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东方日现，睁开惺忪的睡眼，刹那眩了视线，回神之际，才募然发现已日上三竿，她，竟睡到这般晚，往日，都是她看着日出的……

    谨慎的敲门声“笃笃”响起，离莫寻下意识回神，敛去面上浅浅的一丝慵懒，冷声问道：“谁？”

    “小姐，奴婢叫宁丹，是少主派来伺候小姐梳洗的！”怯怯的声音在门外低低响起。

    她略松下戒备的神经，应道：“进来吧！”

    门“吱嘎”被推开，那个名唤“宁丹”的丫鬟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有着一张清秀的小脸，还有在自己身上已经遍寻不到的温暖和浅笑。

    “小姐，我……”在离莫寻冷冷的打量下，她瞬时更加胆怯，出口的话有些嗫嚅不安。

    “你把梳洗的东西放下吧！我不习惯有人伺候！”瞧出她的胆怯，离莫寻稍稍缓和语气，仍是淡漠的神态，拒人于千里之外，却让人不觉的揪心。

    宁丹偷偷的打量了她一眼，心下疑惑着：这个如此美丽的女子就是少主找了十年的离家小姐吗？可是这性情怎与她所听闻到的不一样呢？

    “你可以出去了，我说了，我不习惯有人在跟前伺候！”瞧着她仍呆怔在原地，不知在思索什么，离莫寻出声道着，她现下心里有些乱，从到这里后，一切都令她粹不及防，她必须要好好整理一下。

    听出她语气里的不耐烦，宁丹慌忙应道：“是，小姐！”说着，迭忙低首退出，待挨近门槛时，似想起什么，复又转回身，仍是细若蚊蝇的声音：“小姐，柜子里的衣服都是少主这些年来备下的，还有梳妆镜里的首饰也是少主亲自挑选来的，若小姐还有什么需要的，唤宁丹一声就成，奴婢就在外候着。”

    离莫寻视线一恍，无声点点头。

    宁丹看了一眼，福身退出，从外轻掩上门。

    坐在镜前，看到镜里的人影唇角轻微的扬起，似有一丝笑意，眼角酸涩的有些难受，下意识的抬首抚上，竟隐隐看到几许淡淡的泪痕……

    哭了吗？昨晚的她，当真哭了？是因着那些粹不及防的感动还有他的温柔体贴？

    十年了吧Ｃ似从那一夜过后，她就再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莫怪眼角现在觉来酸涩肿胀……

    缓缓拉开镜台的抽屉，五颜六色的光芒煞时刺了眼线……

    紫色的琉璃项链，宝蓝的琉璃手链，淡绿的琉璃发簪……

    许久许久都回不了神，那些夺目的光芒在心底激起无尽的涟漪，一圈一圈，久未散去……

    悄然起身，走到屏风的衣柜前，伸臂轻轻打开，足足一人半高的衣柜里井然有序的分成了好多隔层，抬眸看去，不多不少，正好十个，每个隔层里都整齐的放着各式花样、质料的绫罗锦衣，却不外乎一种颜色：亮眼柔和的浅粉，她幼年时最喜欢的颜色……

    抚上罗衣的手，一时有些颤抖，探手摘下每一隔层上挂着的锦牌，摊在面前，清洒俊逸的字体一一排开……

    九岁，十岁，十一岁……十八岁……

    敛下迷恍的眼神，抖出一件件罗衣，才发现量裁的尺度竟大小不一……

    眼角再次湿润，凉凉的液体没入嘴里，品不出是何滋味，偶然转首望着桌上不知何时端来的芙蓉糕饼，心底的一隅渐渐柔软……

    他，竟都记得，记得她喜欢吃的点心，记得她喜欢琉璃的冰凉和璀璨，记得她喜欢的绫罗锦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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