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生死攸关
从电话中得知，今天便是满誉回国的日子。
傍晚，焕然送走阿灿和小弟后，为满誉做好一桌尚好酒菜等他回来吃。
她也很想去接他，又因从来没有去过机场，即便打车接他去了，却要面对很多她不相认的陌生人面孔……因为她怕影响到满誉的声誉，怕众人对她指手划脚。所以只好耐住性子，坐在家里等待他出现那一刻快些来临，并不停地想像他即将进入眼帘那瞬间神彩飞扬的样子____
记得童年时的满誉，有一套他最为衷爱的军装，洗过还没干透，他便急不可待地把它忙忙穿在身上，走在院子的甬道上，朝正站在窗前看着自己的姐姐，伸胳膊踢腿，秀出一套拳脚工夫，玩出一连串武打姿势给她看，在她面前来显耀他的本领。随后，两手攥紧拳头，举过肩上，头顶，举起，举起，再举起……示意出他的强悍及威猛。焕然被他活宝似的一召一式，给逗得不住嘴地笑。满誉看着她也在笑，他用指头指指自己的衣服：
“看我好看吗姐姐？”
“好看。”焕然走出去，为他抻抻衣襟。“你看这衣服的兜盖还湿着呢，你急忙穿上它干吗？”
“我想给你看看，看我威风不？”
“威风。威风得像个大将军。”
……这虽是许多年前的一幕花絮，今天重温于眼前浮现出来，不觉又让她足足乐上一阵子。好温馨的画面。
留恋中，焕然随手打开电视机。正是新闻联播时间。
就在她不经意之中，突然听到正在播报的某某班次航空失事消息……
焕然大惊失色，虽然神经紧张，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突遇空难的班机，正是满誉乘坐的这次航班。
焕然震晕了……她的头，倾刻间一阵经挛，几乎天旋地转得要倒下去……整个人在极度惊骇中，仿佛是个木雕泥塑……呆滞中略有些清醒的她，马上提起挎包，疯一般的朝室外飞跑____电视在闪动，房门没上锁，这一切在她来说根本意识不到。
路上叫来车子，火速直奔机场驰去____
走进机场大厅时，这里已经处于奔忙放逐的骚乱状态。人即多又杂，但却不是人山人海的样子。
焕然要知道人员伤亡怎样……找谁？问谁？哪里有为她说清事情真况的人……
她像个无头蚣一样东撞西撞……没人理睬她，没人顾惜她，找不到一个知详情的人能为她解答问题。
她抱着一限希望，控制自己纷乱心绪，浑身禁不住的在颤，慌恐紧紧袭击着她，牢牢抓起她的心，使她心头不停地打着寒噤……她害怕满誉出现眼前的那一幕，她怕这一次见面将是惨不忍睹的最后一次绝别。她宁愿满誉长久留在美国，就像当年王伟留驻在美国一样……只要他好，他活着，随他在哪里都好。
人群杂乱无章，到处乱作一团。男人，女人，闯来越去，似乎所有惊慌恐惧气氛都徘徊在这里，滞留在空气之中，不停地在头上打着旋。
血液一直向头上奔涌，耳朵里在嗡嗡鸣响……
“上帝……不要带走我的满誉，求你把他完整无缺地送还给我好吗……”
她止不住心头阵阵窜上来的酸楚，无力地哭泣着，人也软弱无力，昏昏沉沉地坐下去……
直到她发现有值勤人员出现眼帘时，像找到救命稻草一样，一把过去抓住：
“请您告诉我，由美国直达这里的飞机遇难人员怎么样？有消息来过没有？我求您告诉我，说给我知道好吗？求您了……求您了……”
“请您不要紧张，也许是您听错了，或许是您搞错了。目前我们这里还没有设立直达美国的班机。”值班人员见她一脸慌张无主的样子，马上安慰着，为她稍加解释。
“什么？！……这里乱作一团的人，不是空难的家属吗？”
“是有，但不全是。请您稍安勿燥，我们正是前来维持秩序的。除了准备蹬机乘客之外，他们多半是前来咨询打探的。至于目前情况怎样，我们也要等前方传来消息。请您放心，不要过于紧张，机组人员都还好，您还是请回吧，有情况的话，会用电话和您取得联系，通知您的。没事的。”值班员丢下她，做值勤工作去了。
焕然脸色苍白，听到这一翻话，好像有了生的希望，人在茫茫然中望着人群，她真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离开不属于她光顾的地方，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回到家中，这时她才发现门没上锁，电视未关，灯火依然通明着。
她不敢去看电视，不敢给婆婆通电话，更害怕听到电话铃声响起。
她把自己卷曲在床上，抱住满誉枕头，把它紧紧地抱住，因为里边有他留下的一颗心和他的无数个吻。
“回来吧，我的满誉，我唯一亲人____上帝，恳求您把我的满誉还给我，他还小，还年轻，不能就这样急匆匆走掉了，不要残忍地夺走他。求您无限的爱，光照他，保佑他，让我能再见到他完好地出现，愿用我的命换回他的生命来。在这个世界上，我不能没有他，真的不能……否则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她的泪倾泻不止……不多时，满誉的香枕上已被浸湿一大片。
一面哭，一面想，脑子里起伏出许许多多奇异幻觉……那都是令她不堪入目的幻境。不知多少时候过去，似乎午夜时分，她的神志一直处于模糊状态，就在她浑浑噩噩，似睡非睡时，楼下传来喊声：
“老婆，我回来了！都想死我啦！我可是归心似箭，连夜兼程啊____”
“满誉！满誉！！……是我的满誉回来了？！……”焕然被惊醒，她不知是梦是幻，丢下枕头，光着脚丫跑下楼梯……
借着灯光看时，迎过来的正是满誉！面对失而复得的满誉，焕然大声惊呼着扑过去，一把将他死死抱住。悲喜交集的心，让她说不出一句话……
满誉见她狂奔惊愕的样子，明白事因出于电视里发布的消息所引发出来的。他抱着她，轻拍着她的肩，不停地安慰着：
“没事，没事了。新闻发布的那班飞机我并没坐，我们因临时有事误时，便改坐了另一班次，所以我们一组成员都很幸运，躲过一劫。其实这消息，也是我下飞机后，在大巴上才听说的。什么事也没发生，一切都过去了，别担惊，别害怕……你看看我，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在抱着你呀。不要怕了，我已经顺利回来了，正好端端地守护在你面前了……”
焕然仍然信不实，捧起他的脸，摸摸掐掐，仔仔细细端详好半天，方按下悬空的心，高兴着止不住哭泣起来：
“真的是你！真的是我的满誉回来了。千万别是梦啊……一旦醒来时，你就会消逝不见了____”她狠命地在自己指头上咬一口，“哇Ｃ痛！____不是梦！不是的！真的是上帝把你送还给我了！感谢上天把你还给我……”她拉住满誉，哭一阵，笑一阵。
满誉瞧见形容憔悴的焕然，这让他心头好一阵难受，一股无限的疼爱使他重新把她拥在怀里：
“对不起，是我害惨了你。对不起……对不起呀……放心吧，我不会轻易撒手去的，因为我还没有完成我的使命……我说过的，要照顾你一辈子的……我的诺言还没实施完全，上帝怎么会忍心分开我们呢？他会在暗中格外开恩祝福我们，一直保护我们，帮助我们，照顾我们的。”
“别让我的样子把你吓倒了。一定很累很饿是吧？我去把菜重新热一下，你去洗个澡，换换衣服。”
“让我来。我们一起吃饭，一起洗澡。”
满誉拉着她的手，一起去了厨房……
吃过饭，洗罢澡，焕然为他拿来睡衣给他穿上。
满誉瞅见被焕然丢在地上的枕头，过去把它拾起来。
当发现上边有一大片潮湿时，他惊讶地明白，那浸湿了枕布的，一定是焕然的眼泪。
人被感动，心头又暖又痛。他靠近焕然，甜甜地说道：
“你得亲亲我。”
“为什么？”
“人家想你嘛。先亲亲我……亲亲……”他把脸递过去，“亲这里。”他用指点点让她亲吻的地方。
焕然架不住他的软缠磨，朝他递过来的面颊亲了亲。
“还有这里……”满誉噘起嘴吧，朝着她的脸：“喔喔____”
焕然被他特有的朝气唤发着，索性甜甜地吻过去。
这一吻令他好消魂，久别的温存重新荡回于体魄……用他最火的激情反馈过去，他们共同再度重温起新婚时的甜蜜时光……
“你不想问我这次回来要送你什么礼物吗？”满誉躺在焕然身边问她。
“相信你是有备而回的。但我最想要的是你的人。一个完完整整的你。”
“我给你买了美国目前最畅销的化妆品，据说养颜护肤效果特别好，你用后，会越抹越年轻，越活越漂亮____我呢，我不再刮胡子，这样一来，我就能显得越发成熟起来了。”
“我不喜欢你留胡子，像现在这样，干干净净的样子有多好，多英俊。就喜欢眼前这样子的你。”
“那好吧，我听你的，继续刮胡子。”
“至于化妆品，暂先放着，以后在用。你这份心意我收下，只是现在我还不能用。”
“必须马上用才行。不然过期就失效果了，岂不浪费了我的心意嘛。”
“你不懂，慢慢我在告诉你。”
“你是在卖关子吧？说给我听听，一定有事瞒着我不说……为什么对这么有诱惑力的东西都肯舍弃不用？爱美是天性，你不会随意不用的，何况是我买给你的，没理由不用啊，一定有原因，别下套子了，快把你的秘密告诉我，你说，你说嘛……”
“好了，不要问了好不……你累了，快睡吧，明天我会告诉你。”
“不行。我就要现在知道。我想要知道。马上就要知道。你说，说嘛……”
“……不想告诉你，是怕你知道了不高兴。求求你不要问了好不好？”
“为什么不高兴？不至于吧？没有那么严重。还没说给我听，怎么就肯断言我会不高兴呢？”
“嗨……真拿你没辙。可是……是你……要做爸爸了。不会怪我这么快就有了吧？”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就说不要讲，果然来了不是！都怪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我知道你还小，不喜欢这么早要孩子添负担，我也知道这对你有压力。不过你放心，我会尽所能的来亲手带孩子，不让我们拖你的腿，你直管做好你的事业，安心工作好了。”
“我的天！你真有啦？！……”
“带孩子方面，你一点都不用操心。只求你别让我把孩子做掉。我要留下这孩子，要把他生下来，要看着他一天天长大。你要答应我，好吗？”
“怎么会有这么古怪思想？你在担心我？！担心我知道了会不高兴？哈！怎么会？！喜欢都来不及，为什么要生气，甚至于做掉？那样的话，我成了什么，我还算是什么？你总是替我想的太多，不要啦，我热爱孝子，喜欢孝子，他可是我们相爱的产物，是爱的结晶____不过嘛……他是来的有点早了些，因为我们二人之间的甜蜜世界还没过够啊……哈哈____我们的孩子因想念我们，所以急着要喊我爸爸，叫你妈妈呀____”
“早知你这么喜欢孩子，在通电话时，就该告诉你，可是我总在担心……”
“什么时候知道有孩子的？”
“从你走的那天。是妈带我去医院查的。”
“男孩女孩？噢，是我过于急了，你怎么能知道。什么都好。来，让我摸摸……”
说话时，天光渐亮。他们一夜无眠，待二人情绪静下来时，方觉睡意大增，周公方把他二人一同带入到恬静安谧的梦乡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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