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O三章 父亲的爱

    虎五十的睡房。夜晚。

    灯火黯淡，空气沉闷。有些时日的麻纱蚊帐泛着伤痛的白光。既古老又新颖的梳妆台上直立的热水瓶瓶口一滴一滴的往下滴着滚烫的热水。

    华南一手捧着一杯开水，一手撩开蚊帐门，请他奶奶喝上一口，他奶奶几天不进一滴水了。

    虎五十人本身就瘦，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胸部连呼吸的起伏也不见迹象，木乃伊一个。真是木乃伊就好了，她想。木乃伊是没有眼泪的，她虎五十有。而且不只有，两边眼角的泪痕还参差不齐，深似沟壑。华南这一刻仍带沉痛的请求，老泪纵横的虎五十，更是泪如泉涌。

    华南横手抹了一下自己无法抑制的泪水，然后伸手去抹他奶奶的。

    虎五十的嘴唇向下拉长了两下，但又强忍着合上。

    “奶奶！……”华南呜咽着叫。

    “……奶奶！”华贞在她母亲的睡房里叫着过来。杨小仙不一会也跟着移动脚步。

    华贞一头埋进她奶奶的怀里。杨小仙坐到了床沿。

    天底下的父亲，华南和华贞认为他们的父亲是最好最棒的。小小年纪，华南就幸在父亲的背上游历木格北一、阿计山、龙头山等地的美丽风光。他空闲时间全呆在电脑机前得了电眼症，是父亲巧借整理玄学文稿为名，使他的眼睛至今状况良好。高考前夕，父亲名知他与表妹朱青青去开房，不但自己避开，还拉走了要发难的母亲，让他心境平静地完成了高考。大学毕业就想回报亲恩的他，是父亲不辞劳苦，喝令他考研等等，数不胜数……

    在华贞的心中，父亲的价位更高。她在父亲的怀中认识第一个中文字——奶……奶。在父亲的滕盖上知道了天知道了地，知道了春夏秋冬人间疾苦和许多英雄故事。游南山寺作“烈士英魂游甲乙，舍利佛光现庚辛；丙丁群山环叠翠，壬癸郁江闪波光。”这气势磅礴的诗时，冼显鹤说她是南苑的神童之美誉，是她父亲一路精心辅导的结果。她小小年纪遭乌州强暴之后死去活来，是她父亲当机立断为她转学获得了重生……

    “奶奶，你可不要想不开！”华贞一声惊号，急忙掀起盖在她奶奶身上的被子。

    虎五十的胸口上放着一只巴掌大的镜框。镜框里面装表着冼光照的一张近照。华贞以为她奶奶胸口上的硬物是她奶奶想寻短见的凶器。

    华贞把镜框反过来一看，一方红光不但耀人眼目，整个房间似乎都亮了起来。相片是在强日光下照的，地点就在她们贵港的房子前。相片里，只有她父亲的一个背影。她父亲手提饭兜，脚步匆匆。

    华贞若有所思地望着她母亲。

    杨小仙点点头。

    华贞一把将镜框揽到胸前，满腔的泪水夺眶而出。高考期间，父亲天天中午为她送汤送饭到考场外。名在补充能量，实在亲近豉励。她当时浑然不知，还说她父亲多此一举。回报她父亲的只是草草地吃了那么一点点，然后来一个拥抱就了事。而今想来，自己太那个了！

    这时，虎五十慢慢扬起枯槁一般的手，为她擦了擦眼泪。

    华南不失时机地把他奶奶扶起靠床|头坐着。

    “奶奶！……”华贞又一声伤痛的叫后扑进她奶奶的怀里。

    虎五十轻轻的抚着华贞的背脊，长长的嘘了一口气。

    华南再次把开水递给他奶奶。

    虎五十喝了两口水，然后拿冼光照的相片看着抚|模着。

    华南蹭了一下华贞。华贞仰起头看了一下，爬上床与她奶奶并排坐着看她父亲的相片。

    杨小仙见状，出门给虎五十弄小米粥去了。

    华南坐到了床沿。猫弓背般伏在他奶奶的腿上。

    “奶奶，”华贞说：“过几天我去学校，我想把我父亲的相片带在身边。”

    虎五十点点，说：“这才象我的乖孙女……”

    “……奶奶，我也要。”华南抬起头说。

    虎五十的眼里，现出了几天来少有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