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底层女人的幸福

    瓦厂工资是按日算，干一天，1。8元钱，干一个月，满勤能挣54元钱，但不是天天有活，那时候，她们瓦厂就是市场经济了，有了订单，才能生产。因此，一年，能做到半年有活就很好了。

    没活了，在家闲着，派出所普查户口，叫她去帮忙。走访核对后，一本本新户口要重新填写。民警老赵一看； ‘这字，写得不行，你跟我走访吧’。

    从14岁到生产队干活后，几年了，基本上没有写过字，手生硬的很，写出的字，自己都不好意思看。

    一边走访，一边练字，几天后，写户口的忙不过来，让她写。一个多月过去了，一天，赵民警拿着她写得户口本说；‘看，你现在写得和你刚来时简直是两个人。多好。’

    派出所搞来一批沙果，帮忙的人可以买10斤，两毛钱一斤。10斤，两块钱。

    ‘赵叔，我不买，我家有。’她拿不出两块钱，不好意思，只能说自己家里有。给派出所帮忙是义务的。

    一段时间，右上眼皮一直在跳，跳的她心慌意乱，找块白纸贴在上面，人们说，这叫‘白跳’。

    ‘李玉，你爸又跟人吵起来了’！她的脸忽的一下红了，急忙站起来要去劝架。

    车间主任说； ‘’你别去，大人吵架，别掺呼。‘’这种事，经常发生，在同伴们面前，她觉得很不好意思。

    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父亲一辈子正直，善良，在人情世故方面简直就是低智商。

    文化大革命前，她们家就住在单位边上，有时，家里没有煤烧了，海拉尔的冬天，零下3。40度，孩子们冻得都跑到别人家取暖。父亲单位院里有一座小煤山，他不允许孩子们去拿一块煤。

    队里发工资，人家都开100多，他永远是62。5元。母亲生气；‘你当这个队长有什么用，你联系活，人家挣钱！’

    父亲一生好事没少做，但是，也没少得罪人。一次，父亲的一个部队老领导来找他，要借马车用一下，父亲说；‘不行，这是集体的车，个人不能用’。

    父亲去世后，母亲因弟弟工作指标的事去找这位老领导； ‘嫂子，我是看在你和孩子的面子上，不然，我不帮你’。老领导如是说。

    单位一位同事的妻子得了急病，父亲急忙套了马车，送到医院，幷垫付了押金。因抢救及时，脱离了危险。可是，文化大革命时，这个人斗争父亲最积极。

    现在，已经靠边站了，回到原单位打更。几年的批斗，折磨，没让他世故一点。只要看到一点不利于集体的事，他还是直言不讳，当面让人下不来台。

    他在单位打更，每天要把每匹马的马料分配好。赶车老板上班后，拿走自己那份就行了。那天，那个姓张的车老板拿了自己的那份，顺手又把别人的拿走了一份。马料都是小玉米叉子，拿回家，人是可以吃的。恰巧，被父亲看到了，两人吵了起来，他仗着人高马大，和父亲动了手。

    晚上回家，父亲一生不响，默默的吃了饭。她和母亲也没敢说话。吃完了饭，父亲躺在炕上，她发现，父亲的脸色白里透红，很鲜艳。她想；‘这是父亲生气，激动的吧。’

    第二天，父亲照常上了班。9点多钟，李嫂慌慌张张进来说；‘李玉，你爸扫院子突然倒在地上了。’

    她冲出去，看到父亲躺在地上，毫无声息，眼角流出了一滴泪水。

    和大家七手八脚抬上马车，奔最近的联合医院，进了医院，喊了一圈，只出来一个大夫，看了看，说； ‘回去吧，人不行了’。

    父亲去世了。法医说；‘是心肌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