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峰回路转
我曾经试图想要放弃，毕竟这种关系会比男女关系来得更累，更让人不安，甚至遭到比嘲笑更严重的骚扰。可是，每天早上，看到小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的可爱劲儿，这种念头就会消失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我是多幸福的人啊，在比其他男人少二分之一的奇迹中，我还能够寻觅我的爱人，一个如此漂亮温柔而又有些慵懒的情人，我应该感谢上苍，而不应该再有放弃这种可耻的念头。我很庆幸，小康从来没有看出我有这种念头；我很幸运，小康从始至终都那么喜爱我。——摘自《如果爱有奇迹》
——美妙。夜。——
扫在阳台上窗户的光，一个又黑又大的暗影投射，咚咚的敲击声。
历史又重演了。只是这次我不是受难的一方。
我趴在窗户沿上，悠闲地笑道：“有何贵干？”
“你能先拉我进去吗？”他说，貌似支撑不了。
爬过一次三层的我，知道爬上三楼是很不容易的。所以我大发慈悲，我拉他进来，坐在床沿上，双手环胸，昂首看他。
“我只是想来告诉你，我回来了。”他不自然地笑，一脸愧色。
我笑着点头：“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走？”他瞪大眼睛，“从哪里走？”
“从哪来就从哪走啊。”哼哼，终于逮到报仇的机会了。
“好。”说着，他转身，爬上窗，站在窗沿上，张开双臂作势要跳的样子。
我受到惊吓，急忙抓住他的腿，“你疯啦？”
他认真地看了我一眼，说没有。又问：“你相不相信我能飞？”
“你神经病啊！下来吧。”我妥协了。
“其实我跳下去是不会有事的。”他还嘴硬。
我很生气：“我让你下来，你就给我下来！要是你弄个半身不遂，那不得赖我一辈子。”
他严肃而庄重地说：“那我更要跳了。”
“行了，这种甜言蜜语在我身上不受用，我又不是女孩子。”我说。话虽如此，其实我心里很开心。
最终还是我妥协了。
他从后面抱住我，轻咬我的耳朵，“我本来是想乘明早七点钟的车回来的，可是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你，所以坐今晚最后一班车回来了。你不会再让我走了吧？”
他是怎么了，好像脱胎换骨，变成另一个人了。
“你没事吧？”我怀疑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我爱你。”
“算了吧。”
我的心里矛盾重重，理智上也告诉我，原本没有开始就结束的关系，再让它重燃恋火，是很不明智的。我想，能够用理智克制的情感，就不叫爱情了。
这次见面后，我们好像没有了以前的不自然与隔阂，彼此之间好像打开了一条通往彼此之心的通道，一切都来得顺理成章。我们亲吻，拥抱，抚摸，感受对方传来的“我一直都在”的信息，这种心意相通的亲昵是我从未有过的，连呼吸都变得与众不同。
在爱情上，一个能给你前所未有的人，就是你所要寻觅的，共同创造奇迹的人。
客厅里一片寂静时，我们就大胆的开始了我们的聊天。我问他这些天，他去了哪里。我没有向他诉说，这些天，我有多么担心，多么苦恼，多么愤怒。当然这些他也是知道的。
“我去找我的亲生妈妈，我想请求她的原谅，想让她指点我走出迷津。”他说。
我听得有点毛骨悚然，我问：“你妈妈不是死了么？”
他笑：“死了，我也可以见得着。不管用什么方式，我想要见她的话，我也可以见得到。”
“怎么见的？”
难道他会什么招魂术？现在，他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我都会半信半疑，不会全盘否定，因为我相信他不是一个普通的人。或许他是从别的时空幻化而来的人也说不定。
“秘密。”他神秘一笑，又说：“她告诉我，她不怪我，只要我能够开心，不再孤独，喜欢上一个男孩子也没什么。只是让我答应她，以后无论如何，都要开心地笑，快乐地度过每一天。”
我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笑道：“改天，你带我去见你妈妈，告诉她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好啊。”
“那天我抱住你，花落诗就从来没怀疑过我们吗？”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一直很好奇。
“她有问过啊，”他说，“我就跟她说，你跟我说你喜欢她，说如果你把我们救出去，我就要把她让给你。”
“你是个绝对的撒谎高手，大骗子！”我哭笑不得。
“多谢夸奖。”他还很受用地说。
“还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我突然想起来，问：“为什么会乐此不疲地去和一个又一个女孩子交往？”这是林苔儿以前很想知道的问题。
“也许只是不想一个人吧。”他沉吟了一会儿，缓缓地说，“害怕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孤独感，就像一个人被抛弃在无边无际的大海，想要活下去，就要拼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能够找到的全是腐草，没有能力把我救出生天。”
“现在呢？”
“你！如果我想要活命，就要拼命抓住你！”他望着天花板，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飘过来，“我很庆幸，你不是遇以前的我，否则，你不会理我，更不会喜欢我。”
“以前的你？”
“孤僻，冷漠，不会笑，不会说话，不会哭。”
他侧过身，轻抚着我的脸。从窗户透进来的薄弱月光，淡淡的光晕，映照着他精致的轮廓，美的不可言说。他吻我，我抱着他，我喜欢这种平静而美好的方式。
“我爱你。”我轻喃着。
“我也是。”他如梦呓般地回应。
我想告诉他，我明天要回天际。如果他是明早七点钟回来的话，我想也许我们再也见不着了，可是他在我走之前回来了，给了我这样一个美好的夜晚。在这样美好的夜晚不应该告诉他这个扫兴的消息。
后来我们又说了什么，我已没有记忆了。我们紧紧相拥地睡在一起，这是我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它居然奇迹地发生了。
——暴风雨。化解。——
我想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可是没想到，第二天的六点不到，我们就被惊天地泣鬼神的叫声给惊醒，接着，这叫声，把所有人都引到我的房间。八只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
我们无处躲藏，只能若无其事地扯着笑脸，跟他们打招呼：“早啊。”
“这是怎么回事？！”姨妈大发雷霆。
姨父劝她稍安勿躁，等我们整理好，到客厅去说。
我们即将面临的是一场暴风雨。
我们坐在一边，等待着威严地坐在我们对面的三个人的审判。奈奈很不情愿地被姨妈打发走了。
“你们还真符合时代气息呀，这么快就搞上床了。”左妍嘲讽地笑，看着池睿说：“你去哪里了？”
“教堂。”池睿说。
“向主请罪啊，得到他的原谅了吗？”左妍的讥讽更加明显，就怕别人看不出来似的，“我觉得你更应该出家当和尚，清净六根，看破红尘，以免扰乱人间。”
“我也想，可是佛说我尘缘未断，与佛无缘。”
我讽刺地看着左妍，她这个超强辩手居然让池睿给辩下去了。
“好了，你们别再贫嘴了。”姨妈说，她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缓了下来，“我本来要叫上池睿的父母，打电话给姐夫，可是妍妍说不要把事情搞大，我们商量一下怎么解决这件事吧。”
我感激地望向左妍，她不领情地看向别方。即使很生气，到底她还是帮我的。
“这样，”一直寡言的姨父说，“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左藤照样回天际，然后OK啦。”
左妍忍不住笑：“姨父，问题如果这么简单，就不叫问题了。”
“本来就只有这么简单，”姨妈说，“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以后的事就是你们父母的事。与我们无关，这种棘手的事，我们还是第一次碰到。”
“说得也是。”左妍说，“按照原计划，老四跟老大回家。池睿，你也回去吧。”
“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面对我自己，好不容易才向藤表白，我是不会轻易放开他的手！不可能会让你们把他带走！”池睿握住我的手，站起来，理直气壮地说，“请你们不要用异样的目光看我们，我们只是和所有的普通人一样在谈恋爱！”
很明显，三人被他强大的气势给震住了。我为我美丽而充满智慧的恋人感到骄傲。
“可，可是，男人和男人怎么谈恋爱？”姨妈说。
“对，这是违反自然规律的。”姨父说。
“赞同。”左妍幸灾乐祸地看着我们。
我恼怒地看着她：“你少插嘴！”
接着，我的恋人说出了我此生最难忘的话，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把左妍的什么东西方哲学，历史学，这学，那学都给比了下去。
他说，我喜欢上了一个人，而他刚好只是同性而已。
是的，他们都愣住了，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说什么。似乎，这个理由让他们信服。
而这时，左老大打来的电话。给左妍的。
左老大在凌晨五点钟离开M市了，他早上六点有个重要会议要开。他希望我和左妍尽快回来。
“算你们走运。”左妍说。
我们相视而笑。
“这样不行，还是得让你们的父母知道，这种大事，我们承担不起。”姨妈又说。
“姨妈，我们一定会让父母知道的，只是由我们自己来说，现在你们就别管了，所有的事我们自己解决。”我急忙制止她。
这是迟早的事，想要和池睿在一起，并且是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你们怎么解决？你们还是孩子。”姨父说。
“我会正式把睿介绍给我的父母。”
他们都被我严肃的语气，真诚的表情给震慑住了，似乎在他们眼里，我终于又有了让人相信的理由。
但是，左妍嘲弄地笑……
但是，我却没信心把自己给唬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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