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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团诡异

    别人忙得晕头转向的时候,她用专业DVD读卡机看TVB的新剧;所有记者都外出采访的时候,她拿着鬼老大的笔记本电脑海聊QQ;鬼老大开会训话的时候,她居然戴着耳机听电影配乐。

    还有那么一次,大伙加班加到连盒饭都顾不上吃的时候,她居然有本事叫了必胜客的匹萨、避风塘的奶茶,在严令不准吃东西的办公室里像开Party似的大吃大喝,监控器的摄像头甚至就对着她摆满食物的办公桌。

    谢某人热情洋溢地招呼各位同仁加入她的Party,可惜即便大家饿得眼冒金星,也没人敢去拿匹萨、奶茶——开玩笑,被监控器摄下在办公室里吃东西,一次罚款五百不算,还得通报整个广电系统。

    这可是丢钱又丢脸的大事,除了这位极端诡异的谢某人,没人敢这么干!

    实习第二天——

    准确来说,今天才是逯小酒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天实习。

    九点之前到办公室,鬼老大已经骑着他的重磅机车风风火火杀到了。她正想问自己该干些什么,鬼老大手一比划安排起来。

    “扫地、拖地、收发信件报纸、擦桌子——小心别碰坏电脑,再为各位记者、编辑老师端茶泡咖啡——根据他们的喜好,得空去把谢老师的花花草草浇浇水,别碰坏她的宝贝,更别弄坏我的‘笔电’。”

    啊?这就是实习要干的事?

    逯小酒小声嘀咕:“早知道还不如给谢老师当丫鬟呢!起码只伺候她一个人,不像现在是伺候一群人。”

    师兄拉拉她的胳膊,用更小的声音告诉她:“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快点干吧!你看马有包……”

    逯小酒横扫一眼马有包,那个土包子已经拉过抹布开始行动了——还真会挑机会表现呢!切——

    逯小酒在学校时最瞧不起这种人,现在……也一样。

    拿过谢某人办公桌旁的喷水壶,逯小酒东喷喷西喷喷,不小心瞄到那台笔记本电脑正在下载什么东西,再仔细一看,居然是TVB刚出的新剧《铁嘴银牙》,陈小春、佘诗曼主演。逯小酒本想买碟,可惜这部剧还没演完,暂无碟可看——谢老师下在笔记本电脑里的是昨晚刚放的剧集——好想看哦!

    心中一动,逯小酒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本该喷在花花草草上的水就这么灌溉了笔记本电脑。

    “啊——”

    她不叫还好,这一声尖叫顿时引来鬼老大的侧目,她干的蠢事当场被揭发。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她又是鞠躬又是道歉,鬼老大叼着烟头探出脑袋凉凉丢下一句:“虽然我小老婆是防水的,但我还是不喜欢别人替它洗澡。”

    逯小酒傻乎乎问道:“鬼老大你有小老婆,那大老婆呢?你结过婚了?”看他满脸黑胡子,应该是大叔级别的人物了,搞不好孝都有她这么大了。

    “我大老婆你见过。”鬼老大露出的双眼闪着亮光。

    她见过?逯小酒的脑子里头一个冒出谢某人笑得粉可爱的脸,“是谢老师?”

    “你别害我。”鬼老大推着双手一副招架不住的模样,“谁娶她会短命的。”

    “谁嫁你,那人一定瞎了眼。”正说着话,谢某人拎着一盒冒着热气散着香味的松饼从后门走了进来,“小菜鸟,你别听储三百瞎扯,哪有女人肯嫁他,他大老婆就那台破车。跟着他风里来雨里去,贤良恭俭让——五德占全了。”

    逯小酒听着谢某人的话,闷闷地踢了一下办公桌腿,讷讷道:“我不叫小菜鸟,我有名字,我叫逯小酒。”

    谢某人瞄了一眼笔记本电脑上的下载量,含着松饼大声宣布:“去周勤奋那实习的漂亮妞是菜鸟,在擦桌子的那只是中级菜鸟,你不是小菜鸟,你是特级菜鸟。”

    菜鸟还分等级?逯小酒用眼神严重抗议。

    谢某人才不理会她的腹诽呢!继续发表她的高论:“在我们这里,正规传媒大学出来的实习生算是普通菜鸟一只,一般大学新闻专业跑来的男生是中级菜鸟,你既是普通大学新闻系出来的,又是女生,自然是特级菜鸟。”

    “我不是菜鸟,我会向你们证明我绝对不是一只菜鸟。”

    逯小酒大吼一声,扔下喷水壶跑了出去。

    鬼老大和谢某人对视了一眼,下一瞬间全都大笑起来。

    鬼老大抢了一块谢某人的松饼,为防她抢回去,直接丢进嘴里,“你觉得她怎么样?有没有一点你当初的风采?”

    “跟我比?”谢某人护着松饼,以防某小人再来窃取,“总台长怎么说来着?我可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当初还不是菜鸟一只——相比刚才跑出去的那只超级菜鸟,你还不是新闻专业毕业的,应该算作宇宙超级无敌大菜鸟。”

    鬼老大不客气地直接连盒端了。

    在逯小酒向鬼老大夸下海口的一周以后,她有股强烈的冲动想收回自己放出去的话。

    已经实习了整整一周时间,他们这帮菜鸟是每天早晨八点半到,提前半小时做好办公室的卫生保洁工作,伺候好一帮记者、编辑老师的茶水,照顾好谢老师的花花草草。

    等到正式工作时间,只看着记者们忙着外出采访,编辑们全都窝在后面的机房做节目。马有包这只中级菜鸟负责跑腿,她这只特级菜鸟整天忙于接热线。

    “您好,这里是经济频道《零距离》栏目,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这是她每天说得最多的一句话,说得口干舌燥还不敢多喝水。就怕水喝多了得去厕所,耽误了接热线。

    作为一档民生服务类新闻栏目,《零距离》就是靠着为百姓解决问题才赢得了超高的收视率和稳定的收视群体。所以最忙的就是热线,鬼老大设置了办公室里一部固定电话当热线,自己还开通了一部手机作为非工作时段的热线电话,不放过任何新闻线索。

    逯小酒的实习任务就是记下每通电话的内容和联系事主的方式,及时地交给鬼老大查阅,他再从中挑选出有新闻价值的线索派出记者采访。

    逯小酒的工作真的很重要,也真的很无聊。

    更要命的是,干了一周之后,她觉得自己患上了电话综合症。

    现在无论是哪部电话铃声一响,她直觉就去接电话,“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台词就溜出来了。如果十几分钟电话铃声不响,她就开始怀疑到底是自己耳朵坏了,还是电话坏了,非让师兄打个电话试试才肯罢休。

    鬼老大考虑到不能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整出一只疯鸟来,决定让逯小酒和马有包换换,她去跑腿,马有包来接热线。

    这样一来,办公室里就不停地传来方言版“那果(个)……请问有什么阔(可)以帮你的”,听得过路的一干记者头皮直扯。

    本以为换了岗位会轻松些,可真接了马有包的活,逯小酒才发现被标上“特级菜鸟”的名号对她来说简直是实置名归。

    所谓的跑腿就是帮诸位出去外拍采访的记者把三脚架扛上车,这三脚架看着轻巧,真抬着就知道轻重了。

    逯小酒扛着三脚架从十三楼坐电梯到地下车库,把三脚架放上车,又回到十三楼。还没等喘上两口气,又有记者老师要出去了,如此跑了七八个来回,她的双臂连抓筷子的力气都没了,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累了大半天,周身的气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就算连吃饭的力气也没有,可肚子饿得慌,还是得吃啊!

    逯小酒刚想去餐厅填肚子,编辑老师的电话追到了办公室,要她拿BETACOM带子去机房。这种电视台专用的播出带足有半斤重,逯小酒一次性就得搬个七八盘,下了十三楼,再上四楼机房。几番跑下来,别说是喘气,她连呼吸的力气都没了。

    难怪电视台是男多女少呢!这里的很多活根本就不是女性可以胜任的。她开始后悔自己过早地夸下海口,让她当一只特级菜鸟吧!只要让她待在办公室里偷回懒就行。

    逯小酒刚用下巴垫着桌子休息一下下,身后就传来一阵鬼吼——

    “累了?不想干了?想窝在这里当菜鸟了?”

    是鬼老大!逯小酒绷直了脊梁没吭声。

    鬼老大闷头给她一句:“你要是想偷懒,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写实习报告。你放心,我绝对会给你的实习报告上写满赞美之辞,然后你就可以离开广电中心回大学或者回老家,你想干什么干什么,我储三百绝对不会刁难你。”

    有那么一瞬间,逯小酒真的很想点头称好。在寝室里每天睡到自然醒,不用当丫鬟伺候人,不用做清洁工打扫卫生,不用接热线,不用跑断腿,不用当苦力扛东西……这种日子光是用想的,就爽得无与伦比。

    可她的实习生涯如果真的就此结束,她又得到了什么呢?

    承认自己是一只离不开窝的特级菜鸟?

    她逯小酒才不是这么没志气的人呢!

    “上吊也要喘口气,我只是喘口气而已,马上就开始干活——你少瞧不起人了!”

    逯小酒甩着马尾辫大咧咧地走向三脚架,没想到鬼老大几个大步走在了她的前头。逯小酒心中暗笑,没想到鬼老大还是个有风度的男人,凶归凶,关键时刻还帮她一把。

    她笑眯眯地眼瞅着他,却见鬼老大跃过放设备的区域,径自从资料柜里抽出四盒BETA带来塞进她怀里——

    “把这个拿到后面机房给谢某人。”

    靠!他还是个男人吗?

    逯小酒在心中诅咒他一万零一次。

    实习过去了整整两周时间,逯小酒从师兄那里,还有自己的所见所闻里,对那个原本闪着光环的广电大厦有了些切身体会。

    比如:《零距离》是当地收视率最高的自办栏目,鬼老大负责的新闻版是收视率的保证,可周勤奋做的故事版却更加受到广告客户的青睐。

    一个栏目靠收视率和广告创收这两块共同支撑,所以他们俩是谁也瞧不上谁。加之,这个栏目的制片人位置暂时空缺,外界传闻将会从他们两人中选出一个当老大,直接导致这两个人的关系进一步恶化。

    逯小酒还知道了一些关于鬼老大的事——

    传说鬼老大自打大一开始便来电视台实习,他干过摄像、文案、记者、编辑,二十四岁就担任编导一职,二十七岁负责民生新闻版块,可谓年轻有为。

    最令逯小酒惊讶的还不是鬼老大,而是那位永远笑得粉可爱的谢老师谢某人。

    别人忙得晕头转向的时候,她用专业DVD读卡机看TVB的新剧;所有记者都外出采访的时候,她拿着鬼老大的笔记本电脑海聊QQ;鬼老大开会训话的时候,她居然戴着耳机听电影配乐。

    还有那么一次,大伙加班加到连盒饭都顾不上吃的时候,她居然有本事叫了必胜客的匹萨、避风塘的奶茶,在严令不准吃东西的办公室里像开Party似的大吃大喝,监控器的摄像头甚至就对着她摆满食物的办公桌。

    谢某人热情洋溢地招呼各位同仁加入她的Party,可惜即便大家饿得眼冒金星,也没人敢去拿匹萨、奶茶——开玩笑,被监控器摄下在办公室里吃东西,一次罚款五百不算,还得通报整个广电系统。

    这可是丢钱又丢脸的大事,除了这位极端诡异的谢某人,没人敢这么干!

    就像现在,离播出还有一个小时,所有的制作都到了最关键的阶段,大家都在机房守着,应付任何突发状况,谢某人居然在某购物网上为自己新买的裙子配包包。

    逯小酒的好奇心实在憋不住了,小小声问道:“谢老师,你不去机房帮忙吗?”

    “那么简单的事,储三百能搞定,我可不想大材小用。”

    她是大材?也没看她怎么用过啊——逯小酒在心里鄙夷她。

    “帮我泡杯茶——我要喝铁观音。”

    谢某人杯子一递,小嘴一张,逯小酒又要跑断腿了。

    整个经济频道共用一个大的茶水间,那里的冰箱里放着各式饮品,像极了香港电视里的白领场所。

    逯小酒翻啊找的,总算挖掘出一罐铁观音,她拿出茶艺师的架势为谢某人泡茶,正忙得不亦乐乎,却听身后几只和她同期前来的菜鸟正在嚼舌根。

    “哎,你们听说了没有?负责新闻版的鬼老大去年跟一个女实习生传出绯闻嗳!”

    “我也听说了,我跟的那个记者老师说,鬼老大为了这事还跟负责故事版的周老师在洗手间里大打出手呢!”

    “没想到那个鬼老大长得跟头大熊似的,还那么好色哦!”

    “熊胆大吧?就是因为够大才配得上‘色胆包天’这四个字啊!”

    “我们来的那天,他还口口声声不接收女实习生,原来是怕自己把持不住啊!幸亏我们没跟他后面实习,要不然可危险了。”

    “就是就是。”

    几个女生咋咋呼呼地说着,不小心瞟到逯小酒,这把话题可更多了。

    “逯小酒,就你一个女生跟着鬼老大,你可小心啊!别实习未结束就哭着鼻子跑回学校去。”

    也不知道那几个女生是不是嫉妒只有逯小酒一个女生被鬼老大挑了去,说是善意提醒,鼻子里全都喷着冷气,脸上还写着“我们都等着看笑话”的字眼。

    逯小酒还未来得及辩白,一道倩影走进茶水间。

    “鬼老大喜欢女生?早知道我就主动申请去新闻组了,说不定用不着表现,留电视台的那个名额就归我了。”

    大放厥词的是美女冷水晶,也难怪人家能放出这等话来。她刚一走进来,在场所有还算养眼的女生集体黯然失色。

    显然,大家心里都知道有一个名额能留下来工作的消息,可没有哪一个人会像冷水晶这样放肆地说出来。

    美丽果然是种本钱!

    大美人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噔噔噔”地停在冰箱前,挑了一罐无糖饮料,打开来就往嘴边送。

    来实习两个星期了,逯小酒来茶水间不下三百次,可没一次是为自己拿东西喝的,她压根不敢想自己也可以喝这里头的东西。

    逯小酒难以抑制好奇心地问道:“冷水晶,你每天穿成这样怎么干活?”

    “我拎着包跟着周老师后面见见广告客户,同他们一道吃吃饭,穿成这样很正常啊!”冷水晶反观逯小酒穿着T恤、长裤和运动鞋——这哪里像来白领场所工作的装扮,整个一打扫卫生的大婶模样嘛!

    打扮得漂漂亮亮,见见客户吃吃饭——逯小酒心里一阵委屈,这么好的生活她怎么一次也没赶上啊?

    光是用想的,逯小酒就忍不住直吞口水,冷水晶还继续给她下套,“逯小酒,要不然我们俩换换,我很想看看鬼老大被迷倒的样子。”

    逯小酒也很想跟她换啊!冷水晶所跟的周勤奋整天笑呵呵的,虽然看上去有点阴沉啦!可怎么看也比那个没风度的鬼老大强多了。

    “你回去跟你们鬼老大说说,要是可以,我明天就来你那里报到。”

    放下话,冷水晶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走了,连个拒绝的机会都不留给逯小酒。

    真的要跟鬼老大说“我想换组”吗?

    逯小酒满心不确定。

    到底要不要调组?

    要,还是不要——这是一个问题。

    逯小酒擦桌子想着这个问题,进茶水间想着这个问题,连接电话时都惦记着这档子事。好不容易偷得半刻闲,一抬眼正对上鬼老大那张脸。

    他一边翻看着电话记录,一边对着她吞云吐雾,大方地让她吸二手烟,即便呛得她咳嗽连连,也毫不在意。

    这是什么男人?

    套句流行词:素质咋这么低呢?

    跟着这种老大,别说过好日子,能不英年早逝就不错了。再加上他歧视女性的心态,越想越觉得还是早早调组方是明智之举。

    可到底要怎么跟他开这个口呢?

    逯小酒正想着,内线电话响了。接通电话,原来是娱乐频道的某制片人找鬼老大,她递过话筒,自己窝在一边继续发呆想心事,却听鬼老大叼着烟肆无忌惮地大笑着——

    “搞晚会?找我干吗?又当导播啊?你手上不是有人切换嘛!”

    估计那头的制片人说了些赞美之辞,只见鬼老大笑得更没形象了,“我来切没问题啊!你给我多少钱?你知道我出场价的,少于两千别开口,就这——还是朋友价。”

    对方又说了些什么,讨价还价之下,最后还是以两千块落锤。

    “行啊!晚会几点?周六晚七点?那我六点去好了,就这么定了。”

    逯小酒搞不清楚导播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切换是什么东东,更不知道人家娱乐频道的制片人为什么要找这位经济频道的编导去切一台晚会。

    但有一点她很清楚——工作还讨价还价,鬼老大一定不是什么好同志。

    跟着他绝无前途,调组!一定要调组!尽快调组!

    逯小酒找机会蹿到茶水间,开始练习申请调组的台词:“那个……鬼老大……不是!储老师,我觉得我在新闻组实在起不到什么作用,也学不到什么东西,如果您同意的话,我想调去故事组跟周老师……这样说好像太生硬了点,再想个更好的词……鬼老大,其实你不是不好,只是我……”

    说鬼、鬼到!

    她话未落音,就见鬼老大端着马可杯一头扎了进来。这倒是个申请调组的好时机,逯小酒刚想冲上去跟他开口,眼见冷水晶“噔噔噔”地踩了进来。

    “储老师,你也来茶水间啊?”

    “水晶啊?你在周勤奋那里干得不错,那天我看到你出镜了。”

    鬼老大一答腔,逯小酒对他的意见更大了。整天对着辛苦干活的她连个好脸都不给,一见到美人立马喜笑颜开。再看人家冷水晶才来实习几个礼拜,在周编导那里都捞到机会出镜了,可怜她累死累活,连一次参观采访的机会都没赚到。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她要调组。

    显然,当着一对打情骂俏的人谈调组实在不是明智之举,还是等没人的时候再说吧!

    她闷着头出了茶水间,不想回办公室,更不想继续干那些累死人却跟电视人沾不上任何关系的活。寻了安静的楼梯间,她抱着茶杯坐在地上发呆。

    早知道就不来电视台实习了,无聊死了,没意思透了,累呆了。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实习单位一旦安排好,就不能再更改。怪只怪老妈,什么地方不好选,非选她来这鬼地方实习,碰到一鬼老大——真是见鬼了!

    喝口水,喷出去,顺道将满心的怒火全都喷掉。

    逯小酒像个孝子似的发着脾气,浑然未觉有个人一直站在上头笑她。

    “你几岁了?”

    空荡荡的楼梯间忽然传出如此沉闷的男声,着实吓了逯小酒一大跳。猛地抬头望去,越不想见到谁就越是见到谁。

    烦啊!都躲进楼梯间还躲不掉鬼老大。

    “储老师,问一个女生的年纪不是成熟男人该干的事。”反正要调组了,才不管会不会得罪他呢!

    “那你是一个成熟的女人吗?”

    鬼老大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他这是什么眼神?逯小酒顺着他的目光反观自己,发现今天穿的低领衫正松垮垮地垂到了胸上,从鬼老大那个位置望过去,不会……正好……看见……春光无限吧!

    “色狼!”

    逯小酒想也不想,冲上去就给鬼老大一个嘴巴,转身跑了出去。储三百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已经硬生生地挨了一只特级菜鸟一耳光。

    他妈的,这叫什么事啊?

    他只想嘲笑她,都几岁的人了还像小娃娃躲在楼梯道里玩恶意喷水的把戏而已。

    一时冲动打了鬼老大一巴掌,可冷静下来逯小酒光是回想那个画面就腿肚子打颤。

    A大安排新闻系学生来电视台实习已经有十多年的历史了,来实习的学生没有上万也有几千,估计没有哪一个敢甩指导老师耳光的。

    实习中断,被赶出电视台是肯定的结局,不知道学校会不会行政记过……

    前两年听说有几个实习生不告而别,实习到十二月就自行离开电视台,系主任得知此事以后对他们进行记大过处分。

    只是没打招呼就中断实习就给记了大过,她殴打电视台编导会不会被判处死刑啊?

    她怕得想哭——

    可面纸在包包里,包包在办公室里,她的手机、钱包、钥匙全在那里头,不回去拿不行啊!

    虽然万般不想回,也不敢回办公室,但现实逼着逯小酒壮着胆子往里探,甭管怎样先拿回自己的东西再说。生怕踩到地雷一般靠近战区,先探个脑袋四下看看,没见到那张布满大胡子的熊脸,逯小酒直奔她放包的电话机旁……

    近了近了!革命就快胜利了!

    “逯小酒,你干吗去了,到现在才来接电话?”

    突然有颗脑袋从电话机旁的椅子底下钻出来,没让逯小酒失望,正是鬼老大本尊。

    “你怎么搞到现在?快点过来接电话,我可没时间泡在这里。”

    “啊?哦!”逯小酒讷讷地应着,被鬼老大的魔爪硬是摁在了椅子上,顺理成章地坐到电话机旁继续“这里是《零距离》,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眼见着鬼老大风风火火地出了办公室,逯小酒还是打不起精神来。

    像他那样的男人会不介意被一个来实习的超级菜鸟掴耳光?可能吗?

    逯小酒非常肯定地告诉自己:绝对不可能。

    那么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有一个巨大的阴谋在后面等待着她,鬼老大一定会想出无数条恶毒的计策躲在黑暗处悄悄地、一步步地、残忍地……折磨她。

    咦!光是用想的,逯小酒就不寒而栗。

    好想赶紧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可是如果她现在去跟鬼老大谈调组的事,他一定会用一千一万个理由阻止她,把她留在这里方可实现他的恶毒之计。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忍着呗!

    可一连忍了几天,也不见鬼老大有所行动。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就像等待考试成绩发下来的那几天,最是不好受。

    逯小酒的冲动性格让她实在忍不住了,那天早上趁着大伙都在,她量他也不敢当众耍阴招。逮到机会,她横冲直撞地冲到了他面前。

    “说吧!你到底打算怎么折磨我,别再兜圈子了,直接冲我来吧!我全部招架就是了。”

    鬼老大冷眼盯着她沉默良久,愕然发难,“你神经病啊!”这几天她看着他的眼神一直怪怪的,他还没抽出时间问她呢!她倒先说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废话来骚扰他,这只菜鸟是不是太闲了,憋出毛病来了?

    叉着腰,菜鸟也发火。

    “那天我打了你一嘴巴,以你鬼老大的个性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你一定暗自构想了无数个报复我的计划,别再装作不记仇的模样跟我这儿耗时间了,来吧!开始报复我吧!”

    此言一出,格子间里那些正在找资料、翻看素材带的记者、编辑全都直起腰板、竖起耳朵,生怕听漏了一句半句的。

    没人敢出声,偏有那不知死活永远不按常理出牌的谢某人就爱插一脚进来。

    “超级菜鸟,你打了储三百一嘴巴?为什么?”

    “谁让他耍流氓!”

    “耍流氓?”

    谢某人把个声音提到嗓子眼了,就差拿个话筒广为传播了,“咱们《零距离》栏目这是怎么了?去年故事组的周勤奋对女实习生动手动脚,弄得满城风雨,今年轮到新闻组的储三百,明年是不是该轮到我了?明年我一定向总监申请挑两个英俊到不行的帅哥跟着我,也不枉我出回手啊!”

    她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状,听得大家直翻白眼,听得逯小酒眼都直了,“去年有几个编导对女实习生耍流氓?不是鬼老大嘛!怎么又变成周老师了?难道他们两个都冲人家女生下手了?”

    “喂!别拿我和周勤奋相提并论,我跟他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人物。”

    鬼老大翻着白眼,看来某些事情还是早点弄清楚的好,要不然他就得跟周勤奋那种人为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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