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万劫不复

    “咻～～～～”一声悠长的口哨划破长空。

    那匹停在药店门外的白色骏马立即做出了回应。它前脚一抬，“啡啡”做声，毅然朝着口哨的方向飞奔而去。

    木楼房顶上，项郁宣的身影立在风中。怀里的碎儿面色惨白，花容失色，她显得有点小鸟依人，弱不禁风。两人飘逸的长发顺风而逝，舞动在这广袤无垠的天地之间。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至，白色骏马熟练地穿梭在人群之间。

    项郁宣低下头，满脸自责地对碎儿怜惜道：“姑娘，我不该让你在江湖上露面的，是我不好……我要带你回项府调养，你愿意吗？”

    仰望着项郁宣那柔情似水的曜黑双眸，碎儿居然想起了卓然的眼神，那是一种永远美丽温暖的眼神。碎儿垂下眼帘，一股锥心之痛顷刻间涌上她的心头。青儿，卓大哥，你们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项郁宣疑惑地注视着碎儿的举动，他想了解她更多，这个谜样的美丽女子。

    “你相信我吗？”项郁宣明亮的双眸里流露出令人屏息的诚挚。

    初涉江湖的碎儿深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天地间已再无她的容身之处，她别无选择地看着项郁宣的脸点点头。他救了她，她现在也只能相信项郁宣这个人了。

    项郁宣高兴地爽朗一笑，再一次大胆地抱起碎儿说：“姑娘请闭上眼睛……”话音一落，项郁宣便轻轻一跃，稳稳地从楼顶踏至地面。白色骏马急停在了他们身边。

    项郁宣把碎儿放上马背，接着一跃而上，将她环在怀中。“驾！”缰绳一甩，马儿便开始狂奔，消失在了街角的尽头。

    “呼……呼呼……呼咳……呼，大，大哥……那，那马咋跑那快捏？才，才一眨眼的功夫就，就不见了……”几个无名小卒奈何气短，不禁停在路边的树荫下喘着大气纠结起来。追人一事，不得不就此告一段落。

    夜幕降临，晚风掠过耳际。

    项郁宣带着碎儿抵达了项府门外。

    此时的碎儿正疲惫地沉沉睡在项郁宣的臂弯里。什么女子的名节，男女授受不亲，她已经无暇顾及了，她太累了，就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她睡得很安静，气息微弱，但表情放松。项郁宣给了她难以置信的安全感，甚至比卓然给的更多。在项郁宣的怀里熟睡，听着他稳快的心跳声此起彼伏。碎儿前所未有的感受到了一种被保护着的感觉，很安心，很温馨。

    候在门口的项之一看到项郁宣，就赶紧地跑过来大叫：“少爷呀，你可算回来了！！出大事了！”

    “嘘～～～～”不理会项之一脸“你闯大祸了”的表情，项郁宣赶紧示意他噤声。他抱着碎儿，轻轻跃下买来。“我知道。”项郁宣一点儿也不意外地大步走进家里。

    “刚才老爷大发雷霆……”项之一边跟在后面疾走，一边解说道。“白家老爷今天正午差人和我们一同回府来，交了一封书信给老爷之后，便匆匆离去。老爷看了信之后，不禁大发雷霆，就等着您回来啦……我们全都没给饭吃，都饿了一天了……”项之又看了看项郁宣怀中的碎儿。“少爷，要不要先把这姑娘安顿起来？我怕老爷会迁怒于她……”

    此言甚是。项郁宣犹豫地停下了脚步，低头看去，竟惊见怀中的碎儿满脸煞白，眼角含泪，表情极为痛苦。她的左肩正在微微地颤抖。

    “姑娘，你怎么了？？”一股强烈的不安把项郁宣的心狠狠地揪了起来。“醒醒，姑娘你醒醒……”项郁宣单膝跪在地上，让碎儿靠着他。不管他怎么呼唤，碎儿就是醒不过来，表情一直在痛苦地扭曲着。“怎么会这样？！快醒醒啊，姑娘……”

    “唔……”碎儿扭曲地皱着眉，越来越紧，越来越紧。她突然暗咳两声，一口鲜血被她咳了出来，不禁把项郁宣纯白的衣服染上一抹阴森。

    项郁宣倒吸一口气，极其心疼地为碎儿轻轻抹去唇角的血迹。“这是怎么了？”项郁宣万般疑惑，俊美的脸庞上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无可奈何。

    “少爷。”项之大惊。“这位姑娘的肩上渗出血来了！！你看……”

    项郁宣如梦初醒。“失礼了姑娘。”待他拉开碎儿的衣裳之后才发现，碎儿肩上的药草根本起不了作用。这个早就应该愈合了的小伤口，此时正在不停地往外渗出鲜血来！！

    “不行！！在这样下去她会死的。我要去问爹，他江湖经验多，一定会有救她的方法的……”项郁宣别无选择地抱起碎儿朝大堂方向走去。

    “爹。”一看到坐在上座发火的老爹，项郁宣毫不犹豫地大呼起来。

    项厉宗先是一愣，这才反应了过来。“你，你还真敢回来呀！你这个逆子！！”他怒站起来。“看看你，你现在这是什么回事，衣服上全是泥水，还这样搂着一个姑娘进来。反了你了！！快给我跪下，今天老夫要好好罚你！”

    看着老爹的脸一阵红一阵绿的，项郁宣至于深刻地意识到今天所闯下的祸到底有多大了。

    “爹，那些事情待会儿再提。”项郁宣上前来靠近他老爹。“爹，在那之前您先看看这个姑娘，她都快递了，人命关天。您江湖经验这么多，有没有什么办法？”项郁宣一急起来，还真像个什么都不管的孝子。没看到老爹正在气头上吗，他还敢这么大胆。

    “与我何干？”项厉宗一脸没有爱心的铁人相。

    “爹呀，您快想想办法，快救她……”项郁宣一脸不依不挠的样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放肆！！反了你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放肆的？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就让你去提个亲，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不仅害项家蒙上不守信用的骂名，还带了个偷银子的白府丫头回来，干什么？我还没死呐！你给我做出这等乱七八糟的事情来，叫老夫今后怎么在江湖上立足啊！！”项厉宗十分恼怒地大喝起来。“你老实说，你对白家小姐究竟有什么不满意的？宁愿带一个丫头回来也不肯答应这门亲事！！你不说清楚，老夫跟你没完。”

    “爹，咱有时间再谈这件事好不好？请您先救救这个姑娘，过后有什么事情，孩儿全部一个人承担。”项郁宣看着真的是很焦急。

    “啪——！！”医生响亮的耳光令暗夜瞬间凝结。

    “逆子！！你以为你是谁？承担？你能承担什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不知江湖险恶。白易出白老爷，他和我们是世交，岂能说退婚就能退婚。你让白家蒙受如此大的屈辱，以他的个性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虽说他家世不如我们，但他的江湖威望却只略居我之下。他要把你弄得身败名裂，简直是易如反掌，你知不知道？你还敢说你要承担？”项厉宗恨铁不成钢地训斥着项郁宣，项郁宣也只能隐忍着。老爹说的对，是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宣儿，宣儿你回来了吗？”

    “娘！！”项郁宣项郁宣闻声而喜。

    一个妙曼的轻盈倩影由远而至。

    “宣儿你可闯下大祸了！！”说话的女人面色焦急，却端庄稳重。她就是项郁宣的娘，项夫人。“咦？这姑娘是谁？”项夫人盯着项郁宣怀中的碎儿。“你这臭小子，赶紧把人家姑娘放下来，大庭广众之下搂着人家，这成何体统！”

    项郁宣一听，急了。

    “娘，这姑娘受伤了，伤的很奇怪……”

    “什么伤那么奇怪，我看看。”项夫人伸出纤长的右手，将碎儿的脸转了出来。“这……”项夫人盯着碎儿的脸，震惊了，“好一个绝色佳人！”就连一旁的项厉宗也吓了一跳。

    “宣儿，这姑娘是受了什么伤？面色苍白，冷汗淋漓，还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出了什么事？”项夫人顿时心生怜惜，她转过身去堆推项厉宗的手臂，说道：“老爷～有什么天大的事儿，等到明天再说。现在都这么晚了，让宣儿回房反省反省，明天再严加审问他。只是这位姑娘伤势严重，得给她请个大夫来……”

    “娘，我带她去看过大夫了。”项郁宣忙说道。“大夫给的止血草药根本起不了作用，她肩上一直在流血。孩儿给她输送的内力也只能暂时缓住她的心脉而已。”

    “这么严重？”项夫人暗惊。什么伤这么奇怪，竟会一直血流不止？“宣儿，她是因何所伤？”项夫人看向项郁宣问道。

    “娘，她是在白家的时候，被白家小姐用金钗所刺。”

    “金钗？？”项夫人突然握紧掌心，表情极不自然。看来此事有点不同寻常。“宣儿你刚才说金钗？什么样的金钗？”

    “和我这个龙钗很相似，应该是凤钗吧。”项郁宣突然语出惊人。

    “什么？凤钗！！”项夫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宣儿，你可知道那凤钗和你的龙钗是怎么来的吗？”

    项郁宣摇摇头。

    “在十九年前，我们和白家人定下婚约。我们用家传的神铁交由当年的铸铁神匠卓天云打造一对龙凤钗。那是天山陨落的神物所造，诡异异常，被它所刺之人，都将不久于人世，这位姑娘怕是凶多吉少了……哎，难怪她的伤口会血流不止。”项夫人无奈至极，她的表情在告诉项郁宣，她也无能为力了。

    “不行啊娘！”项郁宣大喊起来。“孩儿不会让她死的，绝不！”

    “宣儿，你……”项夫人欲言又止。“哎，也只有试试了……宣儿跟娘来，娘也许有办法可以止住她的血……”

    “真的吗？”项郁宣俊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喜悦。

    “老爷，别生气了。这位姑娘伤势严重，就暂时让她留在府里吧。”路过之时，项夫人还不忘给项厉宗拍拍背，让他顺顺气。

    “唉……”项厉宗也只好无奈地摇头，拂袖转过了身去。

    “啊，谢谢爹！！”项郁宣高兴地抱着碎儿跟项夫人走了过去。

    项厉宗转过身来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他的嘴角浮现一抹莫名的笑意，一向严肃的他居然会为了儿子的一句谢而感到欣慰，之前的怒气也不知道散到哪去了。“这死小子……也罢，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倘若白家人不肯罢休，那也只好由老夫亲自出面来摆平了……唉……”

    项厉宗无奈地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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