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二天上午，齐峰给弟弟打来了电话，说齐岭的面试成绩是67。96分，只比第一名——那位某局长的侄子少了0。14分，很可惜。不过与对手的差距这么小，也说明齐岭的实力是非常强的。齐峰在电话里安慰弟弟说，如果明年再有机会，一定能成功。

    齐岭知道哥哥是在宽慰自己，明年还有没有机会，谁也说不准。再说了，即使真有机会，明年遇到的对手还能不能是这个实力也无法料定。但他自己也觉得，虽然离开学校四、五年了，中间也没正景学习过什么知识，但这次的成绩还真算是不错，起码有得一拚。

    乡政府里头的人听说齐岭没考上，大多数人都认为这很正常，因为齐岭在语言表达上太欠缺了，这次的成绩就证明了这一点。

    齐岭正在为没考上而懊悔时，乡政府里传来的另一条消息却引起了他的兴趣——乡司法所因为缺干部，要在社会上招考两名工作人员，考上的人办理局招聘手续。齐岭心想：局招聘也不错啊，怎么着也比临时甩强，考不上公务员，我就先考它个局招聘吧。

    对司法所的考试，齐岭觉得非常有把握。他报了名之后，领取了复习资料，半个月之后就进行考试，齐岭毫不费力就拿了第一。隔一天面试，一路过关斩将。就这样，齐岭以第一名的身份进入了乡司法所，成了局招聘干部，月工资还是300元。但这回是自收自支，司法所有收入就可以开支，全靠自己干活挣钱。

    对这个局招聘，齐岭心里虽然不满意，但比企业办的临时工强得多了，起码身上有个局招聘的合同挂着，工资在自己手里捏着，不必再受败家子儿的气了。

    司法所的工作齐岭以前没有接触过，进所之后，他才意识到，原来这里的工作也不招人爱干。所里一共三个人。所长是公务员编制，财政开资，他和新上来的宋强都是局招聘。所里的收入主要有四方面，一个是民事纠纷有偿调解，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自己掰不开镊子了，要想让司法所去给说理，那就要交一定的服务费。二是离婚调解。齐岭后来才知道，这是司法所最大的一条收入渠道。两口子要离婚的，不管有没有结婚证，都可以先到司法所进行调解，当然调解之前要先交服务费。无论调解结果如何，这服务费是不退的。三是办理见证手续。这有点类似于公证，是比公证低一个等次的公证行为。不过受群众认识上的限制，以及人们对乡司法所的权威性的蔑视，这类业务还非常少。四是诉讼代理。由于齐岭和宋强都是新手，法律知识还不多，所以代理的事基本上也打不开局面。

    齐岭上岗之后，别的事遇着的不多，唯独到所里来离婚的人真是不少，每天都有好几对。这是齐岭始料不及的，以前自己在企业办，每天弄那堆乱数字，也没注意到谁到乡里来离婚，现在一看，要离婚的人这么多，真是不干不知道，一干吓一跳。这些要离婚的，有的是夫妻一时吵架了来的；有的是一方有外遇了，矛盾激化了来的；有的是两口子感情不合来的。对于不同性质要求离婚的夫妻，齐岭总是尽可能地劝和不劝离。因为有句古话说得好：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嘛。何况多数夫妻都有孩子，大人分开了，孩子最可怜。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齐岭感觉到劝和的结果不如劝离对所里和自己有利。为什么呢？夫妻来所里要求离婚的，都要先交服务费，如果劝和了，人家两口子的矛盾解开了，往往合起来要求所里返还服务费，乡里乡亲的，你也来说情他也来说情，却不开情面的事很多，往往这服务费就得原样给退回去。齐岭知道，这来之不易的服务费，可是他跟宋强两人的工资钱哪！而如果劝离呢，两口子各奔东西了，服务费自然就归所里了。但是劝离的倾向，又使一些本来有和好可能的夫妻被拆开了，做损哪！然而，为了所里的收入，为了自己的工资能有个保障，齐岭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到了后来，只要是来离婚的，十有八九都从司法所里拿到了离婚协议书。

    对于自己这么做，齐岭不知道是对是错。但是很明显的，所长非常高兴，因为只要所里保证有收入，工作人员能开资，他在饭店里签的单年底能兑现，老板不追着屁股要钱，别的他也懒得管。

    转年春节过后，让齐岭激动的事终于出现了——县里第二批招考公务员的消息公布了。这一次，石泉镇政府也招考一个组织干事岗位。齐岭听说后，当即决定报考本乡的岗位，他决定在家门口考上，让那些认为他永远过不了关的人看看，他是怎么吃上财政饭的。

    这次报名之后，他没有请假专门在家复习，因为有了去年的基础，他只要每晚把书看上几个小时就行了。自己不打麻将不喝酒，下了班都是自由时间。就这样，白天坚持上班，晚上在办公室学习，一个月后，齐岭第二次迈进了公务员考场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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