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约会篇章（二）
——天台。续。——
午休的时间很安静，只听得到风吹的声音，他的呼吸声，翻书面声。
我们躺下，脑袋对着脑袋。书从中间打开来，平衡地盖在脸上。闻着有一股印刷纸特有的味道。听着他轻柔的呼吸声，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很想和他说话，却对怕吵到他。
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会设身处地地为他着想，因为那时候，他就是你的一切。
先说话的是他，从书页里传出来的声音带着细微的嗡嗡声，还有印刷纸特有的气味，或许还会有童话般梦幻的色彩。
他说，有没有做过这样的梦，满天飞舞的白色紫罗兰花瓣，生满密叶的大香樟树，细碎的阳光从密叶缝隙里漏下来，成七色彩光。青青的草地，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朵，相拥的恋人。
我的惊奇可想而知，我也做过同样的梦。
“什么时候做得那个梦？”我问。
“我们在一棵结满汹果实的香樟树睡着时做的梦，觉得很有趣。”他说，“突然想起来，就问了你。”
也就是说，我们在同一地方，同一时间，做着同样的梦，这似乎也太巧合了吧？还是这就是所谓的缘分？
有一点，我感到很奇怪，为什么我们会梦见白色紫罗兰，难不成是花落诗喜欢白色紫罗兰？
我正疑惑着，他说：“我妈妈很喜欢白色紫罗兰，她只用紫罗兰提炼的香水。”
他突然提起他母亲，不用问便知他说的是亲生母亲。这似乎解答了我的二分之一疑问，关于他的，而我，却仍未解。
“她的初恋情人第一次送给她的花就是白色紫罗兰，那时她还不知道花语是‘让我们抓住幸福的机会吧’，只是觉得很美很香，因为是初恋情人送的，就非常珍惜，直到花全部凋零，她还留着枝节，直到枝节都腐烂了，她还留磁卡花瓶里的水，直到有一天不小心打破除迷信了花瓶，水流干了，他们的爱情结束了，她才明白，她始终没有抓住幸福的机会。”
他的声音似乎很适合讲述忧伤的故事，听者的心会随之而伤，鼻子也会酸涩，眼睛酸胀得几乎落泪。
可是我讨厌这种气氛。每次说起他的母亲，他的周身仿佛都笼罩着浓浓的忧郁的迷雾，声音似乎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重重的雾水挂在我的睫毛上，沉重得我只能眼睁睁地看他走离我的视线，他迷失在浓雾之中，左顾右盼，奔跑着，在我的前面。无论我怎么呼喊，他都不曾回头，不曾停驻，一径向前，离我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与其说讨厌，不如说惊慌，惊慌这可怕的感觉成真。
我翻转身，书从我的脸上掉落，轻微的掷地声在安静的午后响起。手肘支起前身，轻轻地揭开遮着他美丽脸庞的书。
这个时候，害怕他离我越来越远的感觉真切地在心中回响的时候，我都好想轻抚他微蹙的眉宇，吻他微微扬起忧伤弧度的唇。
我往前挪了挪，倒着看他的脸，他淡淡地笑了。微蹙的眉宇在我的抚摸下渐平。很轻地吻他柔软而甜美的唇，他也轻轻地回应着，却似乎是在诱惑我深入，舌与舌的交缠，这样的角度似乎更好，不会碰到鼻子。我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寻找他的双手，十指相扣。
只有这样，才能找回迷失的恋人，不再放开他的手。
吻，美好又激烈地进行中，空气中的微粒欢快的沉醉。这一切的美好，被一个冒失的家伙破嗓子的尖叫声给打破了——
“啊！我什么都没看到——”
我们慌乱地停下来，坐起身来，怒目视向出现在天台灰色的大门框里的文小诺，她用手捂着眼睛，却又忍不住从手指缝里窥视着。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问。
看到我笑，她反而更加不安：“我真的什么……只是看到一点点……也许多一点点……”
她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的距离由起初最小的一点，变得越来越大。她满脸通红，羞涩加羞愧的表情复杂地夹揉在一起，很有意思。
“你怎么在这里？”我又问了一遍。
她有些忐忑地走到我们面前，像男孩子一样盘腿坐下。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她的短发，嘿嘿傻笑两声后，说：“我来是有问题要问你的，我想你应该在这里，就来了，却没想到……”
我们颇为尴尬地看了对方一眼，文小诺立刻明了地举起手说：“我不会说出去了！”
“有答案了吗？”池睿突然问。
文小诺愣了一下，然后怅然若失地点头。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皱着眉问她：“你要问我什么？”
“早上听到有人传言，说看到你们手牵着手，似乎是在约会，我来求证。本来不相信的，现在似乎是真的。”
哦，怪不得池睿问她是否有了答案。他的脑子转得快了点吧。文小诺对池睿一直心怀情愫，难怪她一副郁郁不乐的模样。会有多少像文小诺这样的女生呢？想到她们失望的样子，本来应该同情的，却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两人疑惑地盯着我。“有什么好笑的？”文小诺甚至有些恼火地问。
“失望了吧？”我看着她。
“讨厌！”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随即又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们这样帅的男生谈起了恋爱，我们这些女生怎么办？连做梦的权利都没有了。”
“没事，”池睿轻声安慰她，“总有一天，你会找到像藤一样的男孩子，他也一定会很爱你！”
“鬼才喜欢他呢！”文小诺叫道。受伤的表情，转眼消失在天台的楼梯口。
我忍俊不禁，池睿怔怔看文小诺消失的方向，又看着我。眼神在问我，他说错什么了吗？他有些不解，有些无辜，有些单纯的表情真的很可爱。
我双手搭在他的肩上，跪着的身躯向前倾，在他的耳边轻轻道：“他喜欢的是你。”拥住他，忍不住放声大笑，“怎么办？你又伤害了一颗纯真少女心呢。”
——不安。——
如同我的不安，他的不安也存在。
有一天，在我的房间，那天的天气有些阴沉，我看又是一场不大不小的雷阵雨要光顾了。他躺在我的床上，听着歌，我坐在书桌前抄他给我的作业，对于我来说，这无关紧要，他偏要我抄写。
我不满地回头看他惬意的样子，他笑着拿枕头扔我——写作业。
“藤。”他又轻声叫道。
我闷闷地“嗯”了一声。十分不明白为何我要做这该死的作业，这都是些什么呀？那些如同苍蝇似的数字扰花我的眼。
“你害怕吗？”
“什么？期末考试不及格？”我从来不害怕这种事。
“羞耻心，负罪感，和别人不一样！”
我才注意到他焦虑不安的语气，回头，一双充满雾气的大眼睛忧郁地看着我。我明白他想说什么，说我不在乎那是假的，同时也明白那是不可避免的，既然爱上了。
“当然不一样，”我用轻松的语气说，“我那么帅，世界上有哪个女人配得上我，没办法，我只能将就一下你了。”
回身。压在他身上，他身上特有的美妙令人沉伦的气息钻入我的鼻孔，身体的每个细胞似乎都张开了嘴，迫不及待地吸入。在他的耳边，我轻吟道：“你的美，也只有我能配。”
情不自禁吻着他的眼睛，鼻梁，双唇，他快乐地回应着。所有的不安都烟消云散。
咚咚。敲门声。
左妍如同一尊神佛立在门口，我们在神佛阴郁的目光中，慌乱整理还没开始的情欲。
与她的阴郁相比，我更是怒火朝天。“懂不懂尊重隐私啊！”我朝她吼道。
“隐私？”左妍嘲弄地咧嘴笑道，“麻烦你们关好门再隐私，还有有些隐私不要妨碍到别人，家里还有个正读初二的孝。”
“对不起。”池睿低着头道歉，“以后不会了。”
“唉——”她像个老头子般息命不久矣地长长地叹了口气，“糜烂啊，真是糜烂！这个世界，世风日下，道德沦亡！”边念叨边转身走开。
她几句看似玩笑的话，却让池睿脸色煞白，那样无助的哀伤还是第一次，让人心疼不已。暗暗下定决心，一不定期要让他足够安心，要让他知道爱上我，和我在一起，并不是错误的选择。
与其在黑暗中偷偷摸摸，不如大白于天下。
我突然想起柳御风的话。他给了我灵感和决心。
——情侣信物。——
T是藤，R是睿。
我到珠宝店特意定作了T、R项链和耳钻。T、R字型，T上面镶着白钻，R上面镶着黑钻。属于情侣之间的信物。我戴着R项链，右耳R耳钻；池睿戴着T项链，左耳T耳钻。
“两位看起来很要好。”服务员小姐笑盈盈地看着我们。
这时，我才发现，商场里很多人都偷看我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碰到我的目光，难为情地偏头，装作没看见。
服务员小姐会意地说：“本店从来没有来过像您二位这样的客人……”
“什么意思？”她话没说完，就被我不耐烦得打断。
她还是很有礼貌地说：“您二位太帅了，那些花痴啊，眼睛都呆了。呵呵，不知道可不可以和我照张相啊？”
“啊？”
她不由分说，拿起手机，插进我和池睿的中间，咔嚓，三个人头就在手机里头了。我和池睿还茫然没缓过来的样子。
“要不要重拍一张？”池睿体贴地问。
她急忙同意，我们做好表情，再拍了一张。这时，要求和我们拍照的人越来越多……
“我也要。”
“我也要。”
……
“等一下，我们还有事，要先走了。”我说。
“嗯。”池睿急忙附和。
再拍下去，天黑脱不了身。
走到门口，我牵起池睿的手，他吃惊地看着我。我们转过身，“我们般配吗？”我大声地问。
她们瞪大了眼目送我们潇洒地离开……
在大街上，我大笑：“你看到她们的表情没？真是太好笑了！”
池睿闷闷地不说话。
是不是我刚刚的行为太过分了？“你干嘛不说话？”
他用审视般的目光盯着我：“为什么只有耳钻，项链，还有戒指呢？”
“啊？……戒指啊，那个……”难道说我的钱不够啊，太丢脸了，“那个我并没有打算跟你求婚的，干嘛要送你戒指啊？”
“什么？”
“我是这么想的，我送你耳钻，项链，你至少也要送我个戒指向我未婚吧。”
他哭笑不得：“神经病。”
“我说真的，我等着你。”
“算了，没那闲钱。”
“就算为我，倾家荡产也应该在所不惜呀。”
“谁说得啊？”
“难道不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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