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原谅才是最艰难的过程
漫长的等待,平安无事,北北恍然放松下来的身体,变得毫无力气,她大口的呼吸空气,觉得心里的憋闷当然无存,更想大声哭泣。
在北北得知消息的时候她还在欣喜中,不知道怎么接了电话,赶来医院,她走进满是消毒水的房间,听着呼吸机滴滴的响声,站在走廊里,空荡荡的感觉油然而生,在病房找到父亲时,她觉得生命的多折。
直到这一刻,北北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好,手放在哪里都觉得多余,眼泪从身体里涌出来,抑制不住,哭着笑着。
就在刚才她还埋怨他的不公,他的偏心,可现在,她一下原谅了他的所作所为,他的独断,北北明白在她得知他出事时候的慌乱又到看见他平安的那一瞬间,她其实就已经原谅了他,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她无法不原谅他。
他和她之间,胶着着的太多,不只她的血脉来自于他,她叫他父亲,尽管争吵,怨恨,每次都不欢而散,可在难过危急的时候,拿起手机她的脑子里想到的只有他,或许是因为她知晓对她童年带来的亏欠的愧疚,和母亲间的矛盾让他对在自己的隐忍和保护才那么有持无恐的惹怒他,看着他生气,摔东西,从中获取短暂的快感,哪怕每次她自己也哭的泪流满面。
这些大概也只有她清楚,敢这么胡闹,其实只是因为她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他对她的包容和希望,他希望她比任何人未来的路来的都要顺畅,他想要尽自己所能帮她把路上的坎坷填平,他想他的女儿尽快远离泥泞享尽荣华,只是表达的方式有些独断,他只觉得自己是对的,忘了他的女儿和他一样有着倔强的脾气,不能容忍被人无休止的插手自己的生活,这对于北北来说无异于自己等同于一个提线木偶,倔强如他的北北开始用自己的方式反抗。
两个人谁也不肯低头,最后都是声嘶力竭,没有谁是错的,也没有赢家,就是不肯把自己拨开给对方看,说我也是在乎你的,我都明白。
在去医院的路上,她都没有哭,她本该高兴才对,现在他躺下来没人在和她争吵,没人再给她巴掌,不是应该开心吗,亦或者欢呼,感受胜利之后的快感,这些都没有,她也想自己的虚伪,可就是笑不出来。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他那么一个生龙活虎的人,吼起她来气大如虹的人,此刻躺在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母亲坐在他的身旁,握着他的手看不出悲喜,只是在父亲招手叫她过去时说:“你别老动,老说话,身子疼,北北在,都来了,你别动。”说着就拉北北过去,让她坐下。
北北哭了,不能控制的,尽管她劝自己说,没事,没事,不是还活着吗,不能哭,你不能哭,你哭了他会更难过,可尽管如此,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掉,北北不知道父亲给她说了什么,嘴里插了管子,说什么都模糊不清,母亲,姑姑一直劝着有什么话一会再说,他还是不停的说着着,北北听不清楚还是不停的点头,说:“行,行,我会的,好。好,你别说话了。”说着说着刚憋回去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中间有一回北北听着父亲喊疼,母亲和姑姑去询问医生,回来得知可以翻动一下身子,动作不大就行,三四个人抚着他慢慢转身刚转过去,北北还没坐下就听见父亲的喊声他说:“我受不了了,疼,我受不了了。”反复重复,母亲急的慌忙去叫医生,剩下的人手忙脚乱的想帮他把身子在转回来,不想越忙越乱,不小心把输液的皮管碰了下来,北北呆着,只知道抓着福父亲的手安慰他:“你别动,医生一会就来,别激动,一会就好。”她的心听着父亲一声一声的呻吟针扎一样的疼。
折腾了一会北北已经觉得过去了好久,母亲才带来了一个肖士,肖士看了一眼说:“没事,一会就好。”姑姑问她:“医生哪,喊医生过来,他疼得受不了了,刚刚还好好的啊。”肖士只是淡淡的回了句:“医生在吃饭一会就来。”姑姑还想问什么,被父亲打断,他说:“我要打针,有没有止疼的针。”“这个也不是随便打的,你在忍忍,忍忍。”肖士说完看了看他身上的安着的管子,确定无误后就离开了。
北北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她知道后来父亲还是不住的喊疼,母亲跑了很多次终于给他打了止疼针,等了一会他才安静下来,再后来那个肖士过来换针,呵斥母亲探病陪床的太多,她就被母亲赶了出去迷迷糊糊回了家。
北北躺到床上还想着,一直一来她都看的清楚人情事故本就薄凉,生命脆弱,可真正经历了才觉得像是跋涉了千山万水才看见了希望。
父亲一向说话不算话,因此北北和他吵过很多次,给他说不要轻易答应别人办不到的事好不好,他却总是比她火气更多,训斥她,我是你爸,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后来北北暗地里叫他大话精,可刚刚她明明听见躺在床上昏迷的他,说:“北北那,她说的想去西藏,让她去,不去她回来会生气。”这本来就是父亲答应他的,如果北北考上了大学就给她钱让她去,可她告诉他考上了,还没来的急要他的奖品他就出事了,北北想着想着捂着被子又偷偷的哭了,她从没想到父亲会在那会还想着她的乱要求。
未来的路那么漫长,容不得你想太多,走到现在,只要一种飞奔的感觉,只是这飞奔的意义太过明显,曾经绝望,害怕一个人呆在陌生的城市,害怕热闹的诚那兴奋的欢呼像是为明天的死寂画出的葬礼,,北北觉得这个世界本身就长着一张恶意嘲讽的脸,肆意嘲笑在现实中愚蠢的犯错,让人愤恨却又无能为力,可北北一直执拗的认为她能接受这现实的惨淡,可以用身体去迎接淋漓的献血,,她也相信她的家人会帮助她扫平障碍,恨不能用这世上所有的捷径来帮助她,去尽快享受人生甘甜,。就因为太相信,这好意带来的压力更加沉重压抑,剥夺了一切她可以犯错的权利,好似一旦犯错就生灵涂炭,永无翻身之地,这好意强硬的挡也挡不住,轻而易举的就扼杀了她的信念,否认了她的人生,判决了她存在的意义,所以她愤怒,她恼恨,她开始和他争吵。
但是,现在北北躺在病床的父亲,就觉得自己多么的白痴幼稚,过去多么的不可理喻。她无法原谅那时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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