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朋友反目
张章和李雨在杨美的哭闹中，大概明白了情况。看见钟离草仍然双手捆着绳索，张章急忙跑过去替她解开。看着钟离草憔悴苍白的脸仿佛一瞬间又瘦了很多，张章心痛的一阵紧抽，情不自禁的搂住钟离草的肩膀，扶着她准备向外走：“别吵了，先把人送走吧！”
杨美挣脱苏明的手，向钟离草扑去，张章急忙挡住：“别这样，别这样。”钟离草一动不动，没有说话，看着杨美痛苦的模样，眼泪滴滴滚落。苏明生气的扯过杨美：“别闹了，有点素质好不好……”
杨美转过头来，眼神凌厉而凄凉：“素质？苏明，你给我说这些。是你让我变成这样的，你不知道吗？”苏明沉默了，拉着杨美向外面走去。李雨在一边呆立着，看着这一切，情况的突变使她缓不过神来，但是眼前的一切提醒着她钟离草正卷入比较麻烦的事件中，看见张章亲密关切的扶着钟离草，李雨对钟离草的担心转为嫉妒。“李雨，快走啊。”张章见李雨还站在那儿不动，冲着她大喊。
几人正走着，警笛声已近，而后，有几名警察冲了进来。苏明愕然，钟离草惊讶：“谁报案了？”
“人呢？都到警察局去，配合我们调查！”
苏明开车带着杨美尾随在警车后面，钟离草和张章，李雨和警车一起前行。一路上，每人各怀心思。张章的内心是痛苦的，钟离草显然和那个有家室的男人之间存在瓜葛，感情亲密。她没有选择他，而是选择了别人。眼前的钟离草疲惫，衣衫湿漉漉的，沾满泥土，头发微乱，面容上泪痕斑斑，十分狼狈。张章是心疼的，想她瘦弱美好的身躯，是否受到伤害。忍不住拥紧她的双肩，几乎忘记李雨的存在。李雨将头扭向窗外，假装没有看见，心里却一阵腻歪。
苏明担心着杨美，眼前的一切已经再无可隐瞒，预料的伤害提前到来，而且更糟糕。他没有想出什么好的方法，头脑里乱糟糟的。他担心的不只是杨美，更多的是钟离草会受到如何的风波。杨美可能会有极端的行为，那么此事一旦传出，势必会把另一个人激怒，何言的行为他早已知道，不知会怎样对待钟离草，看来此事不会简单的平息。
杨美的心被愤怒充斥，她所谓的幸福在一瞬间崩塌，让她近乎绝望。对于苏明，她深深的爱着和信任的人，现在竟然如此表现，那么以前，都是假的情感吗？钟离草已从最好的朋友变成她心中最恶毒的字眼，她决不能原谅，决不能！苏明肯用20万来救她，感情到了何种亲密的地步！杨美越想越痛苦，内心如升腾的火焰，要将她整个燃烧殆尽。她痛苦的揪住自己的头发，将指甲深深插进发里。苏明感觉到了，痛苦的回望她，轻声说：“老婆，别这样，好吗？”杨美含泪凝望：“我还是你的老婆吗？你还爱我吗？”苏明不语，叹了口气。
在警察局里，钟离草和苏明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杨美因为没有涉及此事，只简单被询问了一下，李雨说出曾经接到的电话，综合大家说出的情况，确定嫌疑人就是那个龙泉的刘姐的失踪老公。翻出照片，果然是钟离草见到的那张脸，不过沧桑了许多。出来的时候，钟离草晕倒了。苏明探上她的额头：“不好，发烧了。”张章挤过来，张罗着送钟离草去医院。苏明不放心的看着远去的车子，回头看见杨美灰暗的脸，终于没有追过去，而是拉起杨美，把她塞进车子，准备回家。
回到家里，杨美突然不发一言，只是坐在沙发上默默流泪。苏明沉默着，想不出更好的语言。杨美的伤心其实仍然牵动着他的心。最后，苏明终于开口：“对不起，我错了。你不要再哭了好吗？”
杨美不语，仍然哭泣，过于伤心，声音低落下去。苏明静静的等待着，想着该怎么安慰，但是有哪个女人会轻易原谅出轨的老公呢！这事情已经棘手，苏明也觉头大。
“你要和我离婚吗？”杨美抽泣着说，这一刻，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想要抓住所爱的人的心。苏明看见杨美的眼睛，那双泪眼里闪烁着渴望，热切的，可怜的，不能放弃的。苏明张张嘴，他想说什么但没说出来。在这一刻，面临着选择，是一个机会给自己对钟离草的感情找到落脚点，但杨美的眼神让他最终不忍说出那个字眼，他楞了片刻，杨美却激动的抱住他：“老公，不要离开我，我不能失去你！”“不要离开我，好吗？我没有做错什么，你不能这样对我！”苏明不语，是的，她没有错，错的是他。所以回转身紧紧抱住，表达安慰。
是谁说的，老婆是左右手，想要丢掉也很难，情人是红玫瑰，点缀寂寞疲乏的生活。苏明对杨美，不是不爱，或许只是不再有激情。钟离草之于他，是爱情的火焰吧，是不能抵挡的怜惜吧。苏明才觉出痛苦，他不希望造成伤害，最终仍然是伤害。现在的他，突然感觉自己的愚蠢，对于钟离草，其实他什么也不能给，却偏偏去招惹她。
杨美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无论如何不能失去苏明。她的幸福生活，不能如此轻易瓦解。从苏明的眼神里，她已经看出对自己的不忍，这至少证明苏明还是爱她的，没有完全将心交出去。 所以一定要努力挽回苏明，他只能是属于她的。这样想着，心里有了主意，急忙擦掉眼泪：“老公，对不起，今天我表现的太失态了，或者是因为我太在乎你了。”
苏明惊讶的望着杨美。不知她的态度如何突然转变。
“仔细想像，钟离草是我的好朋友，人很漂亮，也很优秀，你能喜欢她，不能算是意外。”杨美极力冷静的说，看着苏明一脸惊愕。
“她的婚姻不是很好，所以，老公，你是想给她安慰是吗？但是，你不应该给伤害，谁都不能。我不能没有你，我相信我们还有感情。所以，以后不要再有来往！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钟离草应该自己解决自己的问题，不是你！”
苏明在杨美的话语里沉默，内心里为她的话震动。家庭的建立和解体，不是几句话可以消融的，在一起生活的人，带着共同生活的气息，怎么也割舍不了吧。
“晚上我会去看钟离草，你，好好经营我们的公司。”杨美说。苏明点点头，知道自己以后和钟离草的见面可能性会很小。杨美能如此理解这件事，已是莫大的安慰。
钟离草因为高烧住院，惊吓和受凉让她的身体极度虚弱。张章和李雨在一边陪同，看着钟离草输过液沉沉昏睡，换过才服的身体更加娇小消瘦，脸颊苍白，张章内心十分痛苦。于是责怪李雨：“你为什么不把恐吓电话的事告诉钟离草或者是我，事先要有准备，就不会出现这样糟糕的情况！”李雨的脸色十分不好，心里却很不满，但没说话。张章看看李雨，继续说：“好了，现在说这些也晚了。我也不怪你了。今天的事情，你一定要保密，你们是好同事，算是为了钟离草的声誉吧，一定不要对其他人讲。”李雨望着张章严肃的脸，艰难的点点头。
“好了，李雨，你先回去吃饭吧，休息一下再去上班。”张章说。李雨没有推托，轻轻的走了出去。
下午，单位的人都来看钟离草，钟离草已经清醒，只是什么话都不说，张章解释说可能是惊吓过度，休养一段时间就会没事的。大家都唏嘘一片，对钟离草表示关心，编辑因为写稿子被绑架实在是少数，所以都很震惊。从医院回来，杂志社召开集体会议，对于钟离草的遭遇提出让大家注意安全，同时对李雨没有及时汇报情况提出批评，老主任说：“大家知道，钟离草是我们杂志社的年轻编辑，文章写得好，很受欢迎，业务能力也很强。这次遭遇这样的事情，我们很难过，希望大家注意安全，希望这件事不要给大家的工作带来不好的影响。如果李雨同志能在第一时间把恐吓电话的事情给我们汇报，或许钟离草就能避免这样的惊吓，所以，我对李雨同志的行为提出严重的批评，并扣除当月奖金，希望李雨同志在以后的工作中能够很好的处理事情。”
大家都把目光转向李雨，议论纷纷。李雨在座位上一言不发，表情冷漠。内心里，却充满愤怒，对钟离草的遭遇的最细微的同情在这顿批评里全部跑远。散会后，张章单独留下了李雨：“李雨啊，不要难过，老主任的批评是严重了点。你别放在心上，好好工作，我会在适当的时候给你评先进的。和钟离草好好相处，你们可都是我们杂志社的希望啊。”
李雨看着张章走出办公室，在内心里冷笑：给我安慰，还是为了钟离草吧。适当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也许永远没有时候。我可没那么傻啊。回到家，李雨找到了在新闻社做记者的朋友的电话。
杨美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来到钟离草的病房，事先从张章那里得到地址。钟离草静静的躺着，身边坐着张章。大家都以为钟离草一定会通知自己的家人，所以没有人来陪。没有人知道，钟离草已经失却了朋友和爱人。张章似乎明白这一点，抽出时间陪护在钟离草的左右，只是钟离草一直不说话，让他很担心。老婆蒲燕最近回娘家了，把儿子一并带了去，所以张章再没有什么顾虑。他甚至感谢上天给他这样的机会，可以再次靠近钟离草。
杨美推门进来的时候，张章出去了，准备给钟离草买点好吃的。杨美走到钟离草的身边，钟离草一直没有任何反应，不惊讶，不恐慌，只是静静的看着。杨美望着钟离草苍白的脸，内心里涌动着说不出的情感，可很快被愤怒掩盖：“你别装了，以为苏明会来看你吗？他是我老公，你搞清楚！
“我把你当最好的朋友，你竟然勾引我老公，真有你的！钟离草，别在苏明面前博同情，没用。不用装可怜，何言没给你爱，你可以找其他男人，但是别打苏明的主意，我不会把他给你，他也不会给你结婚。你不要有幻想了。”
“所以，就当那20万买断你，从此以后，你从我的生活里消失，别再让我看见你！如果你敢再和苏明联系，我让你彻底身败名裂！”
杨美发泄着内心的愤怒，钟离草的眼泪已经溢满眼眶，她很想大声哭，但她忍住了。今日今事，所有一切都是自己必须承担的，不可逃避，愿不得别人。杨美转身离去，在打开门的时候，又回头一字一句的说：“钟离草，你是我见到的最恶心的朋友！”然后开门准备快步离去，和买东西回来的张章撞了个正着。
“啊，你干嘛？”杨美气愤的嚷着，恨恨看了张章一眼，匆匆忙忙的走了，高跟鞋在医院的地板上敲出刺耳的声音。
张章惊讶的看着那背影，马上想到钟离草怎么样了，推门一看，钟离草将头埋在被子里伤心的抽泣，声音带着压抑，带着绝望的痛苦。张章放下东西，轻轻坐在身边，伸手拍打着钟离草的背：“哭吧，尽情的哭吧，不要忍着。”钟离草的哭声果然放开，如此痛苦心酸。张章很想将自己的肩膀借给钟离草，哪怕将他的衣衫打湿，心里也是快乐的。但钟离草没给他这样的机会。
张章等待着，钟离草的哭声渐渐微弱，已经哭累了。张章轻声说：“别哭了，
钟离草依然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吃不下，可咱哭也需要力气啊。吃饭，有了力气，你想怎么哭就怎么哭。好吗？”张章用心哄着，现在钟离草受伤的心，只有温暖可以给吧。钟离草抬头，张章看见红肿的双眼：“瞧，眼都肿了，小心，不漂亮了。”张章自己呵呵的笑着，希望能够让钟离草心情好些。但是钟离草却生气的将被子狠狠的摔到一边，冲张章大喊：“你在这里干什么，不回你自己的家！你也想看我的笑话吗？看我的可怜吗？我不需要你的关心，你快走！走！”
张章深情的望着钟离草：“我一直说要做你的哥哥，我想关心你，我想做你的亲人！”
钟离草痛苦的呢喃：“我是个坏女人了，你不知道吗？大家都知道我是个坏女人！”
张章一把抓住钟离草的双肩，轻轻的说：“你不是，大家不知道那些情况，我不会说，李雨不会说，你还是你！”停顿了一下：“你没有错，你在我心底，仍然是那个美好的你。我说过的，你应该得到幸福，你应该幸福！”
“幸福吗？幸福不是破坏别人的家庭。我太傻了，我离幸福还是隔着好远的距离。”钟离草说，目光里，有莫名的空洞。
张章不忍再看面前这张伤感憔悴的脸，他仍然有拥抱的冲动，但他突然问自己，可以给钟离草什么，难道还是伤害吗？好多婚姻，即使不幸福也仍然无法摆脱。中国人的婚姻，有太多无奈。譬如他的婚姻，或许还有那个爱钟离草的男人，婚姻的包袱实在过于沉重，脱掉是要掉一层皮的。这些，他能理解，可钟离草明白吗？
“好好休息，让自己健康，我永远支持你，给你鼓励。记住，我是你哥哥。”张章真诚的说。钟离草呆望着张章温暖的眼睛，终于缓缓的说：“谢谢你，在我身边。”
“好了，把不快乐忘记吧，好好生活，一切都会解决的，一切都会好的。”张章安慰着。
钟离草内心为张章的话触动，似乎明确了许多。事情既然已经来了，不如自己面对。苏明没来，她已无可抱怨，婚姻之外，没有依靠，但是还是应该感谢他的，在危难的时刻解救她。从此以后，感情成为封闭的冰山。无论狂风还是暴雨，自己都要迎接。这样想着，心情反而释然，对张章充满了感激：“谢谢，我不哭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要自己承担。命运给我什么，我就迎接什么。”张章大恸，面前这个女子，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她有怎样磨砺着的心，坚强，忍耐，接受，独自迎接，用自己瘦弱的肩膀。内心叹息，却又增强了对钟离草的呵护之心。
苏明在家里坐卧不安，不知钟离草怎样了。想着她应该期望自己的关心，此刻却不知应该如何收场，深深的叹息着，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听到杨美回来的声音，心里充满激动，但却不知如何开口问。
“钟离草有人陪着，现在好多了，你不用担心。”杨美说。
苏明没有说话，不知说些什么。房间里充满尴尬，苏明突然有强烈的负罪感。杨美搂住苏明的脖子，轻轻的在他耳边说：“这件事，我不会告诉爸爸，我们就当作没发生过。”
苏明不语，什么事情可以磨灭殆尽呢？可以真的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杨美，你可以做到吗？杨美做不到，她闭上眼，眼前就是当初苏明和钟离草拥抱的画面，她心里永远留下阴影。可她爱苏明，她必须选择忍耐。聪明的女人，应该知道怎样面对出轨的老公。当她拥住苏明时，她马上想到这个身体曾经怎样亲密的抱住钟离草的，心里充满悲痛，不觉间想要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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