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玫瑰

    黑妹特黑，是好友欣的妹妹，她初中未毕业就辍学从农村来郑找欣。那时我和欣同租一间房子。黑妹也就和我们一起住了。

    黑妹刚够十六岁，但身材已丰满匀称，五官除了黑之外，透着一股机灵妖媚。她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外，就是用欣的化妆品在脸上涂涂抹抹。然后在街上溜达几圈。

    欣给了黑妹一百元钱让她买件衣服。事后，我们得知，黑妹拿着钱在外猛吃一顿后，把剩下的钱全给了算命先生。晚上，欣训了黑妹两句，她甩门就走了。到晚上十一点钟，我找到她时，她正和一男人在一块吃东西。见了我，她什么也没说就和我一起走了，留下那个长发男人独自莫名其妙。

    回去的路上，黑妹笑嘻嘻地对我说：“夕夕，算命先生说，我会遇到一位很有钱的大老板。那时我就不用花我姐的钱了，我还可以有自己的存款还可以孝敬老爸老妈了……”黑妹沉浸在甜蜜的遐想里。

    “你还这么小，你好好学东西，完全可以靠自己的能力去挣钱过好日子的。”我打断了她的空想。

    “可是那样很累人的，我就是不想读书。我已经在学校看了好多那些打工妹发家的杂志。只要那些有钱人看上，什么学历、文化、能力都不用了，就可以有一份轻松又高薪的工作，不像你现在这么辛苦才挣那么一点钱。”

    “你知道你一个人跑出来很危险，你姐在家很担心你。”我岔开了黑妹那些让我有些头疼的话题。

    “我姐担心？她巴不得我早死呢。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我，现在假慈悲。她看不起我，我将来一定会超过她！”我不知道她们姐妹俩之间有什么恩怨，但黑妹眼里闪现的是一种很复杂的光芒。

    我们继续走路回去。

    “夕夕，你怎么还没男朋友呢？我初二时就有好多男生追我了。”黑妹津津讲起了她在学校的桩桩罗曼吏，一脸的得意。但她忽略了欣给我讲的，黑妹为了向一男生求爱，她喝了酒在那男生的教室门前大喊其名字，后来老师叫了家长才把她带回家的。

    一次，在黑妹的死缠硬磨下，我们和一个朋友去了歌厅。黑妹在那看样子还有些钱的朋友面前，放开嗓门唱了一首又一首跑了调的情歌，喝了一杯又一杯王朝干红酒。我有些不好意思劝她少喝点，她却说：“这点酒算什么。”黑妹频频和那不太熟的朋友举杯对饮，那风情那老练和她那高高扎起的两条小辫显得很不相衬。

    后来，我强拉了黑妹回去。一到家，她就吐了起来。吐后，黑妹问我：“那人是不是很有钱？”

    两个月后，欣给黑妹找了份服务员的工作。因那酒店离我们这里太远，黑妹就搬走了。

    黑妹走后很久，我想起她一本我借同事的书便去找了她。在黑妹又黑又小的租住屋里，她的几件衣服零乱地扔在一张大床上，地上一双显然是男人用的托鞋很是惹眼。

    我问：“你和男友同居了？”

    “嗯。”黑妹边翻抽屉边轻描淡写地回答。

    “那人呢？”

    “回上海了。”黑妹头也不抬。 “你那么小就这样？”

    “这事你们还是不要多管的好。”

    后来，我把我看到的告诉了欣。我倒不是想让她们姐妹闹别扭，只是觉得这么大的事应该让她姐姐知道。欣噙着泪喃喃低语：“为什么要和我一样？”

    又过了几周，我忽然收到了黑妹从上海发来的传呼。我电话打过去，黑妹很兴奋：“夕夕，我现在在上海。上海好玩的地方可真多呀……好了，不浪费你电话费了。跟我姐说一声，我很好。”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欣说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是关于黑妹的。

    或许姐妹连心吧。一个月后，黑妹回来了。那天她站在我们房门口时，我几乎不敢认她。她瘦得脱了骨，刚说一句话就开始吐了起来。我问她是不是路上太累了，她说好几天都这样了。

    我和欣带黑妹去医院做了检查，结果是早孕。欣差点气晕过去。“你不用急，他给了我几百元钱够做手术了吧。”黑妹很平静。手术后的黑妹很安静，除了看电视就是睡觉，很少说话。

    深秋时，我们把康复的黑妹送上了回老家的列车。站台上，黑妹和我轻声道了别。欣叫她，她只看了她一眼就扭头上了车。

    回去的路上，我和欣都沉默着。

    我想这是一朵错开在十六岁的玫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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