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心

    陆临更加不解，继续问道：“那……夫人为何还要将解药给他们？黎之缨活了，对夫人岂不是有些不利？”

    我靠在床上，淡淡道：“不给他们，今夜就是场死战，对我们来说实在不划算。而黎之缨么……你看他这些手下便可知道，此人绝非目光短浅拎不清轻重之人，说起来他一向都是能无能伸的，根本不会将以后的精力放在寻我报仇上，何况……”

    我的话还没说完，却被一直沉默的轩辕慕殇接了过去：“何况救活黎之缨，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自有办法和懿贵妃再斗起来，届时天尹国短期内还是不得安宁，自然也就没有精力来管我朝的事了。这次天尹国之所以会出兵来犯，就是黎之缨的势力越发做大，懿贵妃已经处于下风。而如今黎之缨受到重创，要再度忍辱负重，而懿贵妃春风得意，却容易过分盲目自大，救活了黎之缨，黎之缨自然是继续慢慢再跟懿贵妃耗下去，于我朝而言，百利而无一害，我说的对不对，夕颜？”

    我抬眸，看来轩辕慕殇一眼，点了点头：“算是吧。不过我本来还不曾想得这么透彻，你这一说，我那两颗灵药，倒还真是一举多得了。”

    虽然我这样说，陆临却显然觉得我只是在谦虚，看我的眼神瞬间变得尊敬无比。而轩辕慕殇的眼神却有些忧伤，连脸色都变了。

    我有些诧异：“轩辕慕殇，你怎么了？”

    轩辕慕殇却轻轻的摇了摇头，并不回答我的话，反倒是对着门外喊道：“来人，进来收拾一下，再送些茶水吃食进来！”

    ——原来他知道我刚才是要去倒水喝？

    可是，他突来的忧伤是什么意思？

    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时，陆临道：“夫人，属下出去探看暗卫和护卫们的情况。”

    我点点头：“去吧。”

    陆临出去之后，房间里瞬间就只剩下我与轩辕慕殇两个人了。

    我都有些怀疑陆临是不是知道有他在我与轩辕慕殇的对话有些不方便，这才特意找件事出去给我们腾出空间来的。

    “轩辕慕殇，你到底怎么了？是刚才太累了，还是……”我想到一个极为不好的可能，“难道你受伤了？”

    我被自己这句话吓得从床上站了起来，一溜小跑绕到他面前，又细细查探了一番，发现除了衣服被划破了一些衣角，并没有哪里伤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抬眸，却对上轩辕慕殇含笑的眼眸。

    “轩辕慕殇你搞什么鬼啊？”

    轩辕慕殇嘴角带着笑意：“原来夕颜这样担心我。”

    我白了他一眼：“我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么？你对我好，我自然是记在心里的。别转移话题，你刚才怎么突然变了脸色？”

    见我依旧纠结之前的问题，轩辕慕殇的的神情又变得有些担忧，半晌，才淡淡的说道：“夕颜，你很聪慧，也很要强，这样的你，跟着四皇兄，会幸福么？”

    他竟然是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你觉得不会么？为什么？”我转身踱步回到床边坐下，轻轻的问道。

    轩辕慕殇依旧站在那里：“皇兄若是登上九五之尊，必然要广纳后宫。就算他能力排众议封你为后，以你的性格，你会甘心的做他的后宫之首么？”

    ——我的心思就这么藏不住吗？竟然连曾经阅女无数只把女人当玩物的轩辕慕殇，都看出来我不会是愿意与其他女子共事一夫的女人？

    轩辕慕殇却没有看出我的所思所想，继续说道：“若是皇兄不能立你为后，那依你现在的身份，最多也不过是四妃之一，届时上有皇后，下有层出不穷的妃嫔，你会快乐么？”

    我抬眸，对上轩辕慕殇认真的眼眸，坚定地说道：“难道后宫，就不能只有一个女人吗？”

    “什么？”轩辕慕殇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夕颜，那是帝王的后宫，不是亲王的后院，就算四皇兄愿意，群臣百姓也不会同意的。若是后宫只有一个女人，那如何平衡各方势力，又如何为皇家开枝散叶？”

    我起身，据理力争：“为什么不可以？如果朝廷的稳定是依靠帝王的后宫，那这个帝王当的也未免太过掉价！这不等于把自己拿出去给代表各方势力的女人嫖了，然后换取朝堂的稳定？至于开枝散叶，生那么多儿子有什么意思？若不是儿子太多，且都不是一母同胞，现在的轩辕王朝又如何会是这样的局面？”

    轩辕慕殇本是绷着一张脸，但是听到我说“被女人嫖了”时，一张脸就上掉进了染坊的染缸那样精彩，听我说完，才憋不住笑出声来，笑完了才说道：“夕颜啊夕颜……你有时候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古往今来，大概也只有你会说皇帝是为了平衡势力而被后宫的女人给……给嫖了……虽然你说的并非无理取闹，但是夕颜，很多东西，绝不是你这两句话可以改变的，如果到时候四皇兄做不到，你又待如何？”

    “如果他做不到……”我眯了眯眼，斩钉截铁的说道，“那我就会选择离开。”

    “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没有。”我看着轩辕慕殇，无比理智的说道，“若是有一天他身边又出现了我以外的女子出现，我会伤心，会失落，会嫉妒，会发疯，会变得不再是我，让自己都讨厌。那到时候我留在他身边又有什么意义呢？消磨我的青春，再消磨他对我的爱意，最后连败俱伤，两看两相厌？如果他的背叛是因为无可奈何，那我只能自行离去。至少还为彼此留下一份美好的念想，而不是消耗尽所有的爱之后，才受伤离去。”

    轩辕慕殇又变回了刚才的表情，半晌，叹了口气道：“所以我才说，夕颜，你这样聪慧通透又这样要强，虽然是不可多得的贤内助，却不可能是帝王后宫的贤皇后啊。”

    是这样……吗？

    轩辕慕轩不做帝王，就会死于新任皇帝的“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鼾睡”，但若是他做了帝王，那我与他，也许真的不会有未来……

    为何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