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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在那边还好吗?

    外地工作的我很少回老家,即使回了呆的时间也很短。我和爱人的老家位居相隔不到两里地的两个村庄,于是我回家后常来回穿行。我哥的坟就在我穿行的路边,孤零零地躺在自家的菜地里。

    他去的时候和我现在的年龄一般大,是早我父亲十年前走的。哥是在我上中师的时候走的,他走时我没在身边,好在走前走后我都在,这才有了一点**。

    经过了20年的风霜,哥的坟已逐渐萎缩成一个老妪的干瘪的乳。哥在生前得病时就听信一个朋友的“劝告”——入了基督教。受教规的约束,哥去时没有得到任何纸钱和烧化折品。一袭白布包裹住瘦矮的躯体,在众教友的圣歌的陪伴下,哥的身体入了土,灵魂被耶稣收了去。哥去时很浪漫,没有人披麻戴孝、没有人哭棺。哥去后甚至也不能享受后人的培土和敬香,所以哥的坟就落得今天这样。

    我每次路过他的身边都要伫立一会儿,凝视一下那堆并不“丰满”的土包,有时会蹲下来和他“说”会话。“我烧给你的纸钱收到了吗?你知道,读书人是不相信迷信的,我本来就很少烧纸,在偶尔给爷、奶和父亲烧的时候,我没忘了给你也来一份,并且特意给你多加了几沓老人头,如果真的能收到,想来节约着用也该够了……”坟上的茅草轻微地摇了摇,就像哥生前点的头。

    哥在我记事前就分了出去,直到我知事后才知道路边那个整天脸上拖灰的铁匠汉是哥。哥远没有现在的我高大、挺拔,一米六几的个头裹在满是洞洞眼的灰布衫里,从早到晚弯着腰在铁砧上捶打,四射的火星给哥的衣和手烙上了斑斑点点。哥的腰过早地让生活压弯了,四个子女和嫂子,一家六口的衣食都寄托在哥的锤把上。

    哥也曾想做点买卖来改善生活,可忠厚善良的性格注定了他做不成生意。记得一次哥贩点辣椒去旌德卖,暑假无事的我也牵着哥的衣角跟去了。这也是我第一次走出了县城,看到了真正的大山和外面的世界。

    由于长途颠簸,哥的辣椒卸下后已体无完肤了,根本卖不出本来了。我们晚上只得蜷缩在摆摊点的小棚里过夜。年少的我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半夜却被人唤醒,原来是寻夜的来盘查。“你们是干什么的?”“卖菜的。”“为什么不住旅馆?”“蚀本了,没钱。”……只听得几句,我又迷迷糊糊地返回了梦里。第二天发现哥的眼很红,我这才知道哥一夜没睡,一直在为我摇扇……

    我七、八岁的时候,夏夜里喜欢歪在哥的凉床上听他讲故事,什么牛郎织女、八仙过海薛仁贵征西……还有一些稀奇八怪的鬼故事伴我度过了快乐的童年。我喜好文字的种子也许就是那时哥给我埋下的。

    我上中师的第一年,由于父亲中风丧失了劳力,便失去了经济来源。每次回家的时候,哥总是悄悄地往我口袋里塞上个五块、十块的。“我担子也重,这点还是瞒着你嫂子的。”我心里发酸,尽力推托,可哥却板着脸坚持,不要他就不高兴。

    上中师第二年的一天,我正忙着准备省中专篮球运动会,同城的二姐忽然来校将我带回到哥的身边。家里围了很多人,甚至一些平常很难见到的远亲也来了,院里几个木匠正忙着制作棺材,哥躺在床上熟睡。哥是被医院“劝”回来的,让他回家准备后事,因为他的生命只有几天了。

    姐说哥的病是“共产风”时落下的,是饿的受不了的时候误食了野果中了毒,命是保住了,肾却受到了严重伤害。肾病是富贵病,需要好的膳食和调养,年轻的时候依靠身体和药物支撑着,进入中年后便扛不住了,终于积劳成疾演变成了绝症——尿毒症。

    我在床边摸着哥的手,热乎乎的,满是茧子,是经年的劳作磨成的。在守候他的两天里,哥有时会清醒过来,和我说几句话,就像小时候给我讲故事一样,丝毫觉不出死的气息。第三天姐打发我回校,说是见着了就没有遗憾了,因为我当天下午就要比赛了。

    当我打完比赛赶回时,哥已去了。“你哥就躺在对面的菜地里!”嫂子用手指着哥的方向带着哭腔对我说。哥的新坟很“干净”,连一点纸灰都没有,更没有安插纸剪的幡。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您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阿门!”我用信徒的语言和方式在哥的坟前为他祈祷,愿哥的魂灵在天国幸福、快乐!

    2008-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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