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12 父女相见
千雪闻言,忙拿来,打开,竟是田无尽的留言。只道,“姑娘瞧见这封信时,恐是无尽与姑娘阴阳相隔之时。无尽三生有幸,得姑娘当日相救,多年抬爱。姑娘待我如友,从未轻视,无尽能侍奉于姑娘这般人物,当是此生无憾。然昔日恩情未报,便要匆匆离去。只恐无尽之罪累及姑娘。
当日王府侍奉,本随姑娘而去。殊不知贱命微薄,家眷犯事,得蒙寿王相助。一朝错失,便是步步皆营。亲故受胁,无法脱身,听命于人。消息传报,或假或真。日夜煎熬,左右衡量,唯恐污泥染了姑娘清白。坠洼之险,断臂之愧。隋王以心待之,实为姑娘之故。
燕云之战,本欲归去。奈何眼见姑娘郁结忧心,双面为难,却无能分忧。数次警钟,王爷已对无尽仁至义尽。戴罪之身,应死于姑娘脚下。无尽离去,姑娘必忧。实无颜再见。但求姑娘相信,无尽潜藏数载,绝无出卖姑娘和王爷之心,只迫于生计,家人性命。临终遗言,望姑娘与王爷莫生嫌隙,当是无尽死得其所!”
千雪一面烧着信,一面暗自落泪,侍香道,“芸儿说,前年她曾劝过田无尽与她一同离开上京,但被他拒绝了。”
“他是为了我---”千雪望着苒苒火光,独自喃叹。侍香道,“他们两个最是交好,不想这一别竟是一生。”“走了吧,走了便再无牵挂,或许还能寻的另一处幸福。”千雪抬眸,望着窗外,恍然间,记忆掠过当日他们几人在雪中玩耍的身影,低眸悄然一笑,沉声道,“此刻想来,芸儿才是开阔之人---是谓放得下才能拿得起---”
一大早,千雪正收拾着耶律忠的小衣小物,门口,侍香看着院门口道,“夫人,快瞧瞧谁来了?”千雪起身至门口,正欲开口,不曾想司徒远一身灰色长袍风尘仆仆而来,千雪怔然,有些不敢置信。直到他的身子走近,她才恍然醒悟,忙躬身行礼道,“女儿给爹爹请安!”
司徒远双手不禁一颤,赶忙扶起她,老泪纵横,细打量了她一番才艰难道,“我的儿成熟了,越发的有些风姿了。只瘦了许多。”千雪眼眸带泪,甚是激动。一旁的侍香兴奋道,“一早,王爷便说老爷到了,奴婢急着赶来通知。没想,还是让夫人激动了。夫人,还不快请老爷进屋诉话,瞧瞧小主子。”
司徒远抱着耶律忠哄耍着,脸上竟显喜悦。抬眸,千雪已煮好了茶,端着奉于司徒远面前道,“我给爹爹煮了些菊子茶,清热最好了。”司徒远忙道,“你快坐下,不可忙乱,父女两,何必见外。咱们好好说说话便好。”
千雪要接过耶律忠,司徒远却道,“不沉,我这把老骨头还抱得动我的外孙。”她抿唇一笑,但见他两鬓多了许多白发,就连行动都缓慢了些,心中不免发疼。司徒远见她盯着她便道,“爹爹老了,有些地方不中用自然在情理当中。你亦不必担心我。只我一路行来,闻得北院大王甚宠爱他的小夫人,我想那个人便是你。爹爹本该心里高兴,但不免也心生余悸啊---”
“阿爹?”千雪扶他坐在客座上,司徒远一面抚着耶律忠的身子,一面抬眸道,“你很小便没了娘亲,爹爹不敢续弦,生怕委屈了你。爹爹做得又是南来北往,受着风吹雨打的营生,不忍让你跟着受累,才把你东托西留,你可曾怪过爹爹?”
千雪低眉摇头道,“阿爹不必说,我懂。”司徒远点头复道,“从前,爹爹只想让你嫁个良人,一辈子只疼爱你一人的男子。本想把你留在天波府,以你的才识智慧必能打动杨家男子,不曾想,人算不如天算,不过几年,你竟进了宫,还做了陪嫁婢女。如今却做了人家的妾,虽说这府院宽广,荣华富贵自是不在话下,但你是我女儿,你的心性我最是了解,从你的神情我亦看得出,你并不是很喜欢这地方?”
千雪瞅着他,淡漠摇头。司徒远了然道,“王爷我见过了,当真是人中龙凤,傲气冷漠,却不失沉稳和睿智。这样的男子倒是配的起我的儿。千里之邀,我才得见你,为的便是安你思乡之心,可见他对你的疼惜已超越了我这十几年的担心。我想我是该欣慰了。”
正说着,侍香进来道,“午膳已备好,王爷叫夫人和老爷到前厅呢。”
午饭间,千雪不停的往司徒远的碗中夹菜,亲切道,“爹爹多吃些。”司徒远忙点头,脸上竟是慈祥的笑容。而耶律斜轸见她不吃,只瞅着司徒远,便夹着菜放入她碗中,司徒远瞧着,心中甚是安慰。只因与耶律斜轸不熟络,又碍着身份国界之别,便拘谨不安的吃了一顿饭。
茶响时刻,耶律斜轸道,“您好不容易才来一次,定要多住几日,待千雪身子好些,便叫她陪着你瞧瞧上京的风景。”司徒远看着千雪道,“多谢王爷一片心意,只山高路远,此行虽专程,但也耽误不得。现下,南边还有些驼队来往在路上,明日启程与他们碰了头,便回去了。”
千雪闻着他还在做这些东奔西跑的营生,急道,“爹爹不是说要还乡安顿,不再做了吗?”司徒远道,“前些年早有这个打算,这次终定了下来,此次去南边也是最后一地了。往后便告老还乡,过我自个儿的日子了。”
耶律斜轸瞅着千雪急迫的样子,便道,“何不留下来,把家安在上京,日后父女俩相见容易些。千雪也不必总是担忧您的身子?”
司徒远一笑道,“雪儿有王爷照顾着便够了,如今又有孩子承欢膝下,我是不必担心了。”千雪皱了眉,起身靠在司徒远的肩膀头上娇嗔道,“留下来吧,女儿想你,烁儿也需要外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