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寇雄的自卫队首战告捷，河南军阀用于牵制北伐新六军的一个团被杀伤大半，剩余的被桃花镇自卫队活捉。
缺少犄角之势的河南军队被新六军攻破防线，溃不成军后撤三百里驻防。
新六军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听令就地休整待命。
徐军长奇怪李省长的用意，但作为军人他只有服从命令，再说，他的军队确实很疲乏，将士们占据山林防御，彼此攻防转换的次数太多，紧绷的神经眼看就要崩溃了，多亏了桃花镇自卫队的及时解救，不然，最后的胜利者是谁还很难说。
为此徐军长亲自带领一帮将领前往桃花镇感谢寇雄，寇雄摆家宴款待，席间徐军长与寇雄一见如故，英雄惜英雄竟然当场结拜了兄弟，寇雄年长为兄，徐军长二十九岁为弟。
徐军长的见面礼是收缴的一千枝汉阳造步枪，弹药若干。寇雄回礼大米万斤，生猪一百头。两个胜利者彼此交换战利品作为人情，开怀畅饮，忘乎所以。
酒过三巡之后，两人都有些言语琐碎，说起了各自经历，都是富家子弟叛逆起家，不过徐军长从军，寇雄从商。
当寇雄说及当年申报地方武装编制的时候，徐军长的酒醒了一半，他心想坏了，自己接受了省长的嘱咐，战事之余法办寇雄。徐军长后悔这样的大事怎么就忘了，可是嘴上又不好说，这属于省长和他两个人的秘密。
“哥哥这个队伍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不过你们的战斗力还是不差，把守一方的责任还是能够担当，我回去禀报省长，给你一个乡绅武装的编制，哥哥以后做事就有依据了，谁也没有闲话可说。你看水浒梁山的好汉不是一个个都招安了么？”徐军长心中有了主意，决定回到省城说服省长收编寇雄，桃花镇自卫队是个能打仗的队伍，不是鱼肉乡里的山匪。
寇雄的家底有些不干净，贩卖鸦片的事情路人尽知，他特别想获得一个政府支持的名头，这样他的一切行动都师出有名，特别是押运鸦片过官方关卡就有了通行许可，寇雄暗喜但是又不能直白。
“这样真是求之不得，其实我也是报国无门，只能顾及桃花镇的平安，井底之蛙，没有大见识，还请弟弟指条光明大道。”寇雄委婉的表达愿意归顺民国政府的意愿。
“另外，小女桃花在省城女子示范中学读书，还请弟弟多加关照。”寇雄想着有军方背景，乱世中没有人敢于打桃花的主意。寇雄有黑道堂口，但是他不愿意让桃花知道他的父亲是帮派人物，做着黑道生意，寇雄始终把最善良最美好的一面呈现在桃花面前。
“哦，哥哥还有一个女儿么？女子示范学校可都是一些进步女性和大家闺秀，校长是省长亲自担任，李红尘省长留过洋，特别重视教育兴国，女性解放。”徐军长看来十分敬佩李红尘，一提到李红尘的名字就挺胸膛，正衣冠。
“这个我是有些了解，但不知道他是真善人还是假菩萨？”寇雄想套徐军长的话，摸一摸李红尘的底。
徐军长闻听此言有些不悦，“李红尘是我的恩师，我能够有今天都是恩师的栽培。”
寇雄明白了其中关系，想一想也是，新六军是李红尘的嫡系，没有特殊的关系，李红尘不会把这样一个强军交给徐军长。
寇雄心中有了数，不再提及这方面话题，开始东拉西扯，频频劝酒。
徐军长不胜酒力，被卫兵们驾在马上回了兵营。
寇雄倒是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不能自拔，欣欣然醉醺醺的去了寇老爷房里问安，也想乘机听听父母对自己的夸赞。
寇老爷病弱，躺在床上喘息，他的肺部有问题，总是不停的咳嗽。
见儿子进屋，寇老爷将身体背对着寇雄。
老夫人倒是亲热，端茶倒水，看着儿子的脸色说话。
“吓死娘了，他们说开战的时候你搬了把椅子坐在路当中，你不怕子弹伤着你了？”
“这有什么怕的，生死有命，怕不是保命的办法。”寇雄俨然一幅常胜将军的嘴脸，他想让父亲知道，儿子就是比老子强，胆略超人，临危不惧，智谋出众。
寇老爷吃力的翻过身。“有你怕的时候，孤魂野鬼寻仇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爹爹不要说这些，我不是七岁孝了，枪能壮胆，任凭是千军万马，只要子弹快，先死的就是对方，而我却是快乐的活着。”寇雄用言语整蛊老爷子，他被老爷训斥了半辈子，从心里面他很不服气。
寇老爷气恼，抖动着胡须指着寇雄数落。“你个逆子，杀人不是快乐，是罪孽，老天有眼，他会看着你的一举一动，你会为此受到报应的。”
寇雄听到“老天有眼”一句，猛然想起自己总是莫名其妙的感觉身后有人窥视，他一转身，果然一个滴溜溜转的圆眼睛在门缝里往里看。寇雄一步上前拉开门，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踉跄着闪了进来。
寇雄的头发惊得竖了起来，定眼一看，是自己的儿子孝。
“你干什么鬼鬼祟祟，吓我一跳。”寇雄怪罪儿子。
孝低着头扭捏着半天不开口。
老夫人见了一把揽过去拥在怀里，“看你把孩子吓得都不会说话了，你说话的声音就不能小一些，凶神恶煞一样。
“怎么样，孝子都让你害怕，还逞什么英雄。”老爷子找到了讽刺寇雄的机会，不依不饶的说了一句。
寇雄体内的酒精在燃烧，火气一下子就上了头。
“我是害怕，我曾经是个懦夫，因为懦弱我的性命已经丢掉了一回，我这条命是多出来的一份，我生死不惧，鬼神也奈何不了我。”寇雄的话题有些跑偏，夫人赶紧制止。“都是孩子他爹爹了还说这些话，不知道丢人。”
“我就是不知道丢人，十几年前我在寇家祠堂里已经丢尽了颜面。你看我这张脸，我自己都不喜欢何况他人，但是这又怎样？我的手一挥，千万人头落地，这是什么？这是一个男人的荣耀，一个征服者的荣耀。什么是颜面？男人的颜面就是控制所有，坐拥一方，坐拥天下。我用钱可以控制生意，可以垄断货源，可以囤积获取暴利。我用枪杆子可以打败伤害我利益的敌人，我用军队可以征服不愿意低头的男男女女。”寇雄打着酒嗝，继续胡言乱语。“我不知道谁是谁非，你也不要给我讲什么道理，我只知道我先杀了你痛苦就属于你。”
寇雄说这话的时候手指着老爷。夫人见状上前搬下寇雄的手。“他是你爹，你不能这样对你爹，不孝要遭天打雷劈的。”
“你让他说，你让他说完自己的心里话。”老爷听着这些话并不是很生气，他好像发现了另外一个寇雄。
“我不说，我偏不说。你们始终认为我是个孩子，但是我是这个孩子的父亲，我有儿有女有老婆，但是，在家里我没有欢乐。你们都吊着脸，谁都敢给我脸色看，阴阳怪气的说话，心腹蜜剑的办事，你们办不到的事情总想着让我出头来办，好人你们当，坏人我来做，好啊，我这回做个恶人，你们谁想杀人，告诉我，我来杀，你们怕脏了手，我不怕。”寇雄憋在心里的那口恶气绕来绕去从这里发泄了出来，夫人和老爷都听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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