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奇怪的女人
范成业沉浸在回忆里良久，精神不支，终于靠在床边睡着。
“颜妍——”有人喊，很轻的，仿佛怕被别人听到似的。
“谁？”颜妍惊醒，她忽然发现自己又来到了那个昏暗的走廊，走廊的尽头依然有个模糊的影子。
“颜妍，是我啊，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姐姐啊，你来，快来啊，姐姐带你去个好地方。”那个影子开始渐渐清晰起来，因为她正往颜妍的方向走来，和往常不一样，她没有往前跑，而是选择了靠近颜妍。
“姐姐？我有姐姐吗？我记得我没有姐姐的，你是谁？为什么说是我姐姐？”颜妍越发觉得奇怪，她记得很清楚，自己是个孤儿，除了相依为命的奶奶，她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
“是啊，你忘了吗？你把姐姐给忘了吗？你怎么能把姐姐忘了呢？你知道姐姐这些年过的多苦吗？可你却过的这么舒服，所以你把姐姐忘了，对吗？”影子走的很慢，但颜妍已经清楚地看到那是个长发披肩的女子，正缓缓地向自己微笑着。
“眼镜，眼镜呢？我的眼镜呢？”颜妍伸手在身上四处寻找，她记得自己有一副纯金框的眼镜的，那是为了以备自己未戴隐形眼镜时用的，她一直都随身带的，怎么没在身上呢？
“你看不见吗？看不见姐姐的样子对吗？别怕，姐姐走近点给你看好吗？”影子轻声道，加块了脚步。
“那，那好吧，你过来，让我看看，我看不清楚你的脸。”颜妍同意了她的提议。
“那你不要害怕，知道吗？”影子不放心道。
“有什么好怕的，难道你长的很丑吗？”颜妍的小性子又上来了。
“呵呵，当然不是啦，你站着，我过来啦。”影子忽然很开心道。
“恩，你过来吧。”颜妍应允了。
近，很近，越来越近。影子后来几乎是跑着来的，她用很快地速度跑到颜妍面前，忽然停住，然后把脸往她面前凑：“看的清楚了吗？呵呵。”
静，很静，颜妍听的清自己的心跳声，可是，她该有什么反应，她看到的那张脸是她自己！几乎是崩溃地喊出口：“不——”颜妍迅速地拔腿就跑。
“别跑啊，妹妹，你别跑啊，我是姐姐啊，是你的姐姐啊Ｇ呵，别跑——”影子追来，她伸出的手眼看就够到颜妍的脸。
“走开，走开！”颜妍惊恐万分，大喊。
“颜妍，醒醒，快醒醒。”范成业被颜妍剧烈挣扎的手扯醒，连忙查看。却见她还是紧闭着双眼，“怎么了，怎么了？做噩梦了吗？别怕别怕，我在呢。”心疼是自然浮上来的，他是无意间发现无论发生什么事，自己对她那种骨子里的疼爱仍根深蒂固。
“走开，走开！”颜妍挥手打人，扯到输液管，扎了一下，醒来。她睁开眼，见着的是一脸着急的范成业，忽然觉得似见着了最大的依靠，竟然哭出声来。
范成业连忙将她抱入怀里，小声地安慰：“别怕，没事了，只是做噩梦而已，别怕啊，别哭了。”
有护士跑进来，明显是被颜妍的惊呼声吓到，见进来时病人已经在狂哭，连忙加以阻止：“颜小姐，您别哭，岑大夫交代过的，不能让您的脸沾到水，我们可都是小心了再小心的，您这一哭，可把我们的心血全白费了，先停停，有什么事跟家里人商量商量先，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嘛。”她显然是误会了颜妍哭泣的原因。
范成业皱皱眉头，打断还想接着说的护士：“不好意思，护士，她只是做了个噩梦，吓到了，真是不好意思。”
“噢？！”护士脸上原本担心的表情一下子转为有些不屑，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做个噩梦有必要吓成这样吗？但还是叮嘱了句：“我给您拿点药棉球，您给她擦擦眼泪，避免伤口感染。”
“行，行，麻烦您了啊。”范成业急忙应允。
“我申明一句啊，这本来是我们的工作，不过我看颜小姐这个时候还是比较喜欢您帮衬，我去给您拿药棉球去。”护士呐呐了句，见范成业拼命点头，才走出病房。
药棉球很快拿来，只是颜妍明显情绪不佳，睡梦中的那几声惊喊又扯动了她的伤口，让她疼痛难忍，她正紧皱了眉头忍吞着呻吟声。
“疼就喊出来，没事。”范成业不忍。
颜妍看着他，摇摇头，她忽然很想见奶奶，可想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估计奶奶见了要犯心脏病，还是忍耐下来了。因为护士拉掉了一层厚窗帘，阳光透过那层微薄的窗帘照射进来，让人觉得温暖。现在是什么季节了？好象是，深秋了吧？对，应该是。她记得的，记得自己说要在这个秋天结婚，她还准备了六套婚纱想让——咦，是想让谁帮忙选来着？怎么记不起来了？
范成业见她情绪平稳下来，才留意到已经中午，肚子正“咕咕”地抗议，被一旁看窗户出神的颜妍给察觉了。她指指门外，又指指自己，然后闭了双眼，再睁开眼对他笑。范成业居然又轻易地明白了，他没理解成别的任何意思，而是正确地收到她让他回去吃饭休息，自己也想在医院好好修养的信息。他点了点头，叫了护士来嘱咐了几句，出了医院。
出门时才发现找不着自己的车，问了门口的保安，才知道自己来时跑的太急，违章停车了，被拖走了，心里又一阵懊恼。在医院附近找了个小饭馆便坐了进去。
叫了喜欢的鱼香茄子和粉蒸肉，吃开了，一开吃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这么饿了，他很快扒完饭，然后喊服务员，结果服务员还未把饭端上来，却听到了饭馆厨房方向传来的叫骂声。店里的食客都很快围绕到厨房门口想查看个究竟，范成业不屑地撇撇嘴，叹一声中国人就是爱看热闹，接了服务员刚盛的饭又开始大嚼特嚼。吵闹声维持了很久，结账的时候范成业顺口对收银员说了句：“你们这的噪音污染真严重。”
收银的是个小姑娘，见范成业一脸幽默便偷偷地说了句：“可不是，我们这有一超级大喇叭９不用电的！只是可怜小洁，每天都要被骂上几次。”
“噢？你们老板喜欢骂人？”范成业有些好笑。
“不是老板，老板是气管严，是老板娘！小洁也没什么错，不就是戴着一大口罩嘛，那人家脸上看不得，不戴口罩难道吓人啊？老板娘就是喜欢骂人，大家做事一向都稳当的很，没什么可给她骂的，她就老挑小洁的刺。”小姑娘一边感慨，一边飞快地收钱，找钱。
“哦？戴口罩？”范成业的脑子里很自然地浮现出自己早上撞着的那个女孩。
“恩，小洁被车撞过，可家里穷，没什么钱治，所以才戴了口罩的。”小姑娘老成地叹口气，摇了摇头。
范成业接过她递来的零钱，忽然有了想去看看那个女孩的冲动，他拨开人群，见着一个胖胖的妇人正叉着腰骂人，那个被骂的女孩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袖衬衫，黑色的长裤，脸上戴着一个几乎遮住自己整张脸的大口罩！是，是她！范成业几乎惊呼出口，他迅速地拨开站在自己前面的几个人，走到那个妇人面前：“老板娘？”
“是啊，干吗？”胖妇人一双小眼睛骨碌地转了一圈。
“你这么大嗓门，城管会来抓的，噪音污染，懂不？”范成业故意调侃。
“关你P事，老娘爱吵就吵，爱吼就吼，这是老娘的饭馆，你要吃饭就前厅坐着去，少管老娘家的闲事。”胖妇人一说话，脸上的肉滚动的厉害，引的范成业又一阵好笑。
“这姑娘是你家谁啊？”人群里有人跟着附和。
“老娘请的小工，怎么着？”
“哦，原来是小工？那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无故骂人是犯劳动法的？”范成业吓她。
“啊？”胖妇人愣住。
“我呢，是本城晚报的记者，你刚才的行为呢，我都已经看到了，这是不符合最近新改制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法》的，我看我得把你这家饭馆暴个光，让你上上头条。”索性装起了记者，范成业一副记者的样盯着正木掉的胖妇人。
“这个，我……”胖妇人支吾着吭不出话来。
范成业便转身准备向一直沉默的那个女孩问话，那女孩却在大伙忽然都停下来时拔腿就跑了，她跑的飞快，一会就没了影，反应不过来的范成业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眼前，等醒悟过来时，又一次没了机会。只好低个头叹口气，走人。
胖妇人却当真了，马上点头哈腰地冲范成业赔不是：“真是，您看，我不知道您是记者，真对不起了，我这也是没念过几年书，不太懂这些法律的事，您大人有大量，就别给我们暴那个什么，暴光了，我下次再不这样了，您看成不？”
范成业想起她刚刚还骄横跋扈的样子又看看她现在的点头哈腰，摇摇头，走了，没理会胖妇人在后面一直的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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