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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五代南唐——风里落花谁是主(1)

    五代十国是乱世,而且是历史上最为混乱、最黑暗的时代!春秋战国是乱世,东晋十六国时期是乱世,南北朝时期也是乱世,但是没有一个时代能像五代十国那样的混乱,那样的黑暗。

    当曾经强大、辉煌的大唐王朝已经变成了过去,取而代之的便是各地军阀之间无休无止的混战和杀伐。从唐朝结束(公元907年)到北宋建立(公元960年)这短短的53年里,在华夏大地上相继称王称帝的,仅仅史书上有记载的就多达十数个。

    在长期的混战中,最遭殃的当然只能是人民。为了战争,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在五代十国时期,杀人盈野是再寻常不过的。战场上,混战的双方为了达到目的,有计划、有预谋、成规模地把成千上万的百姓像牲口一样杀了,腌了,做军粮的事亦是屡见不鲜。因此,五代十国对广大人民而言,是名副其实的人间地狱。

    “风里落花是主?”大一统的中央王朝虽然已死,但再次统一的因素已经在酝酿。乱世之下,枭雄并起,谁都想称王称帝,但是谁能实现华夏一统?到底谁才是风里落花真真的主人?历史在寻找,人民也在寻找,而这寻找的过程无疑是痛苦的。

    凤凰涅磐,才能重生。

    说起来,偏安一隅的南唐并不是没有丝毫成为“落花之主”的可能。在南唐的历史上,出现过三位皇帝(后改为国主)。他们是:南唐烈祖李昪、南唐中主李璟、南唐后主李煜。

    南唐与吴,本一脉相承,前为吴国,后为南唐,虽然号为两国,其实不过是改换了门庭而已。早在吴国末年,名义上的皇帝杨溥并没有实权。公元937年,李昪受禅即位,只不过是名与实都归于一人罢了。

    李昪,并不姓李。相传他本姓潘,在乱世中沦为孤儿,后为吴国宰相徐温收养,成为其义子。当上皇帝之后,自称是唐玄宗的后代,改姓为李。

    李昪即位之后,继续推行对生产发展有利的措施,计口分田,鼓励垦荒,奖励生产,轻徭薄赋。他规定,3年内种桑树达到3000株的,赏帛50匹;每丁垦田达80亩,赏钱两万,免5年租税。同时,他倡导节俭,自己更是以身作则。南唐昪元七年,公元943年,南唐烈祖李昪因求长生,服方士所献金丹,中毒而死。此时的南唐,经过吴国的杨行密、徐温、李昪长达四五十年的经营和休养生息,尤其是李昪的治理,已经变得殷实而富足,其他地方很少有比得上的。仅仅南唐德昌宫储藏的钱帛多达700多万,政府的财力很充足,它的版图包括鄂州(今湖北武汉)以东的长江南北广大地区,与中原王朝对峙而立,仿佛又是一个南北朝的格局。

    南宋着名诗人陆游曾分析南唐当时的形势时曾说:“南唐内有江淮之富,外据长江之险,比之同时代的割据政权,地大而力强,人才众多,弱国善用其时,善用其人,乘东南的敏闽、楚昏乱,一举可下。然后,东取吴越,南下五岭,成南北之势。中原诸国虽欲窥视,也不是轻易能做到的。”

    历史虽然无法假设,但是我们可以设想,如果南唐君臣能奋发有为,即使做不到统一南北,只要能够统一南方,也可以为统一大业做出自己的贡献。在中国历史上,走向大统一有多种道路,多种选择。从大乱,到局部统一,再到大统一也不失为历史的选择。如东汉末年天下大乱,后来归于三国,三国再一统于西晋。但是南唐烈祖李昪终其一生重在自保,反对对外用兵。

    烈祖李昪死后儿子李璟即位,改元保大。这位李璟便是以填词而着名的南唐中主(元宗)。李璟在位19年。这19年,是南唐由盛转衰的时期。

    即位之初的中主李璟,也是很想有一番大的作为。而且看上去,上天对他还颇为眷顾,先后给了他两次绝好的机会。只是可惜中主李璟志大才疏,智术短浅,对治国和军事并不在行的他并没有把事情办好。

    保大二年(公元944年),就在李昪死后的第二年,他的第一次时机就出现了。原来,盘踞福建的闽政权,自王审知之后,多有变乱和暴政,到王延羲和王延政兄弟时,兄弟俩更是势同水火,争战日久,国势衰微,福建人民怨声在道,苦不堪言。这对一心想要扩张势力,实现抱负的中主李璟来说自然是一次绝好的机会。这年的十二月,中主决定乘福建内乱,以查文徽、边镐领兵,从江西攻打福建。南唐军队初到福建,人民很是欢迎。在人民的支持下,南唐军队势如破竹,很快攻克福建都城建州,灭了王氏闽国。不久,汀州、泉州、漳州守将也相继投降。但是此后,南唐在此耗时花力用了将近3年的时间,最终却因吴越出兵大败而归。

    保大九年(公元951年),命运之神再一把机会送给了南唐中主。原来,盘踞湖南的楚政权和闽政权一样,自马殷死后,继位的儿子马希声、马希范皆好杀成性,贪虐无度,将领跋扈。马希范死后,他的三个兄弟马希广、马希崇、马希萼为了争权,内战不已。公元949年,经过长时间拼杀,在位的马希广被马希崇和马希萼兄弟俩俘杀。不久,马希崇和马希萼兄弟俩又相互攻打起来,为了在战胜对手,两人都想借助南唐的力量。待马希萼被杀之后,马希崇被部下拥立为湖南之主。为了避免为跋扈的将领所杀,马希崇请南唐派兵保护。这对南唐来说,那就是送上嘴边的肉,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了。于是,南唐中主以名将刘仁赡从武昌取岳州,以曾经攻打福建的边镐领兵取潭州(今长沙),一举灭楚。谁想第二年,却又被湖南旧将刘言等夺了去。

    为什么两次出师都是前胜而后败呢?分析其原因,大致有三:第一,南唐朝廷对战争没有明确的方针。始想以微小的代价,捞个大便宜;继而纵容不负责的人员扩大事态,搞成一个无底洞。第二,缺乏对本国实力的清醒认识。从李昪开始南唐对军事基本上采取了压制的态度,南唐军队的战斗力还不足以与中原王朝相抗衡。第三,用人不当,赏罚不明。战争自有战争的法则,军纪严明,赏罚分明,是战争取胜的重要保证。但中主无用人之明,所用南唐诸将多皆空谈无能之辈,治军无方,军纪败坏,南唐军所到之处为非作歹,大失民心。有功则赏,有罪当罚,然中主往往却因为诸将尺寸之功而对其罪视而不见,听之任之,如此行事焉能不败?

    这两次对外用兵的失败把南唐外强中干的真相暴露无余,南唐的国势从此一蹶不振,更为重要的是南唐从此失去了对中原采取行动的时机。

    原来,就在南唐出兵福建之时,北方的契丹大举入侵,后晋石氏政权灭亡,中原大乱正酣。后晋的不少将领都纷纷投奔南唐而去;北方义军都要求南唐出兵援助。想来,以李唐王朝后裔自居的南唐中主如果能适时的亮起这块招牌来,其号召力是不言而喻的。

    时为南唐的虞部员外郎韩熙载,本是中原人士,在后唐还曾中过进士,因为父亲被明宗李嗣源所杀,才逃奔南唐。他临行前曾对友人说:“吴若用我为相,若时机成熟,当长驱以定中原。”21年过去了,他终于等到了现在的时机。可是,这时候的南唐早已经被福建事件绊住了手脚,心有余而力不足。继而南唐大军在福建大败,损兵折将,元气亏损,当然更谈不上北定中原了。于是,那个早年还雄心勃勃的韩熙载,在灰心和失望之下,与南唐的大多数官僚一样,开始广蓄妓乐,荒淫自乐,在歌舞和酒精的麻醉中麻醉自己,也因为此,后世倒是多了一副传世名画——《韩熙载夜宴图》。

    后周显德五年(公元958年),中原的后周两位英主郭威和柴荣的治理之下,逐渐强盛。到这时候,南唐不可避免地要受到中原王朝的打压。在一连串的军事打压之下,中主屡战屡败,不得不于放弃长江以北的土地,除去自己的帝号,改叫国主了,并改用后周正朔,连自己的年号也不能用了。

    到此时,工诗善词的中主的情怀是可以想象的。在他的一首着名的词作——《摊破浣溪沙》中,他这样写道:“手卷真珠上玉钩,依前春恨锁重楼。风里落花谁是主,思悠悠。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回首绿波三楚暮,接天流。”对于这首词,后世的解读往往侧重于词的本身,其实我们也不妨把这首词作为词人当时心情的一种写照。

    落花无主,岂只是花?雨中结愁,又岂只是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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