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月夜品茗
被气得几乎失去理智风度的我奔回房间，二话不说就开始做正经事。啥是正经事？睡觉。不是开玩笑，真的是睡觉。按理说，我每穿越一次都该先去何璧那里报道，品梦亭中，何璧总是侯着两壶茶。一壶“徊梦”，一壶“忘川”。前者传承要穿越的身份的全部记忆，后者则忘却有关安寂的所有。无论喝下哪一壶，都能让我尽快适应新的环境，全然投入到角色中。哪像现在，安寂的记忆还在，性格才能一类全部是杜飞笙，搞得我简直要精神分裂。我到底是安寂，还是杜飞笙？
头好痛，好痛……我倒在床上，整个人仿佛一下子漂浮起来。在一片灰色混沌的空间中旋转，旋转……很多场景在周围放电影般地呼啸而过，我想伸手抓的时候却什么也抓不住。在我不知所措时，一片桃林突然出现。
桃林！我激动地大叫一声，为这熟悉的场景。拼命地往桃花深处跑去。
何璧，何璧……
在漫天的桃花中我看到曲折的林中露出一角飞檐，品梦亭！我拼命地朝它奔去。我要“徊梦”，弄清杜飞笙的前因后果。但不知怎么，无论我如何狂奔，都无法接近那亭角分毫。突然刮起一阵狂风，漫天花瓣飞扬如红色的暴雨。掩去了我一直追寻的目标。
“不——”我大叫着醒来，身上一层惫。仿佛刚才真的有发足狂奔过。
一时间我头晕目眩，不知身在何方。茫然环顾四周的古雅的桌椅，才慢慢回想起自己是在卧房里。窗外月色一如我穿过来的那一天，清明地透过窗撒入。江南的月色美则美矣，只是怎么都少了份塞外的清冷和光明。
等等，什么？月色？我一个激灵从床上蹦起来，我一觉睡到晚上了？！看着身上换好的睡衣，想来是莉儿进来服侍过了。这样都没醒得来，真是佩服死我自己。都是那对狗屁君臣。一个发神经地把早朝定那么早，一个就会拿伤残人士开涮，害得我白白浪费大好光阴……呃，虽然我就算清醒着也干不了什么啦。
用力摇了摇脑袋，头还是晕得够呛。不想再这么昏沉下去，于是干脆起来，披了衣服去后庭走走。夜间的冷风一吹，还真清醒了起来。
空气间充斥着淡淡的早开的桂香，干草的清香，以及……淡淡的茶香。
茶香？
我皱起鼻子。果然在前方一个拐弯后瞧见了石桌后的洛轻尘。他早已换下官服，一身浅色长袍，被月光晕染地看不真切颜色。面前小炉上茶烟袅袅，烟后他的神态似满足似安详，也似惆怅。
“如此良宵，独自品茶真是浪费啊。”仿佛带点感慨地，他轻轻叹。若非深谙此人真面目，我说不定还会为这美人月下独酌图迷醉一秒秒，可惜现在听他说话，怎么听怎么觉得有辱斯文。
“如此良宵，独自‘品茶’，果然是浪费啊。”我毫不客气地开口讽刺。见到月亮就应该开始思乡，一开始思乡就一定要开始喝酒，这才是有深度的表现，他却大半夜溜出来喝茶，说明此人完全没有深度。推理完毕。
他居然仿佛没听到我的话，还就着杯口深深吸了口茶香，很享受地闭上眼睛。有胆无视我？我怒起，大踏步走过去，一把抢下他的茶杯，抬手就往嘴里送。
“喂！你……”洛轻尘急忙阻止，但鬼才理他，挑衅地以最潇洒的姿态一饮而尽。嘿嘿，抢的就是你丫的茶。
“噗~”一口喷出茶水，我伸出舌头大口喘着气，那样子想必像极了某种用舌头散热的动物。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茶很烫……”洛轻尘看着我的眼神无比无辜。但我发誓看到了他眼底一抹压抑的笑意。
总有一天亲手掐死你！
我伸着通红的舌头，如果在充满怨毒的眼睛里写上字那就一活脱脱的贞子。
反观某人倒是气定神闲风度翩翩，还有心思掏出方白帕子把我刚才喝过的地方擦拭干净，然后慢条斯理地重新以高山流水的手法满上一杯茶。
等我好不容易勉强把散发着红烧口条味道的舌头收回去的时候，他已经又好整以暇地像个老头子一样享受茶气了。
输财输艺不可输了气势！整整月白色长衫，我以优雅的姿态坐在他旁边的石椅。此刻我长发披散，双目微敛，就着月光，本就秀丽的面容应该也能伪装个几分超然出尘来。切，扮高贵我也不赖啊……呃……当然，刚才伸舌头狂喘的那个女人不是我，绝对不是我……
“则四思么擦？”（这是什么茶）
失败……大舌头让方才唯美的视觉效果打了个折扣……不过不要紧，无耻的最高境界就是事实摆在面前仍然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我面色不改，以眼高于顶地姿态睥睨着害苦我舌头的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的主人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我当你一辈子不会碰茶叶呢。”呸，如果可以，我当然宁可去喝可乐，要喝茶也该是统一冰红茶，哪会为了那些烂叶子泡的开水受伤。
“佳茗到你嘴里只能是糟蹋。”他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以前不过是牛饮，现在更好，直接全部喷出来。真是为这绝世好茶哀叹啊。”
怒视。靠，他谁啊！洛轻尘我警告你啊，收起你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不然小心将军我……
“今晚穿成这幅摸样出来，我还当你突然想开了……”
我穿成哪样了？看看自己身上，不过是莉儿帮我换上的月白睡衣而已。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一脱下战袍就一十足的女人样，何况现在还没束发……”
心里一凛，不不不不是吧……忘记自己这个样子太不安全咧……不会被他看出什么吧……
心虚地故作愤怒，一拍石桌，食指指向洛轻尘：“你缩我四么！”（你说我什么！）
“这脾气倒没变……一说你像女人就急。”被一夫所指的某人还毫无被憎恶自觉地自说自话。
知道你还说！我看这个家伙纯属欠抽。
“忘君忧。”
“呃？”
正在我慎重考虑要不要杀人灭口的时候。他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
“这茶叫忘君忧。”他举杯就唇的动作不知怎的看来有些寂寥。
我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他在回答我的问题。
“这名字真俗。”哈利路亚，我的舌头终于恢复功能了，虽然还是有些麻。
“俗？”他眉毛一挑，“你最喜欢的酒倒是雅致得很。叫……解千愁。”
解千愁？我的眉毛可以夹死一只蝴蝶。果然比忘君忧还要恶俗。
“你胡扯的吧？”这孩子的信誉已经濒临破产了。
“你可以问莉儿。”
就怕那丫头被你用美男计收买！将军夫人的事她不就瞒了我，等着和洛轻尘这家伙一道看好戏。
不屑与他争论，伸手又准备去抢他的杯子。哼，就算本将军不会品茶，也没理由让你一个人悠闲惬意地享受，拿来吹凉了当水喝也好！他这次有了防备，捧着茶杯往旁边一撤。跟我比速度？冷笑一声，洛轻尘，你别后悔。卷起袖子准备给他来个迅雷不及掩耳。
突然间，眼角瞥见寒光一闪，紧接着几点风声破空而来。不好！我一脚把洛轻尘踹翻在地，自己则旋身避过那几点寒星。夺夺夺数声，背后的树干上已插上了一排银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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