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出游
天龙十四年二月二十这个日子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平民乞丐,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这个特殊的日子。刺骨的寒冷在春天的步入终于有了渐退之势,清澈的溪边不时地漂过些许冻得极厚的冰凌。黄色的迎春花如同米粒般点缀着整个山间,明黄色的锦旗飘扬在最前面,后面的队伍缓缓地行驶在山间,远远望去一种壮观之感不言而喻,每年的这个时候宫中妃嫔还有公主都极为的高兴,这些常年生活在皇宫中的人,有时候都几乎忘了外面是什么样子,而每年的这个时候一些受宠的妃嫔都可以被选为随行之人。此次随皇上出行的妃嫔只有两位,一位是前夕受宠的兰美人,另一位则是三千宠爱与一身的荷才人,令众人意外的是后宫中地位最高的雅妃却没有随行,果真是洛相府的地位一下降,就连雅妃也成了这场棋局中的牺牲品,后宫中除了两位随行的嫔妃还有包括碧昕在内的三位公主及乐雅郡主,至于朝中凡三品以上的官员皆可随行,当然能携带家眷的也只有东凌侯和辰王及洛相三人,再加上侍女,宫人,护卫,御林军又是一大批数量。
队伍在浩浩荡荡中出发了,桃园是在天城不远的一个郊外,算是一个郊外的行宫,每年一到这个时候园内的迎春花,杜鹃,虞美人草,牡丹,芍药,山茶,兰花,梨花都会争相开放,方圆百里以外都能闻到这里散发的花香,不管是谁到了这里,那根紧绷神经都会送下来,若是能在花下放一杯清茶,闻着阵阵的花香品着清茶,那便是最好不过了。
经过两天的行驶,队伍终于在晌午时分到达了桃园,附近的城主官吏早已备好美味珍馐守候在此了,下车之后先用午膳,待一切安顿好之时已是未时,众人早早的便歇下来了。
微弱的灯光下,诗梦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桌子上的棋局,前些日子在东凌侯府内凌夜寒总是对她避而不见,到了晚上他有时也是留宿书房。可如今这是在桃园,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与她同居一室,可如今已是戌时了还未看见他的影子,就算议事这个时辰也该结束了吧,将手中的棋子随手丢入棋盒内,站起身随手批了件斗篷便朝门口走去,刚一推开门脖间便袭上一股凉意,如今虽是春天可到了晚上仍是有些丝丝的凉意,她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朝远处望去,漆黑的夜里几盏宫灯跳跃着黄光,蜿蜒的石子路上静悄悄的看不见一个人影。诗梦有些奇怪,今日刚到此地,不少人因赶路的疲倦都已早早睡下,再加上这个时辰凌夜寒能去什么地方呢?在门口呆了一会仍看不见人影诗梦便转身回房。
那晚,诗梦坐在桌前呆呆的看着面前的棋局,时不时的起身出门看看,大约三更天的时候她终于有些熬不住单手支头,在桌前小憩了一会。直到天亮她醒来,看了眼那紧闭的房门,这一切的都告诉她昨夜凌夜寒又是一夜未归,前段日子,在侯府内他也常常彻夜不归,可是这次诗梦的心中竟感觉到了隐隐的慌乱。
在香儿的服侍下诗梦稍作了梳洗,用早膳的时候暗音回来了,他看见诗梦的时候似乎有意避开,可是这一幕还是被诗梦看在眼里,她放下手中的清粥,用旁边的丝帕轻轻擦拭的唇边,起身对着已然转身准备离去的暗音冷冷的抛了句话。
“昨晚做了什么亏心事,今日为何如此怕见我。”听见诗梦的话,暗音转过身走到诗梦的面前单膝跪下行了一礼,诗梦垂眼看下地上单膝跪着的暗音,她没有让他起身而是走到他的身侧言道“这么说昨晚你和夫君一样也是彻夜未归。”诗梦的问话暗音听后并没有回答,他虽然不回答可已经默认的诗梦的话,她侧脸看了眼低头不语的暗音继续言道。“你们昨晚去了何处?”可还未等暗音回答诗梦便率先言道“莫要告诉我你们昨晚是在皇上那议事,我今早听说皇上昨晚去了兰美人那里,莫非你们是在兰美人那里议事。”
诗梦此言无疑是在警告暗音不要对她说谎,她不是一般的女人,随他敷衍两句便相信了,闯荡这么多年有些话她还是能判断出是真是假的,暗音听此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些什么,片刻之后他幽幽的开了口,
“暗音只是下属,侯爷做的每件事暗音无权也无资格过问,若夫人当真想知道侯爷昨晚做了什么何不自己去问侯爷。”不愧是凌夜寒随身的侍从,这些年经凌夜寒调教的格外懂得分寸,她没有继续追问昨晚的事,而是淡淡的言道。
“夫君呢?”
“侯爷已随众臣上朝去了。”听到暗音的回答,诗梦陷入了沉思,本以为诗梦会再问他些什么,可是许久见头顶上没有半个字传来,暗音抬起头看了眼陷入沉思的诗梦继而言道“若夫人无事,那暗音便退下了。”沉思中的诗梦被暗音的话拉回了思绪,她挥了挥手示意暗音退下。
站在一旁的香儿看着暗音离去的身影,再看看一旁诗梦上前走了几步言道“小姐,你只吃了这么一点,不再吃点吗?”
“我没什么胃口,撤了吧。”
“可是你这两天因为奔波,吃的本来就少,现在。。。。”未等香儿说完诗梦便打断了她的话。
“香儿,我想出去走走,你别跟着。”她的话里带着心中满满的烦躁,音刚落她已朝前走去,急促的脚步根本不等香儿说些什么。
淡粉色的杏花林下一个雪白色的身影心事重重的走在哪里,枝头上的杏花已是含苞待放,素粉色的花苞想一个娇嫩的婴儿,她本是爱花之人,可今日原本的赏花之心却被一扫而光,树下的水潭中映出她忧愁的面庞,她究竟在担心什么,他昨夜未归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纵使心里已经开始怀疑,纵使那股使得自己不安的预感告诉她凌夜寒昨晚一定是做了件不能让自己知道的事,可她还是忍不住不去想。
“二姐,二姐。。。。。。”碧昕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扰乱了诗梦的思绪,她抬起头看着远处急步走来的碧昕,高贵的身份让她的背后总是跟着一群人。待碧昕走近诗梦她刚要开口,便被诗梦示意停了下来,望着诗梦的眼色碧昕知道她说的是她身后的,她转身挥手让那些人退下。等那些人离开后碧昕望了眼空旷的四周方才言道“二姐,你上次让我查凌夜寒为何要建荷花池的事,他做的很隐蔽,没留下一点线索,不过有一点我倒是查到了。”
“何事?”
“凌夜寒没说为何要建这荷花池,他只是吩咐下人说这荷花池要越早建成越好。”这一句话普普通通的话看似没什么玄机,可是它却提醒了诗梦,这荷花池绝不是为她而建,她的生辰是在五月。这么一个荷花池就算普通的工匠来建三个月也足以,可他找的却是王城内最好的工匠,快的话两个月应该就够了,这个池子他从过了轮新没几日便开始建,不出意外三月就应该能完工,可凌夜寒还是嫌慢,照此看来他绝不是为了她的声辰而建,他这么做的只是为了用她之名来达到他的目的,他究竟先要做什么?
“碧昕,这件事莫要让夫君知道。”碧昕望着一脸慎重的诗梦,呆呆的点了点头。刚说完一个刺耳的声音便出现在诗梦的耳畔。
“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见凌夫人,看来我们确实很有缘,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孽缘。”诗梦侧着脸看了眼一旁静步走来的颜彩荷及凌月兰,自从她成婚之后这是诗梦第一次见她,昔日散落在肩头的黑发被她挽成了一个髻,褪去以往的纯真和青涩,多了几分今昔的成熟,看见她又和颜彩荷在一起诗梦轻蹙了眉头,上次的事虽然是颜彩荷在算计她,可却真正的成全了她和龙辰宇,这样的不计过程只看结果终究还是会葬送了她的一生。
“我也没想到荷才人会来这杏林,我也以为才人只喜欢荷花。”不知为什么每次她心烦的时候,若不是因为她,她也会出现在她面前。而每次在面对这个女人的时候她多年的防范意识也就会不自觉地高度集中起来,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仿佛都能让她跌入陷阱。
“凌夫人说的很对,杏花虽好怎么比的上荷花,所以本宫喜欢依旧只是荷花。”
“那才人到此,不知所谓何事?”
“昨夜本宫本想到林中散心,却无意间在地上捡到这件披风,今早询问宫人才知道这原来是东凌侯的披风,本宫本想前去奉还,不想竟在此处碰到了凌夫人,倒省的本宫再跑一趟。”说着命人将那披风交给了诗梦,当那抹黑色出现在诗梦的面前的时候,她的脑海如同一个晴空霹雳一般,原来昨晚凌夜寒彻夜未归是去见她了,那一瞬间她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在这一瞬间全部崩塌,随之袭上她心头的是彷徨,无助,整个心似被一点点的冰冻,冷的她的心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感觉到诗梦的失态,碧昕急忙言道“才人只怕是弄错了,这披风原是我想送给辰哥哥的,谁知昨夜竟遗落在了林中,害的才人误会。”
“原本是公主的,那倒是本宫没有查清。”听见颜彩荷的话,随之碧昕将披风接了过来,本以为颜彩荷会就此离开,谁曾想她竟冲着诗梦言道。
“对了,凌夫人,看你脸色不太好,想必是昨夜没睡好吧,本宫记得昨夜皇上昨夜应该没有召东凌侯议事吧。”颜彩荷的羞辱仿佛像一把利剑一般刺穿诗梦的心,当年的一幕幕再次涌上她的心头,她努力闭上眼睛不去想却听见刚走出没几步的颜彩荷和凌月兰的对话。
“才人,再过些日子天一暖,我们就能看见百花盛开之景了。”
“那你就趁此机会多在此看看,今年,只怕等不到你慢慢在此欣赏了。”
“娘娘此言何意?”
“四月初七是本宫的生辰,皇上答应了本宫今年要在宫中为本宫大办宴席,而且这一次本宫应该会收到一份很特殊的礼物。”
“哦,不知道是何人送的礼物?”
“这个暂时还不能告诉你,我只能告诉你,这份礼物是一池荷花。”
一池荷花,这四个字就那样刻在了诗梦的脑中,这一刻,她连欺骗自己的接口都没有了,昨晚彻夜不归是因为她,费心建荷花池也是为了她,这一刻,终于知道她的不安是为什么,就在上一刻她还以为凌夜寒昨晚和颜彩荷在一起是因为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影子,可这一瞬间她好像什么又糊涂了,究竟她是颜彩荷的影子还是颜彩荷的影子。
胸口的窒息感一点点的涌上心头,仓皇无助眼神变的焦灼不安,她苍白的面色吓坏了碧昕,碧昕拉住她的手不停地问。
“二姐,你怎么了?二姐。。。。。。。”碧昕的声音在诗梦的耳边变得一点点模糊,额上疼痛也一点点的袭了上来,她知道她的头疾又犯了,她是性子极强的人,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她的异样,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碧昕的手,面色痛苦的言道“碧昕,我不舒服,快带我离开。”
那抹白影在那片杏林中一点一点消失,经过这些日子的风吹雨打,此刻,那白影显得极为的较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