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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底层女人的幸福

    ‘到牙克石老舅家去!’她希望老舅能帮她找工作。

    到了火车站,没有钱买票,她爬上货车皮,夏天,不冷,就是风,灰大点。

    她共有五个舅舅,大舅和二舅她跟他们没什么感情,在牙克石居住期间,几年,她去他们家只有几次,印象中,从没有吃过他们家一顿饭。

    四舅是个哑巴,年轻时在生产队干活,老在养老院,终年80岁。

    三舅从部队复员后,一直在海拉尔工作。

    不知什么原因,从小,她和老舅家感觉亲,没事就愿意往老舅家跑。老舅在牙克石一个粮店工作,兢兢业业当了半辈子主任。

    舅妈在牙克石乳品厂当妇联主任。舅妈是一个胖胖的,干干净净,精明强干的人。姥姥家其实也是一个大地主家庭。新中国解放时,没有被批斗,是因为三个舅舅,解放前都参加了革命。三舅,老舅是四野的,抗美援朝时和五舅一起到了朝鲜战场。三舅和老舅回来了,五舅牺牲在了朝鲜战场。因此,姥姥家还是一个烈士家庭。

    老舅妈几岁时就到姥姥家当了童养媳。从没上过学。解放后,靠着在识字班学得一点知识,从一个车间工人,进了办公室,当了妇联主任。一段时间,市里调她到市妇联,她觉得不适合她,没有去。

    舅妈非常聪明,看老版,繁体字的书。写材料,组织活动,是个有能力的人。

    舅妈说;‘人,到什么时候都要靠自己,小时候,我是个童养媳,吃个饭有时也要看你大舅妈的白眼。你大舅妈嘲笑我;‘看你那三寸长的小腿!’现在,我靠自己的能力生活,她看女婿的脸色吃饭。’

    从舅妈这里她获得了自信;‘人的能力和受教育程度是不能成正比的!’

    老舅妈非常干净。那个年代,像她那样干净的人家比较少见,地板刷的红漆,红红亮亮的,照的见人影。进屋就得脱鞋。客厅里要烧煤,但从来都是窗明几净,一尘不染。水壶,锅盖擦得泛着亮光。

    老舅答应帮她忙; ‘过段时间,海拉尔毛纺厂要招工,我帮你找找人’。

    毛纺厂招完工了,她没有招上。

    她没事就到老舅家听信儿。住几天。

    ‘回家!’

    大表妹,二表妹一听说她要回家,一个堵窗户,一个堵门,不愿意让她走。

    舅舅家,俩个男孩,俩个女孩,四个孩子。她和表弟,表妹都很合得来,有时,她觉得;‘这就是缘分!’

    三舅和老舅都在四野带过。但是,三舅参加革命早。三舅说;‘我从东北打到海南岛,从海南岛又打到朝鲜战场。有一次,打阻击战,一个连的人,只剩我们俩个人。一次打掩护,一个班的人,只剩我自己。受了伤,半夜从死人堆儿里爬了出来,去找部队。’

    ‘三舅,半夜三更,一个人在死人堆爬,你不害怕吗?’她问三舅。

    ‘死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活人。在朝鲜战场,半夜,天黢黑,突然,踩到一个没死的黑人兵,他呲个白牙,痛苦的大叫一声!那才真正吓人!’三舅说。

    三舅退休后,常常感到不平,自己革命了一辈子,这么大岁数了才拿1500多块钱的退休金。三舅说,;‘你老舅在四野没打几回仗,到朝鲜才打几回仗,就受伤了,养伤回了国,他开近。6仟元的退休金。’

    三舅复员后,当废品收购站站长,牧场厂长。真是埋头拉车,认真工作,文化大革命时档案丢了,也不知自己是否转干。

    残酷的战争,艰苦的岁月,给三舅留下了一身的病。但是,姥姥家基因好,寿命都长,三舅九十岁去世。

    ‘一九七六年的春天,四月二十八号’!这是她人生具有重要意义的一天。

    大庆来招工!

    前几天,舅舅打电报让她速到牙克石,二十七号带着行李从海拉尔赶到牙克石。

    二十八号,老舅领着她,报名,办手续,十点半回到老舅家,十二点十分的火车,急的老舅妈走路差点卡一个跟斗。

    她不急不慌,没觉得十分的兴奋。

    70年大庆从海拉尔,牙克石招过一比工人,回家都说大庆不好,一片荒原,采油小姑娘一个人孤零零的管好几口井,碰到坏人怎么办?冬天风雪扑面,夏季蚊虫叮咬。住的是泥草房,几十里地不见人烟。

    姑姑说;‘听说,大庆空气不好,熏得小鸟都是黑色的。‘’

    不少人从大庆跑了回来,当了逃兵。

    十一点半,到牙克石火车站集合,一百四十个青年男女,站成几排,俩个操着南方口音的男同志,轮班给她,他们训话,讲了一些注意事项。具体都讲了一些什么,她都没有听进去。

    没有在牙克石,海拉尔找到工作,她有点遗憾!

    只记住了一句话‘你们现在是大庆人了!’他把人,说成‘了嗯’。

    坐了十二个小时的火车,半夜两点多,到了大庆让胡路火车站,几辆解放大卡车,来接他们。行李扔在车上,正好,人坐在上面不凉。

    收拾行李时,老舅妈说;‘大庆比咱们这暖和’于是棉衣服扔在了老舅家。

    解放大卡拉着他们一直在跑; ‘哎,前面有灯光!’

    不是,过去了。

    看!灯光,这个差不多?

    完!又过去了。

    大家和她一样,都以为大庆暖和,脱掉了棉衣,在零上4。5度的夜晚,在风驰电掣的敞篷大卡车上,缩成了一团。

    大卡车拉着他们跑了大概两小时左右,到了杏五井的南面。

    总算到了!大家高兴地纷纷跳下车,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荒原,20几栋大帐篷,东面是一个泥房子,钉着一个牌子,‘食堂’。

    后来才知道,那个泥房子就叫‘干打垒’是用泥草堆砌而成的。

    进了帐篷,两排木板钉的大铺,上面铺着一层草。有些家庭条件好的,娇气一点的女孩子,当时就哭了。

    第二天,集合,开大会,领导讲话。她们才知道,他们这个单位叫;‘大庆运输指挥部公路工程大队工程二队’。她们是被招来修路的。

    来大庆的第二天,老天下起了哗哗大雨,欢迎他们。

    雨还在下,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帐篷里,帐篷外泥泞不堪。

    发了工服,雨衣雨靴,周工长冒雨领着她们出了工。

    工长说;‘连续三天不出工,就没有工资了’。

    原来,‘他是为了我们好!

    出工第一天,她干活麻利和实在劲儿,被工长看中;‘你’,工长用手指着她;‘你叫什么名?’

    ‘我叫李玉。’

    ‘好,你就是小队长了’。

    她当了八小队小队长。有十七个队员。

    她们修的第一条路,是萨大路,就是现在又翻修了的一路。

    这条路。她们修了多半年。每天早上五点半起床,六点开饭,七点上工,中午食堂送饭,正在修建时的公路灰沙漫天。风小时还好,风大,那饭吃起来就牙掺了。吃完了饭,工服棉袄一铺,就地睡一觉。

    天冷了,手里拿着馒头,端起菜碗赶紧吃,不然,菜里的猪油就凝固了。

    张队长跟她说;‘李玉,你当小队长,把活安排好,监督好就行了。’

    ‘自己不干活?那怎么好意思!’她每天还是领完任务,每人分段,安排好,自己和大家一样分一段。这样,她还是比队员们先干完。

    到食堂帮厨,是个好活,不吃风沙,不晒太阳,‘好,我让你们轮班来’。

    她们八小队,月月都是先进小队。

    安排工作,没有人不服从安排,因为,她自己做出了榜样。

    有的队员累哭了。人们说; ‘这少数民族,太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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