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苦其心志

    “所以为了让这个世界不那么祥和，你就制造了这么多的人命，好让这些亡魂产生的怨气冲散我这十年来产生的过多祥气？”听到这里，冰希儿就完全都明白了，只是这个真相让她无法接受，眼睛死瞪着乐，咬牙切齿道，仿佛只要他点个头，说过对，她就咬死他。

    “呃，”虽然乐身为神仙，可冰希儿这副凶恶的样子还是让他不寒而栗，便谄媚地讨好道，“丫头，别生气嘛，这都是冥界之王让我干的。他嫌近来冤魂太少，冥界太过清闲了，死活让我帮他制造一些冤魂。你也知道，虽然我是个命运之神，可是，在一界之主的面前，我不过是个小神，根本就不能说个不字，我也是被逼无奈呀。”见冰希儿神色有些松动，“再说了，你也是深谙平衡之道的，这些都是必须的。更何况，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些都是他们的天命，哪怕是我命运之神也是没有办法的。”

    沉默许久，只听冰希儿低垂着眼睑，苦涩地喃喃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呵！”嘲讽一笑，抬起头看着乐，“如果是磨难，那为什么要他们的命呢？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大任？”

    见冰希儿这般，乐也不忍，叹着气解释道：“众生皆苦，你又怎知，死对他们来说，不是件好事呢？”

    “是，我是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些无辜的百姓是不是都能够获得更加美好的新生，是不是会为死亡而感到高兴。可是，我知道，君烨和臻儿他们并不开心，他们活的很幸福，他们与心爱的人相守，还有孩子绕膝，他们幸福快乐地等着儿女长大，等着他们娶妻生子，享受天伦之乐。可是，这一切都被你们这些神给毁了，为的不过是什么平衡？呵，你说，这对他们来说，是件好事吗？”说着便开始咆哮了。

    乐揉了揉被冰希儿震痛的耳朵，凝视着冰希儿道：“丫头，我知道你心里很苦，如果是我，身边的至亲至爱都这么死的不明不白，我也会愤怒，会怨上天不公。可是丫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是，君烨他们活的很幸福，死亡却让他们的人生划上了句号。可是你不要忘了，他们都是为了什么才死的？”

    “君烨一生都是个残忍无情的人，心地善良、乐于助人这样的词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在他的生命里。如果就这样活一辈子，纵然他能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可是他这一生都不可能归入侠者的行列，只会是个让人惧怕的邪魔外道。”

    “司徒清远则和君烨完全不同，他一生都在行侠仗义，但凡是听说过他大名的人，都会说一句侠骨仁心，他是当时当之无愧的侠者。可是，自从他爱上洛臻后，他的心就便小了，眼里心里都只有一个洛臻，后来还有了个女儿司徒洢，江湖和侠道不再是他活着的唯一宗旨。他甚至因为洛臻的一句话就辞去了武林盟主一职，丝毫不顾武林同道对他的挽留和不舍。如果就这样下去，那么他虽然会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却不会是个好侠客。还有，如果他十年如一日地在洛臻的欺压之下生活，你能够保证，他对洛臻的那份爱，能够从一而终，两个人能有个善终，不会恩断义绝吗？”

    冰希儿沉默不语，她当然不能保证，甚至她一直都很担心司徒清远和洛臻的婚姻。司徒清远固然够爱洛臻，也够有耐心和承受力，可是在洛臻肆无忌惮地索韧欺压之下，她真的无法确定，他能够保持这份纵容的爱到什么时候。

    “死保全了司徒清远对洛臻的爱，也保全了他一世的侠名。同样的，洛臻骄傲任性了一辈子，欺压了司徒清远十年之久，可是最后她却幡然醒悟，能够为了司徒清远殉情，与他生同眠死同穴。虽然有些对不起他们的女儿司徒洢，可是你不觉得这比他们两个最后决裂要好上多少倍吗？”

    见冰希儿低头思索，乐又道：“溪凉虽然喜欢上了醉笙，可是这份喜欢并不是纯粹的，带着认命和把醉笙当做楚锐替身的成分。醉笙孤苦了一生，如果最后陪在他身边，口口声声说着爱他的人，心里头其实只是把他当做另外一个人的替代品，这对他来说，不是比死更难受吗？死亡对他们来说就是个新生，在下一世，他们可以重新来过，到时候，他们之间就不会有第三个人，这不是比这辈子要好得多吗？”

    “蓝瑾瑜这一生都是顺顺利利的，他从没有吃过是命苦。在风凉，有他外公和莺谷夫妻护着；在水月，又有你们帮衬；现在他又成了楚锐的好友，以后岂不是在琉球也可以横行了？他有经商的资本和头脑，可是他却视钱财如粪土，骨子里和楚锐有一样都毛病，都视人生为游戏，唯一执着的经商也不过是他玩乐的工具，这样的他，纵然集天下财富于一身，也绝对不会是个为百姓谋福的人。”

    冰希儿一想，似乎也对，蓝瑾瑜虽然富可敌国，却从未用自己的钱财来为百姓做过什么，不要说是为水月国的百姓了，就是风凉国，也没见他给百姓接济过什么。

    “还是那句话，‘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他太过顺利了，只有让他尝到人生的苦难，他才能明白何为大善，何为大爱。”

    “至于你的宝贝儿子北冥瀛翾，”想到这个可以称为是他的徒孙的孩子，乐便是一叹。“丫头，你以为我愿意伤害他吗？你是他的娘，可我也是把他当做自己的好孙儿来看待的，如果可以，我也想给他一个顺顺利利，快快乐乐的人生。可是丫头，你也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幸福快乐是需要代价。他和蓝瑾瑜一样，都是没有吃过亏，只有经历一番千锤百炼，他才可以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试问，你也不希望最后选出来的继承人，是个没有一点承受力和责任感的人吧？”

    “瀛翾之所以会如此痛苦，那是因为他是个心地纯良的人，他有着沉重的责任感，他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是他的错，所以想用这样的方法来惩罚自己，来为自己赎罪。你放心，他会没事的，随着岁月的流逝，他的负罪感会渐渐变轻，总有一天，他会放过自己，给自己一个新生的机会。”

    想到北冥瀛翾疯魔时候的样子，冰希儿心头就是一痛。太有责任感了吗？呵，瀛翾，如果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就不教你何为责任了。哪怕你是个毫无责任感的人渣，母后也不想要看到你这样折磨你自己。瀛海，瀛海，海纳百川，母后就不该给你取名为瀛，这样也许你就不会这大包大揽的，把一切都抗在自己幼小的肩上了吧。

    乐自然知道冰希儿在想什么，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这些和名字没有关系，和她的教育也并没有很大牵连，可是还是没有说。冰希儿心底的悔与痛需要发泄，如果把一切都推到自己的头上，能让她心里好受些，他又何必去提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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