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2）

    晚餐过后，大家重新在客厅落座，玉嫂为大伙准备了咖啡、茶水之后就自己回到房间先休息了。

    云天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看了看上官邱哲，又看了看曲昱山，终于开口了：“你已经看完妈妈的日记了？”

    “是的，我看完了。我……”曲昱山沉重地点了点头，心里依然有着伤痛。

    “妈妈没有怪过你，你应该知道的。”云天看着他悲伤的神情，这悲伤不知道是为妈妈还是为别的，她又说道，“我从小就不知道你的存在，就连妈妈去世，她也没有提过一个字。我没想到妈妈给我留了遗书，还交代律师在我二十岁生日那天交给我。我想或许妈妈是怕我接受不了事实，才刻意等到我二十岁才告诉我的吧。”

    “我不知道阿文那时已经怀了你，如果我知道……”曲昱山急忙说道。

    “如果你知道，你会怎样？你就不会抛弃妈妈吗？”云天打断他的话，“我先不问你到底有没有爱过妈妈，我只问你，这么些年你过得快乐吗？你有没有想起过有个可怜的女人在等你回去？”

    “我爱她！我是爱阿文的！”曲昱山说道，“虽然我违背了当初的诺言，但是我一直都没有忘记过她，我一直在想着她……”

    “是吗？”云天笑了，“其实我们的日子过得并不苦。虽然一开始，生活有些拮据，可是爸爸很努力地挣钱，我们的生活也很快改善了。也可以说，我们一直衣食无忧。可是我和妈妈却对不起爸爸，尤其是我……”

    “天儿……”上官邱哲不由自主地握紧了云天的手。

    云天对他笑了笑，示意他不用担心。

    “其实当知道事情的真相以后，我也很怨你，替妈妈感到委屈，感到不平，也替自己感到伤心。虽然这么多年来我们并没有吃苦，但是妈妈一直都过得不快乐，以前，我不明白是为什么。曾经，我还一度认为那是爸爸的错，认为是可姨破坏了我们的幸福。后来我才知道，是我和妈妈破坏了爸爸和可姨的幸福，而妈妈的幸福根本不知道在哪。”

    云天拭了拭眼角的泪珠，又说道：“妈妈来不及等到答案就走了。她在遗书里交代，如果有可能找到你的话，我能够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所以我来替她寻找答案，听你给我、给妈妈一个解释。这是我这个做女儿的唯一能替她做的。现在听到你说，你是爱着妈妈的，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话，那我很高兴，很高兴妈妈的幸福一直都在，相信妈妈地下有知，也会高兴吧！”“你不怨我吗？你不恨我抛弃你们母女吗？”曲昱山心痛地问道。

    “妈妈都不怪了，我又能怎么样？”云天眨眨眼睛，努力把眼泪眨回去，“现在我只是想知道你当初抛弃妈妈的理由，至于其他的，那是你该对妈妈说的，我只想把妈妈的幸福找回来而已。至于，我的幸福，我已经找到了，而且，我会牢牢地抓在手中。”

    云天看看身边的上官邱哲，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是未来。相信妈妈也会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欣慰吧。

    上官邱哲感动地看着云天，心里感谢上天终究没有遗弃他，让他得到这么珍贵的宝贝。

    曲昱山看看云天，看到她和上官邱哲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明白了，心里很为云天高兴，也伤心自己的女儿竟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长这么大了。思及此，他更自责了。

    “当年，我到中国北京，遇见你母亲时，她才二十三岁，她是那么年轻，那么美好。她很有才华，也很有个性。虽然是孤儿，却很有自尊，很倔强。我对她一见钟情。在我努力的追求下，我们终于在一起了。那段日子，是我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我是永远也忘不了的。

    “我在北京待了将近三个月，完全不顾家里的催促。可是有一天，家里来电话，说是我母亲病重，要我马上回去。在仓促中我走了，本来我是想带阿文一起回去的，可是，阿文当时还是学生，她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学业，所以她走不开。临走前，我答应阿文，最迟三个星期，我会回来，到时，我会向她求婚。在依依不舍中，我和阿文分开了。

    “回到家中，我才知道我母亲一切都好好的，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们为了逼我回来而已，他们已经知道我在北京一直和你母亲在一起。我趁机向他们提出想要迎娶阿文的要求，可是，我被拒绝了。我知道，他们是嫌弃阿文的出身。我想逃回北京，可是非但没有成功，反而因此被软禁在房间里，同时我被告知，一个月之后，我将要迎娶青梅竹马的世交之女。

    “我想着北京的阿文，想着回来这么久都没有给她消息，她一定会着急的，可是我逃不出去，我试过装病，绝食，自杀，都没有用。那段时间，我像疯子一样，在自己的房间大吼大叫，拼命摔东西，直到耗尽力气。可是我父母是铁了心要断绝我们之间的联系，不管我怎么哀求，他们都不肯放了我。”

    曲昱山仿佛又回到那段无助的岁月，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助感包围着他，几乎让他窒息。

    “爸……”曲尹航唤道，“都过去了！”

    “怎么会有这种父母？真想不到爷爷奶奶是这么无情的人！自己的亲生儿子耶！他们居然也狠得下心来？”曲如梦不敢置信。

    曲昱山拍拍曲如梦的手，继续说道：“这时，阿琳，也就是我的未婚妻，她找到我。她告诉我，她得了癌症，最多只有一年的时间了，她说她爱我，只希望能在最后的日子里成为我的妻子，无论我是否爱她，都不重要。她还说，只要一年，一年之后我随便怎么样都无所谓。看着她伤心的脸，我犹豫了。我虽然不爱她，但也是从小把她当妹妹一样看待，我实在不忍心让她在生命的最后留下遗憾。可是想到阿文，我不确定了。阿琳给了我时间考虑，她说如果到最后我还是不答应，那么她会说服自己的父母退婚。

    “我请她帮我寄封信给在北京等待的阿文，信中我说了所有的事情，希望她能帮我做个决定。然后一个星期后，我父亲给了我一封来自中国的信，信里只有一张喜帖，是阿文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喜帖。

    “我快疯了，不敢相信是这种结果，我又连续寄出去好几封信，却都没有了回应，然后，我屈服了，我娶了阿琳。

    “一年后阿琳去世，父母因为阿琳没留下子嗣要我再娶，我借口忘不了阿琳，拒绝再婚，还收养了阿航和小如。在百般劝说无望后，他们终于也就放弃了。几年后，他们也去世了，我却再也没有踏上中国半步。”

    “不对啊，妈妈并没有收到你的信啊。爸爸说你走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妈妈一直都相信你会回来，可是直到你们约定的日子过去快两个月，妈妈终于收到从美国寄来的曲刘联姻的剪报，上面你们的婚纱照片终于让妈妈崩溃。她去了你们第一次约会的湖边想要结束自己，却被尾随而来的爸爸和可姨给救了。”云天说，“要不是可姨去找妈妈，发现她的不对劲，和爸爸跟着她，也许妈妈她……”

    “天儿……”上官邱哲心疼地把云天抱紧，“没事了，都过去了，没事了！”

    曲昱山握紧双拳，拼命压抑自己的激动和害怕，“幸好，幸好！”

    “这之间一定有误会，我想一定是爷爷奶奶搞的鬼吧？”曲如梦说。

    “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知道毕伯母并没有被抛弃，这就已经够了。”上官邱岩说道。

    “现在真相大白，我想伯母应该可以了无遗憾了吧。”曲尹航说。

    “可惜妈妈没有等到这一天。”

    “我该去找她的。就算是去质问也好，至少还有机会把误会解释开来。我不该不相信阿文的，不该赌气就不去找她的。是我的错啊，是我的错！”曲昱山心里悔恨无比。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云天很冷静地说道，“也许这就是妈妈的命吧。”

    “那，云儿，你能不能……能不能……”曲昱山想要好好补偿女儿，这是他唯一能阿文做的。

    云天知道他在渴望什么，但是，她还是不太能接受，她回避着曲昱山渴求的目光，说道：“我有点累了，我想休息了。”

    “云儿……”曲昱山失望了，不禁怀疑，她是不是还是不能原谅自己？顿时心里充满了悔恨。

    “呃，云天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今天又发生太多的事，一定是很累了。也晚了，还有什么事我看改天再说吧。”上官邱哲打圆场。

    “是啊，是啊，爸，不早了，我门先回去吧。让云儿好好休息，我明天再陪您来看她，好吗？”曲如梦劝道。

    “爸，不急的，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啊！”曲尹航也劝说着。

    “那好吧。今天就这样吧。云儿，你也好好休息吧！”曲昱山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放弃了，“我们先回去了。”

    “伯父慢走啊！”上官邱岩和上官邱哲站起来送他们直到门口。

    云天看着他们走出门外，转身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坐在窗前，看着浩瀚的星空，默默地说道：“妈妈，他是爱你的！现在误会解开了，你可以安心了。至于爸爸和可姨，我会好好报答他们的，你放心吧！”

    “咚咚！”

    “请进！”

    “天儿！”

    “阿哲，他们……走了？”

    “嗯。”上官邱哲走到云天面前，将她的头拉过来靠在他怀里。

    “我没事的！”知道他的担心，云天双手环着他的腰，脸蛋在他的衣服上磨蹭着，好像慵懒的猫咪，那神情可爱极了。

    “知道妈妈的幸福一直都在，我心里好高兴。只是，很可惜妈妈没有等到这一天。也许这就是造化弄人吧！”

    “你真的不怨曲伯伯吗？”

    “真的不怨！只是一时之间还是叫不出口，给我时间。”

    “嗯！”上官邱哲抚摩着她如丝缎般的秀发，轻声道，“天不早了，你也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

    上官邱哲在云天额头落下一个轻吻，随即放开她，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他为自己轻轻关上房门，云天嘴角扬起微笑，妈妈的幸福一直都在，她的幸福也在持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