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命运的齿轮4
静姝走的时候,江夏王李道宗持节护送,使者禄东赞亲自来迎接,而松赞干布率兵在柏海亲迎。不管怎样,迎亲场面如此宏大,西藏方面是对静姝相当重视的。念采提前两日回来,她说她受不了分离的场景。在宫里,念采要好的朋友也并不多,她对静姝的感情就如我对采儿的感情一样。茫茫人海中,幸运的人才能找到这样同心不同血的姐妹。在现代,我们把这种人叫做铁杆闺蜜。静姝从家离开的那日,虽然在宫中并看不到她远离的景象,念采依然是在我怀中伤心的哭了一天。
我派人打听恪儿那边的情况,他没有什么动静,只是在书房中一遍遍地练字,并无任何异常。我的心稍稍放松了下来。看来我并没有铸成大错,至少恪儿并没有对静姝一见钟情,就更不用提情根深种了。有些事虽然不能得到预想的结果,但事情总是有两面的,也许哪一天会收获到意外的惊喜。实在不必为了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而郁郁寡欢,愁眉不展。我相信静姝和恪儿会收获到自己的幸福的。
今年的天气似乎特别的变化无常,亦如今年发生的种种状况。这日午后原本还晴朗无云的天气,忽然地就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不一会就落了下来。燕德妃本是在我宫中,这下走却走不了了。不过也幸好她在这里,陪着我下棋,否则这狂风暴雨的,实在没法打发时间。燕德妃的棋路看似温柔,其实处处藏着杀招,一开始与她对弈时,我还不以为然。但后来每每连败,我早就习惯了处处谨慎小心。
正在我眉头紧缩,苦苦思索下一步路时,燕德妃却淡淡的开口,“你觉得武媚娘此人怎样?”她的声音很轻,若不是抬头看她盯着我的目光,还以为我出现了幻听。我心中百转千回,武媚娘还真是狡兔三窟,难道近日她又去依附燕德妃不成?我紧紧盯着棋盘,心中却在思索,燕德妃这些年潜心向佛,基本上不理宫中俗事。此时向我问起武媚娘,语气中有试探亦有让我提携之意。可是我想不出除了她俩那较远的亲戚关系之外,还能有何原因让她来问我。
落下棋子后,我淡淡一笑,“姐姐,你也知道,除你之外,这宫中我并无多少交好之人,所以我不好多说些什么。不过从一些事情来看,武媚娘此人,八面玲珑,心思剔透,前途无限好。我们这些人,只能且行且看,姐姐,你说,是吗?”燕德妃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没有说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人的心思,真如这棋盘一般,复杂多变,纠结曲折。我不能懂得这人心,也不敢依靠这人心。
雨早就停了,燕德妃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我却依然呆呆的看着那盘棋不动。感觉有人坐了下来,我知道是他,便没有动。他啪的一声,落了一颗棋子,原本怎样都走不通的死棋,忽然一下子活了过来。我心中亦豁然开朗,人生下来都是自私的,这是人的天性。不可能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标准来做,重要的是要自己学会宽容与理解。我承认我心中对燕德妃有了芥蒂,但这些年的相处我了解她的为人,虽然总是对人淡淡的,但心中她总有自己的打算,也有真挚的情感。她或许只是为了单纯的帮扶武媚娘一把,为了自己的家族,也为了自己在宫中的地位更稳固些,这本就无可厚非。
我抬起头,朝他粲然一笑,“醉一次如何?”他一愣,似乎没反应过来我说的是什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水月,水月笑着摇了摇头。不一会儿,她拿过一个酒壶,两个不大不小的酒杯。我立马接过放在桌子上,看到世民似笑非笑的盯着我,我笑笑说道,“没怎么喝过,真的。”借酒消愁,一直为我所不耻。若真的愁,区区几杯酒又岂是可以化解的了的。可是有时候醉了起码可以暂时忘记忧愁。我替他倒上酒,他却一把握住我的手,眼神中满是愧疚与心疼,“那些年,让你受苦了。”我看着他鬓角的几根银丝,忽然地就心酸的想哭。他说的没错,这些酒的确是我们误会最深的那几年备下的,满心的落寞,茫然,愤怒与孤单,全部靠酒来麻醉。白天我可以微笑待人,晚上却只有水月与桃儿知道我心中的苦化成了一杯杯肚子里的酒,在痛苦的夜里,肆意的宣泄与悲伤。
不过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今天喝酒是高兴,是真正的想痛痛快快的大醉一场,我拿起酒杯,碰一下他的,说道,“一醉方休!”他似是从未见过这样的我,短暂的惊愕过后,他唇角扬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心中哀叹一声,不愧是皇上,这么有气势。可是我没有想过要一口喝下去啊,轻微的抿了一口。刚要放下酒杯,却见他眯着眼睛看着我。我知他一眯眼睛,必是不满,还不知要想怎样的方法惩治我,我心中一抖,立刻拿起酒杯一干而尽,喝的太急,呛得我咳嗽了起来,水月急的连忙的给我捶背,他却哈哈大笑起来,我恼羞成怒,狠狠的瞪他一眼,他却直接无视。唉,气势的差距已让我先输了。
不得不说,酒真是个越喝越有瘾的东西,心里,身上都暖和和的,一杯又一杯的下肚,喝到后来,我只知道一个劲地让水月拿酒,世民笑眯眯的看着我,其他的便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