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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相逢时节又一春 1

    题记:

    当袁紫妍看到叶归根和张卡的结婚照的那一瞬间,她才明白了这些年自己在干什么。她的泪水一下子就流了下来了。她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不管幸福与否,她的小叶老师生活在另一个女人的世界里已经很久了。

    一

    二零零五年春天。

    尽管说一如既往的寂寞依旧充斥着羊骨头这个深山里的小山村,但是,往日的萧杀与荒凉却已不复存在了。漫山遍野变得翠绿起来。在那被野火烧得黑焦一片的草颗上,嫩绿的草芽向破土的利剑,从其中冒了出来。正所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这天,风和日丽,整修一新的校园里的杨柳上已是满眼的翠绿,柔软的柳条在春天的中轻舞飞扬。午后的阳光照得人心里暖洋洋的。叶归根和薛凤娟、赵鹏、郭邪楠、李坤等几个学生从白云山紫霞关上下来,沿着那正在修筑中的公路向山脚下走去,羊骨头小学就在下面的河对岸。

    羊骨头地势偏远、闭塞,按说,这里日复一日地穷下去,老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栖的规律在共产主义社会到来之前是没有指望改变了,但是,无意间的一件小事却改变了羊骨头人的命运。

    公元2003年的一天,河南省检察院的工作组来到了羊骨头,他们无意中发现了羊骨头村的老支书申建华在九十年代关于打通紫霞关的山洞,打开通向山西的道路的异想天开式的构想以及羊骨头的山民们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而奋斗了近十年的这个烂摊子时,工作组的成员们震惊了。很快地,在半年后,省相关部门直接指挥的一个庞大的现代化的工程队进驻羊骨头村。现在,紫霞关脚下的山洞已快挖通了,不绝于耳的机器声在日夜轰鸣。由羊骨头通向紫霞关的盘山公路也被全部用柏油硬化了。相关的车辆来往不绝:压路的,拉料的,指挥的,参观的,真是太多了。

    这一次,叶归根就是和几个学生去白云山紫霞关下看那个山泂的。现在,他们正在回来的路上。

    他们又向下走了一段路,立在一个高高的山头。公路在这里又打了一弯,又向西盘去了。望着远处那蓝天白云下的村庄,是那样地清晰又是那样地遥远。叶归根挺起了胸膛,极目远望,好象在凝神思索。在他身边,是他最喜爱的几个学生。他在想什么呢?在想袁紫妍吗?还是在想他那心酸的故事?这时,有鸡鸣狗叫声隐约传来,更显得这里地势高远,两耳寂静。几个学生只是默默地站在他身边,随着叶归根的眼光向远处望去。

    “以前,羊骨头穷的要命,人们都觉得这里不行,纷纷迁往其它地方。可是,情况也是会发生变化的。等这里的路一通,这几个和山西交界的小村庄就会身价倍增。这里成宝地的日子不远了。”叶归根如斯地对薛凤娟、赵鹏、郭邪楠、李坤说。他们几个小学三年级的学生充其量也还只是孩子,他们不见得在多大程度上能听得懂叶归根的话,但是,他们还是热烈地相应了叶归根的感叹:

    赵鹏大声说:“我知道,等这里的路一通,我们就可以在路边开旅社,卖饭,卖东西,能挣钱了。”薛凤娟也说:“我三叔现在就在咱们学校东边修加油站呢。”

    叶归根看了一眼远处那连片起伏的金黄油菜花在阳光下熠熠闪光,提鼻闻了一下,他好象闻到那浓郁的甜香,很陶醉的样子。

    郭邪楠笑吟吟地说:“老师,你闻到了吗?”

    叶归根没有理她,想了想,又接着说:“这人的一生,也是如此,没有一层不变的。有时看似陷入了绝境,可是,否极泰来,悲极生乐的事也是大有常在。所以,以后在生活中,你们如是遇到了暂时的困难,大可不必颓废在意。我们应乐观地,用运动的观点看问题,争取早日走出困境。”

    李坤似懂非懂地说:“老师说的对,只要不泄气,啥事都难不倒咱们。”

    ……

    当夕阳的余辉斜斜地从那高远的群山的隙缝间射过来时,叶归根带着那几个学生已回到了羊骨头小学的大门口。只见被水泥硬化的操场泛着一层明媚光芒,让人感到很温暖。操场东边的几棵歪脖子树也在春天那温暖的气息中长的劲枝勃发。正当他们走过操场,准备穿过第一幢教学楼,忽听有人呼他:“叶老师!”

    他回头一看,原来是镇上邮政所的送信员吴自强。只见他衣服上有许泥巴,而有的地方也磨破了,而他的肩上还是背着他那个送信用的破帆布包。他边走边喊:“叶老师,有你一封信。另外,肖柯老师说你如是回长河镇的话,请到中学找他一趟。他有事对你说。”

    叶归根接过信一看,原来是袁紫妍写来的。他把信收在怀里,跟吴自强一同来到了第二幢楼。到了刘东来的办公室里。吴自强把报纸和杂志交割完后,坐了下来和刘东来说起了话。叶归根急着看袁紫妍的信,于是,他和吴自强客气了一番后就回到了他自己的办公室里。每次,他读袁紫妍的信时总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这一次也不例外。可是,这一次,袁紫妍的信却引起了叶归根的注意:

    ……老师,在这个春天里,我准备去羊骨头看一看你,看一看你在信中所言的极苦流放之地到底是个怎么样糟糕的坏去处。就真的如你笔下所言没吃没喝吗?我想,你是不是有点夸张了。不过,我还是有点紧张,希望你说的不是真的。又是你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杜撰的一个童话。你只不过想让我虚吃一惊罢了,是吗?在中学里,离开你以后,我又换了四五位语文老师,每次衡量一位新语文老师的满意是否,在我的潜意识里,满满地,都是你的影子,有你谈笑而风生云起的身影,以及与你同行在汉宫秋月唐诗元曲中的行迹。一切的一切,重重叠叠,很难有人再以如此的高度与博渊与我等在语文课上同行。当然,除了我在龙井市六中上高三时的岳秋风老师,可惜,他是一个老学究,除了知识上与你平分秋色之外,一点也没有趣。

    在中学里,你的放荡不羁以及与众不同的思路虽然使你与我们作学生的融为了一体,但是,却被排斥在了成年人的标准之外: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另类而不是一个成熟的老师。你不为重用,用你的话说又被流放了,你很伤心,是吗?是不是,你越来越不自信了,你觉得自己正在被这个时代抛弃吗?我想告诉你的是,有我们以及我,你永远都是一个成功者,只不过,没有人知道你的成功而已,但是,多年后我们会成为你的财富,成为你的骄傲,而这些,决不是用证书、荣誉等就能与之对等的。随便告诉你,我去年春节在洛阳科技学院里得了一等奖学金,有一千多元呢。

    其实,我只所以去羊骨头,也不只是为了看你,也是为了看望一下我那从湖北迁到咱们这里的大姨以及东方珠姐姐。我大姨早年为了反抗我姥姥和老爷的包办婚姻,一怒之下远走异域,漂泊了四五年,吃尽了苦头,后来,碰到了我现在的大姨夫东方东。后来,他们就定居在了湖北,这一走就是十二年,后来,我大姨随着由小女人向母亲角色的转换,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地,对我姥爷和我姥姥的怨恨也日渐消失。等她第一次回来认亲的时候,我都八岁了,而我的姥爷也已在二年前下世。他临走前还对我的大姨念念不忘,说是对不起她,不该为了那几千块钱而一定要不顾女儿的感受让她嫁与那个公销社主任的儿子,以致于逼得她远走他乡。听得了我姥姥以及我母亲的话,我大姨在我姥爷的坟前泪如雨下。这父女之间十多年的恩仇就此随风而逝。

    你也知道,南水北调挖大运河的事在多年前就把舆论造得满天飞了。现在,咱们中国申办2008年奥运会又取得了成功,这挖运河的事就被摆上了日程。我大姨夫家正好处于规化河道,所以,他们一家就需要搬迁。按照政策,政府每人补他们2万元钱,让他们那一村的人集体搬上黄土高原上的一个小村庄里。可是,我大姨倒是希望能通过这次搬迁回到故乡来。他们都一辈子,一辈子在江南水乡的烟雨迷蒙中生活,也怕一下子水土不服,经过考虑,决定迁到距我家七十多里之多的羊骨头居住。那里有羊骨头河穿境从山西经河南,通向黄河,长年里也有人在河中打鱼,也有种水稻的水田,颇有中原小江南的意味。而我,自从上了高中以后,在学习上比在初中吃力多了,颇不如初中时挥洒自如。所以,他们一家过来之后我也没有去过那里。本来,计划今年暑假时去那里看看,没想到,你在那个神仙般的地方已有二年多了。所以,我计划变了,决定今年春天就去。就在3月25号,我们能星期二天,星期五我们只有一节课,我会按排人替我点到,星期一我再请一天假,总共有四天时间,我可以从容地去你们那里,还可以到家里一趟。而五一节放假,我就不再回去了。

    ……

    叶归根想:“莫非这个东方珠,就是前些日子在羊骨头河上看到那个女子。细想起来,她除了个子长的非同一般的高以外,确实也是细腻水灵的紧。而那日她吟唱的民歌也大多具有江南吴越一带的风情。

    原来,自从袁紫妍考上大学后,叶归根就觉得,自己是该离开袁紫妍的时候,应该让她一个人自由自在地生活在人群中。为此,当去年春节,也就是袁紫妍上大学的第一个春节又说来看望他的时候,他又以各种理由推脱了。前些日子,他给袁紫妍写了一封信,在信中他第一次告诉了她二年前他就因为教学太差被调离长河镇中学了,现在在长河镇的西南羊骨头小学。当然,他存了和袁紫妍断绝来往的决心,所以,在这封信里,他就把自己写的处境狼狈不堪,教学能力太差,还死要面子的一个不值得人尊重的形象。他想,如果袁紫妍仅仅是出于对老师的敬仰,那么,当他在她心目中那种模糊而美好的形象破灭后,或许,袁紫妍就会忘记他,很快地进入一种新的生活。

    可是,叶归根,你错了。尽管说你的生物驱动程序在那次剧烈撞击中被弄乱了程序,可是,袁紫妍的还没有坏,凭一种直觉,她知道,你就是她今生今世的哥哥,所以,她不会忘记你,更不会淡你的生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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