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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那抹秋天的风

    段飞扬结婚了,他娶了公司的金萍为妻。而他娶她的理由就是一句“我爱你,爱了四年。”

    他想起了妖妖,想起当初妖妖告诉他,她从高中时就爱上了他。为了他,她痴情等待了两年,考上他的学校,寻找他的足迹。

    为了那份等待,为了份痴情,段飞扬娶了金萍,好像她就是妖妖。

    段飞扬欺骗不了自己,金萍不是妖妖,她的全身甚至没有一点像妖妖的地方。妖妖的爱是宁静的,是细腻的,是无求的;而金萍的爱是波澜的,是激烈的,是贪婪的。

    如果妖妖这样贪婪的爱自己,段飞扬会觉得那是一种幸福。而换成金萍,段飞扬就丝毫不会开心。

    一物降一物,金萍并不是可以征服段飞扬的人。她甚至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从新房到设计到婚宴,段飞扬一点没有参与。甚至连买首饰拍结婚照,段飞扬都表现的很敷衍。

    他是个有个性的男人。当他不开心的时候没人可以支配得了他。为了爱他,即使结婚照里的他没有笑容,金萍也独自忍受。

    结婚的新居是段飞扬买的一栋85平的双室双厅,买它的理由是房子里有很大的浴室。他想起妖妖最喜欢洗澡,她说过将来有家要有一个偌大的浴室,可以在里面安置一间淋浴房。

    为了妖妖,段飞扬认真的设计浴室的每个角落,好像他的妻子是妖妖一样。

    金萍喜欢花,她把房间里到处都装饰了鲜花和假花。她美滋滋的布置着犹如天堂般的新居,希望讨得段飞扬的欣喜。没想到换来的却是段飞扬将所有的花朵扔进了垃圾桶。

    金萍委屈的在沙发上哭泣。段飞扬看了一眼金萍,又觉得自己太残忍。于是告诉她:“我最讨厌花,明天多买些小熊回来,把房子里多装饰一些小狗熊。”

    金萍破涕而笑。她以为段飞扬的心里还没长大,贪恋玩具。殊不知,最讨厌花的人是妖妖,她最喜欢的就是毛绒狗熊。

    婚礼不算风光,却很热闹。高中的同学,大学的同学,旧同事,新同事,以及亲戚朋友全部参加了段飞扬的婚礼。金萍为有这样一个好人缘的丈夫而骄傲,虽然平时的他很冷漠,但在朋友群中,他就像一只海鸥,可以无忧无虑的飞翔。

    婚宴结束后,朋友们一齐闹着他们二人的小洞房。大家提议让段飞扬唱歌。他平时的歌都是最棒的,在这么一个特别的日子里,当然非唱不可。

    段飞扬家里有着最先进的音响设备。这套设备花了三万多块钱,是进口货。金萍本来想阻止,但想到段飞扬最喜欢唱歌,也就忍痛不予争辩。何况她知道,她说什么也不会起作用。

    同事们让段飞扬跟金萍合唱一曲,段飞扬玩笑地说:“听我唱还是听她唱?二选一。”

    “让飞扬唱,他比我唱得好。”金萍替自己打着圆场。

    其实段飞扬自己也很想唱歌,他此时特别想唱一首歌给他心中的人听。

    “怎么隐藏我的悲伤

    失去你的地方

    你的发香散得匆忙

    我已经跟不上

    闭上眼睛还能看见

    你离去的痕迹

    在月光下一直找寻

    那想念的身影

    如果说分手是苦痛的起点

    那在终点之前我愿意再爱一遍

    想要对你说的不敢说的爱

    会不会有人可以明白

    我会发着呆然后忘记你

    接着紧紧闭上眼

    想着那一天会有人代替

    让我不再想念你

    我会发着呆然后微微笑

    接着紧紧闭上眼

    又想那一年你温柔的脸

    在我忘记之前

    心里的眼泪模糊了视线

    你会看不见”

    同事们抗议段飞扬在新婚之夜唱这首歌太悲凉,不吉利。一曲过后的他却死活不再唱歌。他已经唱完了想唱的,剩下的只是喝酒。

    新婚之夜,段飞扬醉得一塌糊涂。金萍一个人清扫着被他吐过的地板。呕吐之后的他似乎有些清醒。他把手伸到眼前,想抓什么又似乎抓不到。

    “你要什么?要喝水吗?”金萍问他。

    “水,水!”

    金萍急忙给他倒水并喂给他喝。段飞扬迷迷糊糊支撑着身体,他的嗓子很干,全身热的发慌。当他触及金萍的眼睛时,妖妖的样子突然呈现在他面前。

    段飞扬咧开了笑容大力地将金萍搂在怀里,疯狂拥吻着她。

    金萍心满意足地搂着压在身上的段飞扬。“妖妖,我爱你。”在她以为她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时,段飞扬清晰的醉话残忍地撕破了她的梦。

    婚后的段飞扬喜怒无常,情绪时阴时雨。和他生活一起的金萍觉得提心吊胆。虽然他的冷漠和个性是她爱他的理由,但是夫妻二人总是如此,她很难堪。

    为了爱,金萍处处让着他。她不求段飞扬能分担她的家务,只求他能给自己一点好脸色。

    夜晚,金萍面带羞怯地敲开书房的门。段飞扬工作的时候,从不允许她随意打扰。

    “有事?”段飞扬停止了键盘上的操作,抬头看她。

    金萍走过来,靠到他的身边。段飞扬皱着眉头躲了一下,他不喜欢她身上的香水味。妖妖从来都不涂脂抹粉,她的身上只有洗发水和沐浴露的清香。

    但是段飞扬并不管金萍。他不是那种任何人都对着“三八”的男人。

    “今天妈来电话了,她问我俩什么时候要孩子?”金萍羞涩地低头。

    段飞扬沉默了一下。想起那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与她赤裸相拥。段飞扬就觉得懊恼。

    金萍不是处女。在这个时代里,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段飞扬更不会在乎。他的霸道只针对妖妖一个人,他要求她对自己忠诚,而他也是一直忠诚的对着她。

    除了妖妖以外,段飞扬没有交过任何女朋友更没有牵过哪个女孩子的手。他并不是在乎处女不处女,他只想让妖妖跟他一样的挚爱对方。

    看到身边一丝不挂地金萍,段飞扬颓废了。他自己都背叛妖妖了,他还有什么理由霸占妖妖?

    每每想到妖妖已经结了婚,想到她在别的男人身下羞怯迷人的模样,段飞扬就恨的发狂。也只有在这时,他才会把嫉妒与恨发泄在金萍的身上。

    如果说金萍是痛并快乐着,那她的痛是彻底的。段飞扬总是在结束之前情不自禁地喊出妖妖的名字。

    “我不要孩子,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你先睡去吧,我还有工作。”他连一句解释也没有就打发了她。金萍急速地赶回房间蒙着被子痛哭失声。

    段飞扬不会跟一个不爱的女人生孩子的。他告诉过妖妖,他喜欢女儿。他没有告诉妖妖,女儿的母亲只能是她。

    段飞扬拿起妖妖送的那支打火机。“当第二天醒来发现睡在枕边的人不是你,你知道我有多么痛苦吗?”

    ---------

    转眼间两年过去,妖妖已经29岁了。现在的她不再是个女孩,而是真真正正地女人了。

    她还是喜欢站在窗前,眺望着远处的天空。她好像在看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谭瑞峰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了。起初是9点,接着是10,直到现在,他经常天亮才归来。他还是像过去那样从不干涉妖妖的生活,不阻止她的工作,甚至她整晚整晚地在电脑前写些什么,他都不过问。

    最近两个月,妖妖发觉谭瑞峰的西服上常常带有香水味儿。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谭瑞峰在外面一定有女人。但她没有过问,好像一切都不关她的事。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把一个人的爱情维持的像她一样长久。

    12年,妖妖为段飞扬谈了12年的个人恋爱。

    下半夜1点,妖妖在电脑前被电话铃声唤起。她猜不到这个时候会有谁打电话给她。

    “喂?”打了一晚上的字,妖妖的嗓子有点干。

    “妖妖,我是文文呀。”

    “文文。”妖妖的精神马上清醒了起来,语气也显得轻快了许多。“你在哪?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来?”

    “呀!我忘了,你们那边现在应该是午夜了吧?”

    “已经一点三十五了。”

    “你这么晚还没睡吗?”

    “在写博客。”她答。

    “还是在写你和他?”不亏是文文,猜什么中什么。

    “恩。”她不会向文文隐瞒任何事的。就算她和段飞扬永远不见,她也不可能不爱他。

    “多情人都将灵魂给了谁?”文文感慨。

    “给了伤悲。”妖妖说。“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有三个月。在元旦之前我应该会回来。我可能得先去上海,看看我的父母,然后再去看你。”

    “好呀,我期待你的归来。”妖妖兴奋地说。

    “想没想过要个孩子?”文文问。

    妖妖摇头。“我不会和一个不爱的男人生孩子的。”

    “谭瑞峰没要求过你?”

    “他不会要求我任何事情。”

    “我怀疑他是否真的爱你。其实,霸道才是真爱。”

    妖妖自己也怀疑,谭瑞峰对她有些过于纵容。虽然妖妖不喜欢被人约束,然而段飞扬的霸道却总令她觉得甜蜜且无法抗拒。

    妖妖满心欢喜的沉浸在文文即将归来的喜悦。她开始感激这部电话,它将她最好的朋友拉回到身边。有了文文,妖妖不再寂寞。

    原来,友谊可以抵过失去爱情的孤清。

    门声响起,妖妖知道谭瑞峰回来了。

    “你还没睡?”他换过拖鞋,将西服挂在衣帽架上。

    “文文打电话说她12月份要回来了。”看到妖妖的喜悦,谭瑞峰的疲惫也跟着一扫而光。

    他拥着她,抚着她额前的发丝。

    “兴奋?”妖妖点头。

    “睡不着了?”她依旧点头。谭瑞峰笑着低下头,妖妖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铃~”电话打断了谭瑞峰欲降下的唇。

    “不会又是文文吧?她难道不理解现在已经是凌晨?”他笑着抱怨。

    妖妖不语地接过电话。

    “喂,你好。”

    “妖妖~”是聂凯的声音,妖妖的心咚地一声乱蹦。他的声音沙哑,妖妖预感到了些什么。

    “你怎么这么晚打电话?出什么事了?郝晓呢?”她不停地问,并在心中警告自己别乱想。

    “小贝她~她出了车祸。她~去世了!”

    “不~”妖妖轻声地回应,话筒从手中掉落,下一刻大颗地泪珠从妖妖脸上滑落。

    谭瑞峰连忙捡起电话,与对方说了些什么。妖妖却一个字也没有听到。她不相信,这一切不是真的。

    妖妖神经般地穿上鞋子准备出门,谭瑞峰一把将妖妖拉回。

    “妖妖,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我要去大连,我要去看郝晓。她肯定想我了,怪我老不去看她。她一定在跟我开玩笑,我现在就去看她。”

    “妖妖!”谭瑞峰将她搂回自己怀中,紧紧地将她锁住。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要哭就哭出来吧。”他心痛地将她抱紧。

    “不,我不难过。我为什么要难过?你相信聂凯说的?你真傻,他是骗我们的。他一定是希望用这个方法让我们去大连看他和郝晓。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话虽如此,妖妖的眼泪却一刻没有停驻。

    她不相信和她从小玩到大的好友居然死去。她的身边还不曾有人死去过,她不相信“死”这个字会发生在她的身边。

    就在几分钟之前,她还为一个朋友即将归来而高兴。她怎么可能相信这一刻将有一个朋友已经与她诀别。不,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

    谭瑞峰连夜陪同妖妖来到了郝晓的家。哀乐四起,郝晓的遗像就挂在大厅的中间。郝晓的母亲躺在郝强的怀里哭得死去活来。两个7岁的孩子与聂凯跪在前面,他们哭泣着,而聂凯似乎已经哭不出泪来了。

    妖妖如同行尸走肉般地来到前面。曾经她羡慕的美丽容颜居然被黑白色的相框高高挂起,妖妖的泪像流水般地滑落。她曾羡慕郝晓的开朗,羡慕郝晓的智慧,羡慕郝晓与心爱的男人共组家庭,有一对人见人爱的龙凤宝贝。

    她羡慕的郝晓不在了,留下了一堆可怜的人儿在这里为她流泪。她觉得郝晓太狠心,她夺走了大家对她祝福的微笑,又夺去了大家对她不舍的眼泪。

    “她为什么会死?”妖妖问低头的聂凯。

    “在路上,小贝被一个飞车贼抢去了手袋。她被拖拽的摔在了马路中央,正好有车从后面经过,车子来不及停下,便从她身上压了过去。”

    谭瑞峰赶忙上前拥住了颤抖的妖妖。

    “小贝是当场断气的。除了她的脸是完好无损,全身都是粉碎的~”

    “不要说啦!”妖妖大叫着。

    郝晓一生乐意漂亮,死的时候却用如此惨痛的代价保住那张引以为傲的容颜。妖妖在谭瑞峰的胸前撕心裂肺地痛哭,那种痛远远超过了失去段飞扬的难过。

    她恨那可恶的飞车贼,他既然为了一个手袋而抢走郝晓的生命。郝晓才29岁,她还那么年轻!

    她恨那可恶的电话,它将她最好的朋友带离了她的身边。

    直到秋天离去,妖妖一直留在郝晓的家里伴随着她的灵位。郝晓活着的时候,妖妖没能好好陪她。当她走了,再想陪却怎么也陪不到了。

    人总觉得自己还有许多时间。可是结局来临,我们总是措手不及。

    一阵秋风吹过,郝晓墓碑前的**随风摆手。秋天就要走了,在妖妖的人生里,所有美好与不美好的事情似乎都发生在秋天就要别离的时候。

    秋天走了,也许有一天,妖妖的美好与不美好会发生在秋天离去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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