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途穷日暮

    车行汽车出租率的上升有力地证明了我设想的合理与可行，简便的承租手续使至诚开创了康城汽车出租业的新高。至诚从默默无闻一跃成为行业内令人瞩目的焦点，我们的营运模式也被竟相模仿的对象。程总有些坐不住了，他追着我要后续方案的可行性报告。我没打算给他什么报告，因为我已经在着手于它的运作。

    “五一”来临前，我成功组建了一支“自驾游”的车队，除六辆私家车之外，其它车辆皆由至诚提供。当别的出租公司忙着模仿我们简化承租手续的时候，我们已将手伸向了另外的一个人群。“五一”自驾游没赚什么钱，但赚到了极好的商业效应。《康城商讯》以其敏锐的职业嗅觉发现了“自驾游”的新闻价值并进行了专版追踪报道。至诚现在已经是康城人人皆知的一个存在了。

    随后我又迅速地建成了“至诚自驾探险俱乐部”、“至诚自驾公路越野俱乐部”、“至诚自驾旅游俱乐部”，“自驾”一时成了康城的时尚。实力雄厚的优游旅游公司主动和我们签订了业务合作合同，因为我们的俱乐部已经拥有会员一百多人，他们认为至诚做的蛋糕是值得切一点的。

    程总把业务全交付给我，但我没答应他开出的薪金，我觉得我应该拥有它的股份。程总不愧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他爽快地答应了我的要求，我除五千元的月薪之外，还占有至诚15％的股份。他明白我拓展的市场，组建的俱乐部随时都会跟我转到别的公司名下，让出股份是明智的选择。

    我终于踏上了正轨。

    世界比我想象得还小，当若兰的父亲站在我面前时。

    秋日的阳光很响亮，康城潮潮腻腻的空气被阳光驱赶得无影无踪。我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内心有些嚣张的自得，在这个爽朗的秋天，我自以为获得了人生第一次的丰收，所以一点点沾沾自喜并不过分。就是这时，他——若兰的父亲，出现在我面前。

    他是来租车的，这意外的邂逅使我们都有些错愕。

    “我的车坏了，好长时间了……，没车挺不方便的。”他脸红红地说，好像租车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其实对您来说租车更合算些。”我极力自然地说。我不想让他难堪，忽然见到我，这对他知识分子高贵的心灵而言，是种极大的伤害。

    手续很快就办理好了，业务员将车泊在门外，我把车钥匙递到他手中并准备送他走。一切都过去了，况且这个修养极好的人始终未曾伤害我，我从内心敬重他。只是气氛总有些尴尬，这只因一点：他是若兰的父亲。

    “小李，我们谈谈。”我能听出他明显的诚恳。

    我不知道应拒绝，还是该倾听，其实一切都已是过往，谈什么都是多余。我微笑着替他打开门。

    “我们一定要谈谈，即使不是今天忽然见到你，我也一直希望和你说说我的一些想法，”他眼中有些乞求的神色，“真的，我们谈谈。”

    我为他沏了杯茶，又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权且听听，看他说些什么。

    “我很欣赏你，也许走过一段时间，我会同意你和若兰在一起。可是你们分手了，这真的没有料想到。”他慢慢地说着。我心中的无名怒火也在慢慢地的燃烧。

    他就这样慢悠悠地，措辞恰当地叙述着自己的想法。

    他说，一开始他冷淡我一则是怀疑我追求若兰的动机，二则是希望我在挫折后多在事业上多下点功夫。他认为年轻人过早的沉溺爱情或涉入婚姻会在事业上无所追求，成为碌碌无为的人，所以他就给我制造了一点障碍，这样既可以考验我们的爱情，又可以逼我努力，但今天这样的结果是他根本没想到的。

    他罗哩罗嗦的表述着，就像个街头大妈。他红着脸，好不容易措辞谨慎地说完，便像渴极了一样，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举止完全没了往日的儒雅与平和。

    我有些愤怒，确切地说是我被他激怒了。他的诚恳、不安都是骗局，事情已经过去了，他还要装出一幅无辜的可怜像请求我的原谅，这实在是一个极大的笑话，是对我莫大的讽刺与嘲弄。

    “现在说这些没什么用，我过得很好。”我极力压制着自己心头的厌恶，淡淡地说。

    “这事我真的很遗憾，真的。”他认真地说，那幅迂腐的模样让我怀疑他是不是脑子受了潮。

    “没什么可遗憾的，有了称心的乘龙快婿，还有什么可遗憾的。”没谈下去的必要，我站起来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他有些窘迫，“唉……。”他向门口慢慢移动。

    “其实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若兰结婚我是不同意的。”他好像鼓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

    “是吗？”我冷笑。

    “真的，若兰这孩子忽然就变了，变得我都不认识了。为她的婚事，我们几乎没了来往。”

    “够了！收起你的可怜像，我根本就不想再提这事，你在我面前装成这样一点用也没有。你还有没有一点尊严？”我终于无法忍受心中的怒火，我没想到一个令我尊敬的知识分子竟这么猥琐。

    在我的盛怒之下，他脸色煞白，匆匆地逃出门。脚步踉跄地落荒而去。

    我愤怒地将他留在桌上的租车协议撕了个粉碎，把他留下的租车费从门扔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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