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如履薄冰
“宁静致远?”陈国公合起纸帛,等待对方的解释。
“这四个字的意思是,一个人不为杂念左右,专心致志,才能厚积薄发,实现更远大的理想!息悲才疏学浅,让国公见笑!”
“不!寡人~很喜欢!”
陈国公拿了两幅字离开,两天后,陈国朝堂之上正匾的题字就换了“上善若水”四个字,深居在息心府的宁倾负并不知道,从这一天开始,温孤息悲的名字已经逐渐从朝官的私喁会谈中传开。
自楚天遮离开后的一个月,陈国公隔三差五的来,不是与宁倾负谈论字帖,就是问候她们姐弟俩的起居饮食,每次来的突兀去匆忙。他的频繁光顾终于在某一日引起波澜,这起风浪让小慈吃了个大亏,也让温孤息悲的名头在陈国更加响亮。
事情起因是宫里的玉贵妃来了,仪驾随行简单,侍卫、宫侍加起来不过十几人。下了马车,陪伴在贵妃身边的只有一个侍女。
众人在前厅依礼落座,贵妃在上,下首小慈居左,宁倾负居右。玉贵妃春风含笑,倒是她身旁矗立的宫女一脸讨债似的严肃。
“这院里怎么都没栽些花草松柏的,你们年纪这么小,未免太肃静了些。”玉贵妃声音甜美,眉目如画,举止端庄。
“肃静,也宽敞。”宁倾负一如既往的回话简洁。
玉贵妃打量下宁倾负,掩嘴而笑,“息悲姑娘可真是与众不同,刚才在前院儿乍看一眼,你倒象是温孤家的公子。”她目光转向小慈后忍不住夸道,“息慈公子真是俊俏,若是长大了,模样儿定不比国公逊色。”
“息心府内一方天地,俊丑与外皆无关联。”
“怎么会,国公最近常来息心府,可见对你们格外体恤关照,来日方长,相信~不久就会有拨云见雾的机缘!”玉贵妃说到这里有些犹豫之色,“不过,凡事有利就有弊,息悲姑娘,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宁倾负微一笑,旁人看不出她是同意还是反驳。
玉贵妃没想过对方会不接她的话,她略有尴尬的拂下鬃边发丝,她身旁宫女不自在道:“娘娘,奴婢…”她附耳对玉贵妃不知说些什么,后者立即烦燥的轻斥,“多事!”
宁倾负浑然不觉周围事,端起茶碗吹去浮茶,浅酌慢饮间没有任何打听的欲望。
厅堂里的沉默令玉贵妃羞恼,小慈先前一直不作声,这是宁倾负叮嘱过的,他看双方气氛越来越诡异,忍不住打破这种僵局问道:“娘娘,这位姐姐怎么了?”
宁倾负心下一沉,只听玉贵妃对宫女嗔责道:“你自己问小姐和公子!”
宫女脸色讪然道,“小姐,公子,府上茅厕在哪?”
“原来是问这个,姐姐,我带你去!”小慈爽快的起身带路。
宫女怯怯看着玉贵妃,后者瞪她一眼,扬了下手,两人离去。
“我管束下人不严,让息悲小姐笑话了。”玉贵妃颇带惭愧。
“哪里!”
两人之间言语稀少,突然,院中传来刺耳尖叫,是那个宫女发出的。
宁倾负先玉贵妃一步出了前厅,春草几个从西面厢房出来时,宁倾负已经到了院子西南角的茅厕后方。
“息慈公子,息慈公子…”宫女立在臭气哄哄的石板上,她捂着鼻子指向一处断裂的口处,那处下方是便溺坑,而小慈就陷在里面,他两只手急迫挥舞着,整个身体只有脑袋上半截露出,其余皆沉在溺物里,最可怕的是,他挣扎间还在下沉。
池中所积的秽物不是太深,但没了小慈是很容易的,宁倾负趴下身体一把将小慈的手腕钳住,等把这孩子拽上来时,脏溺之物已经灌进他鼻中,“哇~”小慈来不及弯腰就吐了起来。周围的下人没一个敢靠近,宫女也没了影儿,宁倾负顾不得脏扳住小慈的脸把他鼻子一捏,他鼻孔中的秽物被挤了出来。
“姐,”小慈泪眼模糊咧着嘴伤心抽泣,“别碰、别碰我,脏、脏…”可能是太委屈,可能是太难堪,他一句话没说完就扑到了宁倾负怀里,“姐,她推我,她推的我~”
宁倾负拍着他后背,“没事,别怕!”
四周寂静,小慈的告状谁都装着听不到,就连刚赶过来的管家也垂着双臂不敢抬头。玉贵妃是什么身份,小慈又是什么身份,明着使坏跟暗中迫害没什么区别。
“姐,我不该不听你的话…”小慈呜咽愤恨,同时也在拚命隐忍。
“走,回房!”宁倾负拉着他,边行边吩咐周围,“给公子备热水,干净衣裳!”
春草、夏花两个奴婢恨不能及早抽身,应着“是”匆匆奔向前院伙房。
玉贵妃和宫女站在天井正中,一见宁倾负二人出来,老远的,玉贵妃就一脸嫌捂住口鼻。
“姑娘,公子没事吧?”宫女怀着歉意道,“都是我不好,公子站在边上出神儿,我就喊了他一声,没想到他受不住惊竟掉了下去。”
玉贵妃也闷声说道:“快带公子去洗洗吧,这个死奴婢我回去饶不了她!”
宁倾负上前一步,“啪、啪”两记耳光狠狠打在宫女左右双颊,沾了便溺的指印瞬间火辣印在对方脸庞上。“不敢劳烦娘娘!”
“放肆!”玉贵妃的喝厉与宫女的痛叫同时响起。
宫女不敢相信的愣了下,紧接着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反手一抡就要还击,宁倾负顺她劲势一钳她手腕,这个宫女“嗳呦”一声向前跄了两步狼狈跌倒,她回过头恨恨瞪着宁倾负,没想到宁倾负比她更要生气严厉:“放肆!今天的事我打你两记耳光是轻的,若是陈国公知道,恐怕连你们娘娘也逃脱不了干系!”
一语掷地,这个宫女愣了,玉贵妃也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