起来。队长气得刚要走开。桂枝摇摆着细腰飘过来，装模作样地甜甜地叫了声：“我说队长兄弟，俺家骡子说的在理。这头牛可是咱大家伙的共有财产，不能不清不白地就这么死了。怎么也要给大家伙一个交代，你说来？”大头气得只是卟砸着烟，懒得理她。“哎，队长我是不是说话不大顺耳。俺家骡子干了这么多年的饲养员怎么就没死过牲口？他不干了还不到两个月怎么就死了老牛？这还不是那个四类分子使得坏？我说，俺的队长。当时就不应该让四类分子当饲养员，这么多革命群众让谁干不行？”队长本来不想和这个女人一般见识，他没想到这个女人就是厉害，句句都是冲着他来的。看来他们两口子是谋划好了来报复的。大家让桂枝这么一煽动说什么的都有了，平时他们都对饲养员就眼红，这回心里更不平衡了，都发着牢骚怪着队上没有让自己干饲养员。队长看到社员都聚在饲养院不想走，怕再生出其他是非。就把保管员李瘦子喊过来，大声吩咐着：你吃了中午饭就找几个社员杀牛。大家伙一听都乐了，谁也不去关心老牛是怎么死的了。王骡子一看瞎了眼，气愤地朝大头喊着：“你销赃，包庇四类分子，我要到公社告发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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