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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友人将离

    回到家里,崔洺正在穿衣,见到我,说:“收拾一下,李会长让我们去文艺会,说是要召开员工大会,每个人必须到场。”

    我‘哦’了一声,回屋穿戴整齐,跟着她出了门,直奔向文艺会,车上,我不时的看了眼攥在手里的手机,等待王孞的来电,崔洺说:“别再看了,也许王孞现在正在忙,没时间回你,威利出这么大的事,想必很多演员都呆不下去了,王孞也可以趁此机会摆脱威利,这不是挺好嘛,别愁眉苦脸的了。”

    我‘嗯’了一声,将手机放回兜里,车子在文艺会楼前停下,我和崔洺走了进去,坐电梯到负一楼,只见会议室里密密麻麻坐着许多人,我还不知道,原来在文艺会这么一栋小楼里装载了这么多人才,高层人士的座位设在一高台上,与大伙面对面,我的位置被安排在了台上,刘会长位置的左边,右边是副会长常厅的位置,留意到左手边的位置上竟然没有放坐在此位置人的名字,不免有些好奇,接着,李会长在一群人的拥簇下进来了,大伙都站起来迎接他的到来。

    李会长向大伙做了一个‘坐下’的手势,见到我,说:“请入座,简少校。”

    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李会长请。”

    李会长点点头,走上了台,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刚坐下,只听李会长笑盈盈的说:“此次召集大家开会,主要讲三个方面的事情,由于时间紧迫,我们就直接进入主题,第一件事呢,是喜事,是有关人事调动的事,我宣布,从今天起,曲景将担任文艺会副主任一职,大家鼓掌表示祝贺。”说罢率先鼓掌,台下的人登时掌声轰鸣,我也跟着拍了几下,这消息跟我没多大关系,当然就不会有多少的情绪变化。

    曲景一本正经的走到台上,站在我的左边,待掌声停止,他说:“谢谢大家的支持,谢谢领导的信任与厚爱,文艺会培育了我们,成就了我们,我们唯一能报答它的就是竭尽全力保护它,将它发扬光大,谢谢!”

    掌声有气,是发自内心觉得他讲的好,给予他的鼓励与支持,曲景坐下,朝我点头微笑,我还之以礼,接着李会长的声音又起,说:“第二件事,就是关于威利的事,威利被查,那是它咎由自取,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正所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威利曾经威胁文艺会,现在不是遭报应了吗,关于这件事,希望大家保持平常心态,不要幸灾乐祸,置身事外才是最安全的,知道了吗?”台下的人一一点头,文艺会晋升曲景的职位,应该是他提供了有害威利的线索,如今李会长不说出这件事还叫大家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明明就是想保护曲景,这也无可厚非,晋升曲景当副主任的说词一大堆,没有人会去怀疑他的。

    接着李会长说:“第三件事,就是关于作品展览会,没有几天时间了,策划部,宣传部,后勤部,会议结束后,将工作进度写成报表交给我,这次展览会影响力极大,参观的人来自世界的各个地方,希望你们做好管理工作,不仅要做好防盗工作,也要做好人身安全工作,学术交流这块儿,我看就交给曲景来负责吧。”

    曲景急忙说:“是,会长。”

    李会长点点头,说:“好。不管怎样,大家现在的工作重心及心思都要完完全全集中到展览会上,我不希望在展览会上出现一丁点的瑕疵,到时候我会追究到个人头上,当然,小组也会受到牵连,进行处分,当然,做好了,也是有奖励的,所以,不管怎样,希望大家将心脏提起来,紧张起来,重视起来。今天会议就讲这么多,散会!”站起身来,大步走下台去。

    我刚站起身来,手腕一紧,我一愣,回头盯着抓我手腕的人,曲景赶紧松开手,说:“等一下。”

    我说:“有什么话要说?”

    曲景微微一笑,眼里露出一丝杀气,说:“你知道我刚才站在这个位置上在想什么吗?”

    我直截了当的说:“你的想法我从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曲景呵呵笑了,说:“我在想,这个位置上曾经坐着的是谁呢,不经意看了一眼,又开始想,你所坐的位置会不会几天之后也要变成曾经了呢,但那时候我一定知道,那位置上曾经坐着的是简一少校。”

    他的眼神透着一股邪气,他的话让我心寒,直戳脊梁骨,对他‘哼’了一声,大步绕过他走下高台,崔洺迎了上来,问我:“他对你说了什么?”

    我愤愤的说:“升官后得意忘形罢了,不去管他,我们走。”

    走出文艺会,手机响起一阵铃声,我心里一喜,还以为是王孞终于给我打电话了,哪知是王孞的妈妈,我的心情立马从天堂下降到了地狱,接了电话:“喂,您有什么事吗?”

    王孞的妈妈不给一句客气话,直接切入主题说:“我在文艺会大楼旁边的咖啡厅,你过来一下,别带助理。”随即听到‘嘟嘟’声,将手机放进衣兜。

    崔洺问我:“谁打的?”

    我说:“是王孞的妈妈,叫我去咖啡厅见她,你就不要带了,所以你先回去吧,跟她见完面我就回去。”

    崔洺说:“好吧,跟长辈说话别太冲,忍一忍就过去了,千万记住,别动手。”

    我推她的肩膀说:“知道了,知道了,你烦不烦,我又不是三岁孝,走吧,你,赶紧去约会。”

    崔洺一边走,一边说:“别推我呀,看你个子小小的,力气还真大,别推了,我知道自己走。”

    我放下双手,说:“好,再见!”

    崔洺回头向我招了招手,说:“一会儿见,记得回家吃饭哦。”

    我说:“知道了。”朝她摆了摆手,看着她渐行渐远,心里还真有点舍不得,突地自嘲的笑了起来,自言自语的说:“怎么像是在最后的道别呢,以前怎么没有这样的心情,这么的失落呢。”

    来到咖啡厅,在大厅里搜索了一圈不见其影,便上了二楼,在一处靠窗的位置见到了王孞的妈妈,她面对着我,见到我也没有起身向我打招呼,我走到桌前,先是有礼的叫了一声:“王阿姨。”

    王孞的妈妈面无表情,从口中甩出一个字:“坐。”她这气势,我想我是一辈子都学不会的。

    我依言坐下,服务员上前问我:“请问需要点什么吗?”

    我说:“一杯可乐。”

    王孞的妈妈和服务员都露出惊讶的眼神,在咖啡厅里喝可乐,怪吗?我觉得不怪。服务员赶紧化开尴尬,说:“其实我们店里没有可乐,但是可以去外面买来,请您稍等。”

    我说:“好。”服务员便离开了。

    王孞的妈妈冷哼一声,说:“你的品位看来还在喝可乐的层次上。”

    我听得出,她是讽刺我没有品位,不过,没关系,说:“我只是选择了我喜欢饮料而已,而且是情有独钟,喜欢了可乐,就不会再去点别的,就算是更高档的东西,我也不媳。”谨记,我只是想表达我对可乐的喜爱,仅此而已。

    哪知王孞的妈妈眉宇间透露出一股怒气,幸好没有爆发出来,说:“哼,听你的口气,你是觉得孞儿高攀你了?”

    她还真会曲解别人的意思,说:“怎么就扯到王孞身上了,可乐是可乐,王孞是王孞,不能混为一谈。”

    王孞的妈妈说:“可是往往一个人对物质的品位就能体现这个人对爱情对象的审美。”

    我说:“可不可以不要谈论我的品位与审美,我觉得没有必要以此来勘定一个人的内在,那是不全面的。”

    王孞的妈妈说:“好,不谈这个,我再次明确的告诉你,你和孞儿的事完全没戏,你们两个根本不相配。”

    我此时不知对她要摆出怎样的表情,所以弄得脸部肌肉都在抽搐,我抹了一把脸,忍不住去问:“为什么?”

    王孞的妈妈说:“我去了一趟你的老家,看到了许多,也听到了许多,你现在风风光光,体面的坐在这高档的咖啡厅里,而你的父母,兄弟姐妹呢,还在地里耕地,掏红薯,当我提起你的名字,你知道他们说什么吗?说他们已经没有你这个孩子了,当初他们来北京投靠你的时候,是你把他们撵走的吧。”说到此处,我的手不禁开始发抖,默默的低下头,心里一股酸楚直冲上鼻梁。

    王孞的妈妈继续说:“父母辛辛苦苦的把你养大,不求你有多大能耐,多有金钱地位,只求你能孝顺,像你这种不孝的人,我怎么敢把孞儿交给你,你之前所有的事我都打听的一清二楚,你打过人,坐过牢,这些,在我面前,孞儿是只字未提,对外,文艺会的人是给你抹的干干净净,你丢出烂摊子总是让别人去收拾,你到底有什么能耐,有什么能力去爱孞儿。”

    她的话字字珠玑,我无言以对,王孞的妈妈说:“无话可说了吧,所以,请你就此打住,你这种人,没有孞儿,一样会过的很好,希望你还有半点良知,离开孞儿,这是唯一证明你还有良知的事情,今天的谈话就到此为止,望你好自为之。”起身在一阵高跟鞋与地板擦出的律动声中慢慢消失。

    此时一服务员说:“简老师,这是您要的可乐,请慢用。”我抬起头看着他,似乎能看穿他的心思,他的嘴上叫我‘简老师’,其实心里在嘲笑我,说我是个不忠不孝的人渣,真是虚伪,人人嘴上都叫我简老师,其实在他们心里觉得我就是一个人渣,人人嘴上都说希望我长命百岁,造福社会,其实心里在诅咒我,希望早点死去,我的降临是带给他们灾祸的源泉,眼前的服务员恍惚之间变成了一个怪兽,它伸长了爪子就要来爪我的脸,情急之中我抓过杯子,站起身来狠狠砸了过去,只听一声大叫,随即是破碎的声音,我登时清醒过来,只见这名服务员捂着胸口,惊讶的看着我,接着赶来几名服务员,七嘴八舌的问这么服务员有没有事,问我有没有事,这名服务员上前对我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惹您生气,请你提出来,我一定改。”

    我双手颤抖着,不知作何回应,为什么,明明是我的错,为什么他要道歉,我突然觉得自己不配站在这里,这些人都是高尚的,只有我,是最邪恶的,我赶紧逃离了现场,原来我就是这么一个懦弱的人,盲目的在大街上走着,曾经以为,我只要守住爱情,就什么都可以不要了,可是现在发现,这些没有了,爱情一样受不住,因为它们是爱情的基石,没有它们,悬在半空的爱情迟早有一天会掉落的,王孞是天使,我是人渣,我配不上她,心里这样说的同时也疼的要死,眼泪总在这个时候不争气的滚出来,无力的双腿无法再支撑起这沉重的身体,就地坐在了一步石阶上,开始抱头痛哭。

    过了很久,我才抬起头来,不知什么时候身边多了一个人,我一惊,原来是龙波儿,赶紧抹了鼻涕抹了泪,说:“你怎么在这里?”

    龙波儿掏出纸巾递给我,我接过纸巾,擦去满脸的眼泪,听她说:“路过而已,是不是觉得这个城市真渺小,走路都能碰见熟人。”朝我摆出一张笑脸。

    我哪有心思陪她笑,说:“现在我很伤心,我笑不出来。”

    龙波儿说:“看的出来,这样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也许不能治疗你的伤心,但是可以让你放松一下心情。”

    我问:“什么地方?”

    龙波儿站起身来,说:“跟我走吧,去我们学校,今天是星期天,你可以免费参观。”

    我方才恍悟,龙波儿还是学生,答应了一声起身与她肩并肩走着,龙波儿说:“我们做公交车去吧,我看到去我们学校的公交车了,星期天不会太挤,空间大还很便宜,快点。”说完便跑了起来,我不得不跟着跑。

    我们上了公交车,龙波儿朝投币箱里放了四枚硬币,我看车里还有许多空位,果真,星期天不挤公交车,龙波儿直径走到最后面的位置,让我坐在了靠窗的位置,她坐下说:“这儿距我们学校还很远,坐在这后面,没人会注意到我们,而且还不用起来给老人家让座,呵呵。”

    我说:“你的心思还挺精的,是不是经常坐公交车?”

    龙波儿说:“不是,偶尔,有时候爸妈不能开车去接我,坐的士又太贵,所以就只有选择坐公车。”

    我呵呵一笑,说:“这么小就知道理财,嗯,不错,以后,一定是个贤妻良母,但是也说不定是个妻管严。”

    龙波儿没好气的打了我一下肩膀,说:“开玩笑,贤妻良母不是我的追求,妻管严,我没那方面的爱好,妻管严,弄不好可就成了气管炎了,哈哈。。。”

    她张着大嘴不住的笑,我不解说:“为什么?”

    龙波儿说:“是给气出来的,你想,妻子每天都要管着老公,老公一不听话就大吼大叫,一不听话就大吼大叫,长此以往,不就得了气管炎了吗。”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我心里也想笑,可是就是笑不出来,看看龙波儿,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我若能有她一般的开朗心态那就好了。

    龙波儿笑了几声便停下来,问我:“你不觉得好笑吗?”

    我说:“不是不好笑,而是我笑不出来。”

    龙波儿‘哦’了一声,便不再和我说话,我也有了精力去看看车窗外,曾几何时,我坐在王孞的车里,也是这样的姿势看着车窗外,那时的心情很忐忑,有点慌乱,看窗外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回想那时候的心情,比现在幸福多了,‘王孞,我爱你,但是我们不能在一起。’这句话叫我怎么说的出口,昨夜在河边的情话句句在耳边回荡,这句话,叫我怎么说出口。

    过了一会儿,只听龙波儿说:“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我回头看她,只见到了她的侧脸,神色平静,语气中溢着无奈,我不解的问:“为什么?”

    龙波儿看向我,说:“爸妈准备去日本定居,而且亚锦赛也快到了,我得去。”

    我无法形容此刻我的心情,乱乱麻麻,说不出来,不高兴也没有不高兴,我‘哦’了一声作为回答,龙波儿突地笑了起来,说:“这下好了,没人再跟你打架了,也没人会跟你吵架了,我们真的会老死不相往来,以后我绝对不会再回来的,日本,我很喜欢,以后,我会在那里认认真真的上学,工作。。。”她越说越激动,以至于热泪盈眶。

    见此情景,我内心一阵抽动,拦过她的肩膀,放任着她的头靠在我的肩头啜泣,说:“去了新的环境开始新的生活,如果你觉得开心,我会祝福你,不管你走到那里,往后我们会变成什么样,我们永远是朋友。”

    龙波儿点点头,抹了眼角边的泪水,说:“嗯,有你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可是,我怕我们以后再也见到面了,所以,有些话,我还是想说出来,憋在心里难受,其实,我。。。”

    我赶紧打断了她的话头,说:“既然已经放在心里,那就让它烂在肚子里,作为你的朋友,有义务给你一个快乐的别离,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依你,以尽朋友之谊。”龙波儿要说什么我很清楚,我们之间隔着一层微妙的、薄如蝉翼的墙,到如今都未戳破,何必要在两人就要永别的时候说出来,有何意义?未曾戳破那就让它永远隔着吧,也许不久以后,龙波儿就会发现,当初没有说出来是多么明智,我是这么想的。

    龙波儿挣开我的怀抱,惊讶的看着我,不明为何我会打断她的话,随即她噗嗤一笑,说:“这可是你说的。”看了一下车窗外,说:“走,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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