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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阿叔。”一声银铃般的呼唤,一个少女轻盈的跳进办公室,出现在许进山的面前。

    正低头专注整理文件的许进山,被这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忙抬头仔细辨认,打量了一阵,才笑道:“呀,这不是阿燕吗?你怎么摸到这儿来的?”在他的印象中,阿燕只是穿民族服装的纳西姑娘样,对眼前这样换了装的少女模样,即使认出了脸型,他也不太相信是山里下来的侄女。“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阿燕开心地笑着,随手把提着的小包放在桌上。说道:“我是一直走进来的,一个人都没问。这是阿爹带来的火腿,今年的还没烧,我急着要来,就拿了个去年的。”

    “自家人,讲啥客套,带啥礼物。阿燕,你到下关做啥?还穿这套衣服,又要开会?”

    “这衣服不是你买的吗,还合适吧?这次来学习,就是你派去送东西的那个刘师傅•;•;•;”

    “哎,弄错了,全弄错了。怪我一时不小心,这些天还没想好该怎么跟你解释呢。”

    “不错,一点不错。村里人个个都夸他的好,两车梨一卖出去,全村老少没有不知道他的名字的。差不多家家都来问,明年还干不干,连那几家有门路的富裕户也凑过来一起干了。这回来下关就是听他的话,要干就干大的,得学着城里人的新技术。所以催着就来了。”

    “不是,我是说信上说的不是那人,这其中有个小误会。”

    “管他的。反正十里堡的人都喜欢他,连叔公他们都说,你给村里人办了件大好事。”

    这时候,刘正荣走了进来。总站的正式文件已经下来,他和许书记将在今天交接工作。“哇,山里的燕子飞到下关了。”他发现在办公室的姑娘竟是阿燕,惊喜不已。“你飞得好快呀,不是叫等信吗?”

    “大家等不得,想早点知道需要做哪些准备,我也心急如焚。”

    “这些天太忙,没顾得上。先找个地方住下来,我抓紧给你办。没说的,今天的饭我包了。上次到你家,把我撑得没法弯腰,我也要报复一下。中午就到刚开张的火锅城里搞一餐,那里的老板也是我的战友。”

    两人手拉手说笑着走了出去,许进山还莫名其妙。等他们走出了办公室,他突然想起一事,跟着跑到走廊对着他们的背影叫道:“阿燕,别忘了回来吃饭,我住在•;•;•;•;•;•;”

    那边办公室的管理员一把把他拉了进去。“我的许书记,别再错上加错了。”

    “错上加错?”许进山闹不清这些智商要比常人高出一个档次的聪明人又说他什么了。反正不当官了,也用不着顾及脸面而装腔作势,心有啥话就咋说:“哪来那么多错,叫自家人吃饭也错,那还有没有对的了?”

    “哈哈,偏偏就错了,错就错在不识时务。”财务员也插了一句。

    “别打马虎眼了,我现在是无官一身轻,有啥话你们就直说吧。我算是看清楚了,几十年来我就是一头一尾犯过两大错。头是当初不应该那么轻率的下车当官,如果象老易那样多开几年再下来,情况也好些;尾是不应该那么简单的拉红牵线,弄得下不了台了。”

    “许书记呀许书记,这回你又错了。头前不算错,有也不怪你。尾后要记功,你可做了件大好事了。没看见刚才人家是怎么拉着手走的,还不明白?”

    “啊,有这事?可是,可是我已经答应尤秀才了呀,不能言而无信吧。”

    “放心好了。人家尤秀才的婚期差不多都定好了,等着喝喜酒吧,别再添乱了。”

    “真的?我是问过他的。他可是什么也没说,要那样不是全乱套了。真糟糕。”

    “哈,太浪漫了。等大局定下,非把这事一五一十告诉秀才不可,定可以写篇精彩的小说,甚至还能拍电影呢。”

    国庆节是全国人民心目中比较重大的节日。每年一回,不逢五逢十的一般较平淡。可是今年恰逢下关总站庆祝建站三十周年的内容,一下就超常的火爆起来了。

    建站的日子,谁要想追问到哪一月哪一日,是不太可能的。初进站的五辆车,前后拖了半个月才到齐。开头人是住在旅馆里,车是停在大路旁,过了半年,搭起了自家的平房和窝棚,才挂起了“大理地区汽车运输队”的牌子。把它附在国庆一块庆祝,实为高明之举。

    九月下旬,各项活动先后不一的拉开了序幕。不光是在职上班的职工,还有退休在家的老工人,包括无业的家属,上学的孩子们,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大庆的咄咄气势。白天有体育比赛,书画展览;晚上有电影晚会,歌舞茶话。有线广播又增加了播出时间,及时向全站报告各处的新闻轶事,诗歌散文。

    到了国庆节,庆祝活动推向高潮。今天的文艺演出是全部活动的中心,晚会定在七点半开场。吃过晚饭的大人孝你呼我喊,相约着走向工会俱乐部。

    大礼堂内装潢得富丽堂皇,各色彩带飘舞,大红灯笼高挂。天还没黑,五光十色的霓虹彩灯就亮起来了,舞台音响设备大声播放着优美动听的乐曲。准备演出的人员已经开始化装,乐队队员摆开各自使用的家什调弦对音,进行预备。

    工会主席和副总站长朱文山最早来到大门外,徜徉在宽广的操场上,向每一个前来参加的人致以节日的问候。为了使晚会办得更好更有秩序,更具有意义,千人大礼堂中前方的座位,定为老工人的专席。他们在这儿既迎接职工家属,还负责邀请贵宾入席。

    人群中,尤大妈在同院金山嫂的陪伴下,出现在最积极的第一方阵中。这个大礼堂已有多年没有来过了。金山嫂是晚会的主持人,打扮得比平日更加妖娆艳丽,精神焕发。她过早就进入了角色,从吃晚饭起就没平静过片刻,一直激动不已,只吃了半碗饭,喝了几口汤,就对着镜子全身心投入了化装。如此大的场面上出头露面,是多么难得的殊荣。连来帮忙录像的州电视台提出用他们的明星主持人的建议也被一口回绝。工会回答:“我们有人。这样的晚会使用外人不合适。”她换完装就急着到场,要拉老公不可能,就拉了尤大妈一起来。

    工会主席迎上前来,乐呵呵地问候道:“大妈,你家身体还硬朗哇?儿子呢?还忙着没回来。”他明知顾问,“又象他爹一个样,忙起来就不顾家。有没有给他找个媳妇?”

    “硬朗。还想活三十年呢。如今世道好了,过着也舒坦。找媳妇不用我操心,他金山嫂把什么都办妥了。我就等着抱孙子了,过些天你也来吃喜酒呀。”

    “来,一定来。”说着又嘱咐金山嫂将老人带入贵宾席。“今天也是庆功会,没有老一辈的奋斗,哪有今天的好日子。您坐第一排中间,孩子们要献花的。”

    “都是大家做的,我有什么功。我坐在后面就行。”不由她分说,几个青年拥她进去了。

    刘正荣和阿燕相伴着走在人流中,被站在高处的朱文山一眼就看到了。

    “嘿,副书记,听说你重演了一回走遍苍山找金花的传奇喜剧,怎么也没来向我作个汇报,无组织无纪律。要不是尤秀才要写电影剧本了,我还一直蒙在鼓里。”

    “朱队长。”刘正荣不好意思的说,他们在日常谈笑间都不改习惯的称呼。“别听他们乱说,没有的事。”

    “到了这时还瞒我,这就是金花姑娘吧?等我问一问便知端倪。”

    李明波带着两个小记者风风火火冲了过来。他们才下车,连晚饭还没吃,就奔往主会场。“老朱,就你在这里?总站长和书记呢,我要立刻见到他们,进行首家采访。”

    “两位领导有演出任务,在台上呢,谁也不见。一切外交由我负责,想说啥就说吧。”

    “什么?他们也演出,不要煞了风景,影响了热闹的场面。”

    “哈,鼠目寸光。总站长是乐队的第二大提琴手,书记是标准的男高音呢。等会儿开幕了你们自己去评说吧。啥?还没吃饭,那快去搞饭吃吧。先把吃住安排好,没有什么要紧张到抓这几分钟。行了,我什么也不回答。你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虚假不实。讲究个表面华丽,不注重真情实效。去吧,赶快吃完了还赶得上看开幕,不然一误全误,连瓜子壳也扫了。”

    李明波不能不接受这样的批评,又带上两人找食堂吃饭去了。

    大批人流如潮水般拥进去后,后面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因各种原因拖拉迟到的人。其中又出现了消失了十多年的一张熟悉面孔——步履蹒跚的王老太推着轮椅渐渐挪近,坐在上面的王老头穿着二十年前的粗布工作服,头上戴顶帽子,把帽沿压得低低的。

    推车人就是他的招牌,不管人们认没认出来,都已知道车上是什么人。路上遇到不少相识的人,在惊讶之余,用各种口气同他打招呼:“来了老王,你真是做王的命,出门还要坐这小车。”

    “王师傅,难得见你出来呀,也去凑凑热闹。”

    对于擦肩而过,恶语相讥者,他一概不应声,只是笑脸点头,双手抱拳,一晃了之。偶尔见着个较亲近老友,人家多问几句关心的话,他又喜不自禁,问一答十,恨不能将憋在肚里的话都倾吐出来。可惜相遇的更多是不认识的年轻人,他们对这位曾显赫一时,比总站长都高出一头的风云人物,竟然一问所知,不屑一顾,不由得老头子心生几分隐痛和凄凉。

    “老王头,你好哇。”朱文山和工会主席一同迎上前,与他握手致意。

    “大家好,大家好。”他那扭曲的心中,有些怕人家问好。一听到问候,就想赶紧岔开。

    “我们工会对病残老职工关心不够。快进去吧,晚会就要开始了。”

    “不用了,不用了。出来散散步,就知足了。”他看着那十二级的台阶,心想老太婆是没法把他弄进去的。“你们忙吧,我到处走走。”

    “哪能呢,您老也是下关总站的建站功臣,一同欢庆吧。青年们,来几个人,把老师傅抬上去。”在副站长的一声令下,上来七八个人,叫声号子,连人带椅的抬了起来。

    进入千人大礼堂里,看到那多年不见的恢宏场面,王老头有点心虚,连声说道:“好了,好了。就在后面望一望,也省得散场时太挤。”

    “能进来就能出去,你不必担心。”朱文山亲自推着轮椅车往前走,“你老好歹也是总站的一个耀眼的明星,虽然沉寂了多年,在这大庆的日子,出来和众人见个面,也没啥不妥。一切我作主,你尽管拿出你们王家的气魄,挺起胸膛。”

    没成想领导把他停在了头排,而且自己就在旁边找个空位坐下,叫他想溜也溜不了。他那不算蒙聋的耳朵可以听到,身后有不少人在高高低低指指点点地议论着这样那样,弄得他好似千夫所指,头也不敢回。迫切地希望晚会快快开场。

    终于,邻居金山嫂出现在舞台上了。她那明亮清脆的女高音压过了一切杂声,“下关汽车运输总站三十周年大庆晚会现在开始。下面请总站长致词。”

    神采奕奕的总站长健步登场,手里还提着一把大提琴弓,使大家耳目一新。

    “各位师父徒儿们,同志同作们。今天是我们国家的节日,又是我们总站的节日。全体职工,以及家属子女,欢聚一堂,共同庆贺生日快乐。我还需要讲什么呢?有眼睛的人看得见,想想当年什么样,现在又是什么样,还用我多说吗?眼睛看不见的人也不要紧,回忆一下当年吃的是什么,现在吃的又是什么,也不难悟出其中的变化。三十年,在一个人的生命中,可算是半辈子了。从敬爱的尤老总初建站时车不满五,人不过十,发展到如今,客货车近千辆,职工人员四千五,各类设施配套齐全,运力影响整个滇西高原的大型总站。这是多么巨大的飞跃,多么辉煌的胜利啊。在这三十年中,有几代人为之拼搏与奉献,所以我们总是说,胜利得来是不容易的。为了它,有人过早的离开了这个世界,有人从头天干到今日还奋斗不息,有人正为它的繁荣贡献着所有的青春热血,也有人可能是刚刚跨进大门。我要说,这些人中,没有例外的全是总站的财富,全是总站的英雄。我们庆祝建站三十年,不单是为了缅怀老一辈的业绩,夸耀已取得的功劳,更主要是为了鼓起大家的信心和勇气,为创造明天更美好的生活去奋斗。对过去的总结,也就是向未来进发的起跑线和发令枪。”

    礼堂中响起一阵又一阵的掌声。

    “总站的三十年,经历了许多不同的年月。有困难的,有顺利的,有动荡的,有改革的,最终我们还是坚定不移地走过来了。并且干出了自己特殊的精神。什么精神呢?就是永不后退的盘山道精神。盘山道,有时直奔山顶,你别得意忘形,好象要上天了。有时盘旋峡谷,你别丧失意志,好象再没出头之日了。只要不停的向前,总能达到预定的目标。记得当年我开车时,带个记者下来采访。他嫌车太慢,绕来绕去还在山中。就问我:‘你是咋开的,转了老半天还是荒山,是不是走错了路?’我说:‘这是汽车,就得这样开。想看风景呀,你应该去坐飞机。’他说:‘象这样开法,什么时候才能到。’我说:‘只要车轮子不停的转,等它转够了时辰,转够了里程,就到了。’他又说:‘你就不能想法让轮子转快点。’我说:‘能啊,用千斤顶把后桥顶起来,转速可以提高一百倍。只是转一天也不动半步。干不干?”

    下面的人们哄笑起来,又响起一片掌声。

    “我们干的事就这样,必须实打实。说空话不行,想找捷径也不行。这是我们三十年的经验,也是三十年的教训。时刻都不要忘记。”说到这里,他玩弄着手中的琴弓,又说道:“不多说了,我今晚的主要任务是这个。根据长期的学艺历程,我觉得要奏出优美的乐曲,必须保持一种专注与健康的心绪。就象开车一样,要是搅乱了兴趣,就容易跑调。我请全站职工欣赏我们的节目。”说完转身下场去了。

    场内的职工按常规想象,总站长的讲话至少要有半小时,当他随便讲了这几句就急急下去了,一时还转不过弯来。当看见主持人金山嫂再次亮相,四下响起一阵欢呼声。

    金山嫂压了几回才压住沸腾的热浪,又宣布下一项晚会活动:党委书记讲话。

    台上冷了两分钟的场,过了一会儿,才见辛书记走出来。人们不难发现,今天辛书记的装束与常日大相径庭。板直的西装过于端正,崭新的领带色彩鲜艳,精于修饰装潢的女工们甚至看出,他的眉毛也描过,脸颊也扑过粉,有些非自然的红润。这与他平时的随和稳重的气质不一致。手里还拿着一大本厚厚的硬皮文件夹。众人倒吸了口冷气,莫非总站长没讲到的,他又要一一补足。且听他都准备发表些什么高论吧。

    “总站长讲得很精确了,我还费啥口舌呢。再强调一句,在全站大庆的节日里,我向每一个在场的,还有不在场的,可能现在还在外边奔波的职工同志们,表示最深切,最诚挚的感谢和慰问。是你们创造了今天的总站。”辛书记有些激动,大声地说道:“下午,有个电视台的记者来采访,问我在这个大庆的时日,有些什么感想。我说感想哪能没有呢,但不打算一二三四的跟你摆龙门阵。今天的晚会有个大合唱,包括了我的全部心声。到时候去听听吧。”说着,他把手里的大本子向职工们晃了晃。“《下关总站大合唱》,描绘了三十年走过的一条崎岖的道路。是好是坏,孰成孰败,请大家用历史的眼光做个评判吧。首先,我们是以全身心投入了演唱的。谢谢。”说完就走了。

    等着听高谈阔论,大小数字的人们,又一次楞了。紧跟着再响起更加热烈的欢呼。

    金山嫂带出一队活泼可爱,戴着红领巾的小学生,向三十年来为总站建设作出重大贡献的老职工和领导们献花。电视台的两名记者,也紧随其后,一个背着录音设备,手拿一只简捷的话筒。另一个则扛着录像机器,如此场面仅在电视上见过,想不到也要给老百姓录像了。少不了引起人们的好奇。

    停在第一排的王老头,一见这架势,心里免不了直犯嘀咕。他们之间积怨不浅,别在大庭广众下现丑。想着就把车子往后移,但是朱文山没让他动。一个孩子把一束鲜花送到他的怀中,还向他敬了个少先队礼。顿时使他老泪纵横,悲喜交加。金山嫂也从旁边席位上捧了一捧糖果瓜子,撒放在他的腿上。

    精明的记者不知根底,见这个残疾老人受人重睐,急忙凑上前。录音录像都对着他。“老师傅,请说几句吧。您此时最大的感慨和最深的心得。你们都是总站的元老,不会没有一点感念吧。”王老头激动万分,几次张嘴,喃喃地轻念道:“改革开放好。**好。”

    该讲的都讲了,该做的也做了。接下来就该是众目所盼的文艺演出了。大礼堂内千余座位都无虚席,走廊间能加座的地方已加满了座椅,门口旁能站人的位置也挤满了迟到的人们。刚吃过饭的李明波想挤到前边找个好位子,但只要挪动一步,就要招致前后左右的观众无情的斥骂。所以他也不敢一意孤行了,只好站在最后边遥望遥听。

    急促雄浑的定音鼓越敲越响,巨大的深红幕布终于许许拉开。

    舞台上,整齐地排列着百人合唱队和新奇琳琅的管弦乐队。演员个个昂首挺胸,神采飞扬。没发声早以气势逼人,未开场先将精神夺众。尤为引人注目的是排在前排中央的十名医院的姑娘,她们穿着一色的洁白服装,头顶结着罕见的护士巾,如芙蓉出水,茶花绽放,立刻赢得一片喝彩声。

    台上一张张面孔都是邻里亲戚,台下跟着就泛起阵阵低音的谈论。观众们急切地向身边的朋友介绍着熟悉的演员。“老陈,看你家二丫头站在当中,好神气哟。”

    “哪里,哪里?这姑娘从小就喜欢唱,今天可露脸了。”

    “哎,那不是老韩的小儿子吗?他也在台上。”

    “小时候我们老骂他嗓门大,搅得邻家没法睡觉。想不到这会儿找到了好机会了。”

    合唱的总指挥胡少杰拿着根小棍上台了。他见下面秩序太混乱,不利于演出的正常进行,站上指挥台后,打了两个手势,一比划,乐队奏起了欢快激昂的欢迎曲,马上压住了各方的嗫嚅小语。简短的乐曲结束后,礼堂内一片静悄悄。

    金山嫂扣人心弦的优美朗诵,即使不用扩音器,任何角落都能清晰的听见。

    “亲爱的朋友,当你给心爱的孩子过生日的时候,你想到过什么?当你给年迈的父母亲做寿的时候,又想到过什么?今天,我们十行百业,千人同聚,共同欢庆我们总站建站三十周年,鸟语花香,弦歌一堂,把所有做长辈做晚辈的情和爱都汇集在这一小时之中。愿这个美好的节日能够永久留在你我的心中。请听《下关总站大合唱》,第一段《滇西行》——”

    华夏国,五千年,  滇民勇,镇边关。

    天精地气生洱海,  春华秋实孕苍山。

    大理美名万里闻,  南诏文化天下传。

    大族小民团结睦,  风花雪月出高原。

    白族人,最勇敢,  丛山中,建家园。

    男耕女织辛勤作,  世代茹苦求甘甜。

    壮士为生不惧死,  仕女笃情诚心恋。

    明珠灿烂耀眼闪,  茶花绚丽滇西现。

    今天我们在这里欢笑歌舞,数点着三十年的功过与成败,赞颂新时代的日新月异。我们怎能忘记,一九五七年,英雄的先辈们是怎样在这崇山峻岭中风餐露宿,历尽艰难创建总站基业的汗马功劳。请听第二段《建站》——

    群山立,破彩云,  古树生,豺狼行。

    山野无路囚方寸,  天高有神呼不应。

    头顶肩挑苦搬运,  马帮奸商盐贵金。

    穿山越岭上天堂,  为求生存拼性命。

    **,为人民,  荒山麓,派车临。

    边疆百姓齐欢笑,  白族儿女喜相迎。

    汽车载来山外物,  丝绸医药党恩情。

    发展经济全局动,  打开交通气象新。

    看着一辆辆满载的汽车奔跑在山间,边疆少数民族的生活光彩闪耀,还有一位无名的英雄三十年如一日,在群山中历经风雨的洗礼,忠实无悔地在自己的岗位上默默无闻尽心竭力的奉献着。过上好日子的人们千万不能忘记了它的功劳。请听第三段《盘山道》——

    高山顶,红旗飘,  涧流边,好热闹。

    威武人民子弟兵,  为修公路进荒郊。

    戎装未脱卸枪刀,  丛山俯首树哈腰。

    削平尖峰辟云径,  飞越溪水搭天桥。

    断崖前,神鬼号,  绝谷地,鸣巨炮。

    寒暑岁月流云窜,  甘苦青春志不摇。

    盘山公路通千里,  保国安民战略高。

    百年怨家一朝和,  社会主义光明道。

    下关总站生在本地,长在本地。为了它的成长,周边二十六个民族的人民负出了高昂的代价,不仅把尽可能筹集的物质送上来,又把最优秀的儿女派到它的身边,精心呵护培育着这棵挺拔而出的幼苗。请听第四段《大招工》——

    村村传,寨寨颂,  新总站,要招工。

    农家生计不离田,  山民世代居木棚。

    千年古律今变更,  祖国建设起新风。

    谁不想见新世界,  但愿好景非做梦。

    好男儿,别爹娘,  依恋情,藏心中。

    有志闯荡莫回头,  出人头地为英雄。

    叮咛反复总难离,  一人出门全家动。

    孩儿出息父母乐,  十里八乡都光荣。

    大理的山,大理的水,养育了下关总站。滇西的人,滇西的物,建设了下关总站。在这片美丽祥和的土地上,溶进了古老部落与现代人类的智慧才能。这颗边疆明珠才得以更加晶亮璀璨。请听第五段《三月街》——

    三月街,好风光,  大理城,聚八方。

    白塔倒映人颜美,  蝴蝶飞舞花色香。

    儿郎悍勇如苍山,  姑娘明媚洱海样。

    赛马追风驱流云,  情歌心声十里扬。

    深山客,情意长,  交易会,人来往。

    民间工艺上市场,  城市物品进山乡。

    祖传针黹山药材,  件件金贵多争抢。

    白尼坦荡知恩缘,  同愿此景常兴旺。

    在我们大踏步前进的时候,**的急风暴雨也波及到这个小边城。一时间,我们的国家,我们的人民陷入了困惑。在磨难中重遭贫寒,在斗争中得到锻炼。贫穷不是社会主义,这个浅显的道理已悄悄进入了每个人的心中。当改革开放的新时期一旦来临,人们便以不可阻挡的雷霆万钧之力奋起迅跑。请听第六段《动乱与改革》——

    崎岖道,面绝谷,  上坡车,逢狭路。

    雏鹰展翅羽未丰,  前途又遇风雨阻。

    艰难岁月水火险,  小丑跳梁亲反目。

    越闹越嚷命越蹇,  千人一心苦同度。

    大改革,重启步,  人心顺,天地助。

    残勇返阵气愈盛,  败将认耻不认输。

    实事求是新观立,  科学兴邦旧念除。

    经济建设排首位,  安定团结共致富。

    艰苦奋斗,勇往直前,是我们的传统。一丝不苟,大公无私,是我们的作风。三十年来依靠这两个法宝,我们在一穷二白三落后的贫瘠山区,建造起了今天这个具有现代化的大型汽车运输总站。谁能数点出其中有多少有名和无名人物的英雄业绩。请听第七段《模范》

    耐劳苦,尽为尊,  实在干,好精神。

    无怨无悔螺丝钉,  坚守岗位献青春。

    名益利禄熏风染,  赌毒嫖票方向稳。

    总站天生育英地,  先进模范辈辈存。

    易天昭,旧功臣,  老吴明,新英魂。

    不多胳膊不多腿,  只多一念为人人。

    车行同道亲眼识,  野岭平滩蛟龙腾。

    全站上下齐学习,  驾保展现新景文。

    英雄人物的功劳是显赫的,令人敬佩的。在他们的旁边,又有无数的人在默默的工作和奉献。他们就象飞奔的车子上的一颗颗螺栓,一个个部件。因为有了他们,整个机器才得以正常运转。请听第八段《功勋》——

    金榜耀,心中清,  荣誉高,属人民。

    一将成功千夫勇,  模范身后百人军。

    谢天谢地应虔诚,  半载人生筑好运。

    天地就是近旁人,  忘年埋名齐步行。

    全总站,皆群英,  各工种,无重轻。

    一线二线战前沿,  三线四线保后勤。

    天南地北聚总站,  有缘相会是万幸。

    老少几辈共奋力,  同为祖国建功勋。

    今天的成绩是可喜的,明天的前景更加美好。人类社会永远是发展的,稍一停滞就要落后。我们没有理由伫足不前,自享微功。师傅们,领导们,兄弟姐妹们,现在的总站正处于三十年来从未有过的好时机,好环境,好现状。让我们团结一心,朝气蓬勃,跟定**,向着明天阔步前进吧。请听第九段《走向明天》——

    三十年,宏图壮,  下关站,美名扬。

    大理古城通八方,  民族团结中枢梁。

    工农商学齐发展,  富国强兵镇边疆。

    四化进军号角响,  车飞人欢气势昂。

    国安宁,交通畅,  万事兴,百业旺。

    脚踏实地志气踊,  一心跟定**。

    告别贫困永不复,  追求美好用力量。

    与时俱进不停步,  走向明天更辉煌。

    荡气回肠的大合唱结束了,优美的旋律仍余音绕梁,激动不已的广大听众爆发出铺天盖地的掌声和喝采声。胡少杰下去了两分钟,见场内的激情一点不减,杂乱的欢呼已发展成有节奏的掌声。他只得再次上台,指挥乐队的全体人员起立,共同向热情的观众鞠躬致意。然而依然与事无补,下面的节目根本无法进行。他大声对着麦克风喊道:“谢谢师傅们领导们的关爱。后面的节目更精彩,请继续欣赏。”但他的话没有一个人听到。无奈,只好重新站到指挥台上,止住那些已经开始下台的演员的脚步。向乐队打了个手势,马上雄壮的乐声再起,压住了所有的声音。散乱的合唱队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队形,大家的情感已兴奋到了最高极限,把最后一段歌曲再唱了一遍,才算了事。

    第二天是正常的国庆假期,全站放假。但大庆的各种活动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李明波便带上两个小记者东窜西看,见了不少新招新样,他们都——记录在册。他又通过多方的关系,弄到了一本大合唱总谱。几人一块潜心研究了半个晚上。惊讶不已,感叹多多。

    当得知合唱的主创人员都是李明波的老相识,他们立刻安排好了采访计划。假期一过,急不可待的就要实施计划。为增加成功的保险系数,非拉上李明波同行不可。

    在运输大楼前的停车场上,遇到了一位熟悉的面孔。“嘿,许书记呀,要出车?今天不管怎么样,请你把一切都放下,回办公室去吧,准备接受我们的整天采访。”

    许进山的兴致也好得很,见到久违的老友,也乐呵呵地说道:“从今以后,我的办公室就在这儿了。”他拍打着方向盘,又拍拍旁边的座位。“有什么说的就上来吧。”

    李明波还不知其意,一头钻进驾驶室。另两人不能都上来,就一同在下边等候。

    “许书记,这回我们的目的是很明确的。首先就是你们车队的三秀才。”

    “哈哈,那是老话了,他们不属于车队,而是整个总站的。你也别再叫我书记了,还按老例,叫老许吧。”

    “怎么了?你也讲究起这个来了。我们先要找音乐秀才,想不到他的天赋这么高。”  “从这个月起,他调到总站团委工作,今天过去报到。你到那里去找吧。”

    “啊?那尤秀才呢,总不能也调走了吧?我们就找他。”

    “他呀,昨天我来搞车,见他的车就停在旁边,今早一到就剩个空位了。不知几时又出发了。”

    “不管走到哪,我是一定要找到的,你想法联络联络,安排安排,我就盯着你。”

    “找车队吧,一切他们会安排好的。没事咱们就再见了。对了,白白。”

    李明波恍恍若有所失的下得车来。面向四只对他寄托着无限希望的眼睛,实在难表白。等许进山的车子缓缓离去,他才象获得一丝灵感。“走,找车队去。”

    全  文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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