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2)
这两个似人像妖的家伙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吧!居然开始自顾自地痛述起被害人的长相来了。
“够了没有?”裴如一厉声喝止二人的对话,“你们所说的主人到底是谁?把他叫出来!我倒要看看他是何方的神圣。”
“对哦,能让你们这样的美人俯首贴耳,心甘情愿做仆人的是谁呢?”她真的是很期待。竟管对方是个一心想取她性命的人。
“你想知道啊?”炫依旧笑得妩媚。
“想知道就让你知道。”安德烈将大门拉开,半躬着身做了个“请”的手式,“恭请我敬爱的、亲爱的主人隆重登场——”
仿佛是从月亮上飘落下来的隳带着一脸冷酷的笑。他身后飘舞着一件红底黑面的披风,披风以金线绣着繁杂的装饰图案。“谜底解开了。”隳含着笑说。原本不怎么纯粹的蓝瞳变成了几近透明的浅蓝色,蓝得像冰一样冷。
“是你?”裴如一惊诧地叫出声。
“是……你!?”芈鎏难以置信地惊呼。
“是我。”隳眼中闪烁出病态的愉悦。
困惑的目光在他脸上身上游移了一圈,芈鎏讷讷地问:“为什么一定要杀死她们杀死我?”
“因为你们统统该死!”浅淡的蓝瞳在大厅里空洞地移动着,那里面所蕴藏着的碜人寒气所到之处让人似乎能够听见空气结冰的声音。“为你们所犯下的罪行付出应有的代价。”
“我究竟犯了什么罪?”芈鎏忍不住流下眼泪,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自己喜欢的隳竟这么样的恨她入骨。“在今年夏天以前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吧!”
“因为为此遭受裂骨噬心疼痛的人不是你,所以你根本就不记得了!”往事历历在目使隳失控地大叫起来,“我们早就认识,在二十年以前就见过面。虽然只是短暂的几分钟,但它却让我……让我……”他哽咽到难以言语。
芈鎏迷茫地看着他,“不会的。假如我曾经见过你这样美丽的男孩,无论过多少年都不会忘记。”竟管她当时也许只有五六岁。
“听到了吧,也许是你真的认错人了。”裴如一赶紧说。
“哼,是吗?”隳闻此言忽然笑了。他笑的时候尖细的牙齿轻轻咬嘴唇,笑容甜美,眼神冰寒,“现在你记不得我那是因为我并不是当年的我,是因为你和那几个丑八怪才让我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
“哎?”芈鎏彻彻底底被隳弄糊涂了。他怎么看也不像是人工整形塑造出的美男啊?再说真要是因为自己和另三位被害人迫使隳变成了现在这副美丽的模样,他应该对自己和她们心存感激才对吧?可是,自己根本就不认识那三位被害人,从何谈起是自己和她们一道使他变成了这样?!
“我在跟你废什么话呀!”
隳猛地一振手臂,斗篷便像乌云一样直朝裴如一压覆而去。在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裴如一发现自己竟然被莫名其妙地甩出了几丈远!而芈鎏却被一股无形的吸力吸到了隳身旁。
“你现在不会立刻杀了她吧?”裴如一以询问的口气要求隳。
“……隳!这究竟都是怎么了?”芈鎏抽滚着低唤,“隳,隳,你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闭嘴!你们不就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杀掉那三个丑八怪和你吗,我告诉你们好了。然后你就给我滚到死神面前忏悔赎罪去吧!”隳握住芈鎏的手腕,情绪有些失控地大嚷:“还有你这个姓裴的!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害死她们的毒质为何物吗,我成全你!你将会是惟一一个有幸亲眼目睹全过程的人!”
“不——”
穆门松孤零零地站在泊有两艘快艇的海滩上,不时焦急地仰颈望望岛顶和腕上的夜光表。手机在这个地方既打不出去也接收不到讯号,完全变成了一件装饰品。
在认识裴如一的这几十年时间里既使是遇上了再怎样要命的事情,他也不曾见到好友像今天这么火急火燎的失控。先是冲进会议室二话不说把正在主持会议的自己“绑架”,只因为他无法从花店酗计嘴里问出芈鎏和花店老板的行踪,只好借用一下自己的警察身份;随后又像土匪一样抢下一艘归港的游艇玩命似的飙驰。托裴如一的福,穆门松有幸坐在船上体验到了飞翔的感觉。
爱情,一种可以令人时而天堂时而地狱的化学物质!深有感触的男人摇着头苦笑。
当时间到达十一点钟的时候,穆门松等不下去了。他无法得知裴如一的消息,生怕失控的他会做出什么不明智的事来。穆门松知道在爱情的面前即使是诸葛亮也会变成猛张飞的。深呼吸了几次,再度瞄一眼腕表后他转身往岛顶走去。
蔷薇城堡外的花丛里,训练有素的穆门松一听见屋内传出狂鹜的笑声便知大事不妙。他马上伏下身体像军人一样匍匐前进着靠向敞开的大门。猫着腰闪身躲到巨大的廊柱背面,平息了一下激跃的心跳从腰间拔出自己的配枪,双手持枪小心翼翼地从廊柱后探出头去,当视线一接触到大厅内的情景时,他不由自主地张大嘴巴愣在了原地。
“……我让你自己亲眼看看你们几个对我犯下了怎样的罪行!让你亲眼看看我为此遭受了怎样的痛楚!”
随着厅中三个打扮各异的美男子中的一个像十八世纪欧洲侠客模样的少年话音一落,大厅里的一面大理石墙壁上便像放电影似的出现了清晰的影像-面上的场景看上去应该是公园,大大地花坛边有许多孩子在玩耍。忽然有一个黑黑瘦瘦的短发女孩兴奋地大叫起来,原来她是捉到了一只正在饱吸花露疏乎大意的硕大蝴蝶!
那是一只罕见的,翅膀上带着金斑又拖有长长凤尾的硕大蝴蝶!小女孩欣悦的高叫声引来了另外三个小姑娘,她们一个一个轮流捉着蝴蝶的翅膀赏玩、赞叹。最后,捉到这尾蝴蝶的小女孩得意洋洋地从其他小姑娘手中夺回蝴蝶,结果一不小心就把蝴蝶的翅膀扯破了。硕大的蝴蝶苦苦扇动着残破的翅,有一片小小的凤尾留在一个梳着两根麻花辫的小姑娘手里,彩色带有莹火的蝶粉沾了她一手……
芈鎏看着这个手里握有半截蝶翅的小姑娘觉得面熟极了。她仔细想了想后“啊”地一下发出惊叫,原来那个大眼睛梳着麻花辫的小女孩正是五岁时候的自己!
“这是,这是怎么一回事嘛?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啊?!”她是不是沉溺进怪梦里了?谁能来告诉她究竟为什么会有这种只会在玄幻小说里才出现的事情?!
芈鎏无助又茫然地看看与自己一样骇讶的裴如一,又看看闭着眼睛神情痛苦的隳。面无表情的只有安德烈和炫,此时的二人看上去倒像是用蜡做的。
画面突然就转换了,先是一片漆黑,接着出现了个模糊的高大修长身影,看上去应该是男人。男人的头上戴着个大大的三角型布帽,帽子完全遮住了他的脸,只能看见从他脸颊旁边分出的黑色卷发一直垂到地面上。男人伸出带着黑色丝绒手套的手,手掌打开来里面安静地躺着一只被撕裂的蝴蝶的尸体。他将尸体平放在一个架起来的小银盂里,下面燃上莹绿色类似鬼火样的火焰,蝴蝶渐渐化成了灰烬,灰烬又被倒进另外一些各种各样的器皿,最后,在一个透明的水晶容嚣里渐渐出现了一个微小的灵魂……
“啊啊啊啊,究竟是怎么了?”芈鎏忽然抱着头怪叫,吓了裴如一一跳,“我究竟是睡着了还是掉进书里去了?谁来告诉我!”她觉得自己快神经错乱了。
墙又恢复成原样,裴如一怀揣着极度复杂的情绪问隳:“你,就是那尾蝴蝶对吧?”
隳闭着眼笑而不答,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蝴蝶的眼泪是虚无的,蝴蝶的血液是透明的——”空中开始回荡起这样一句话,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