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第三十四章
简短的问话，简短的应答，一如从前，却再也找不回从前的感觉。
“想来该是累了，早点去歇着吧。”说完，洛无颜再度重新坐下，执起方才搁下的墨笔……
龙天允苦笑，她为什么什么都不解释，转而唇角自嘲一勾，她应该解释么？而他似乎没有资格要求她这么做……
她记起皇兄了么？他多么想知道答案，可是张了张口，却终是没有说出一句话，静默片刻，迈开步子，欲离去……
“天允。”身后有人轻轻唤，是天允，不是唤的“闲云。”
身躯陡然一颤，龙天允回首，看着她。
“晚膳后过来一趟吧，好么？”似是没有瞧出他的震惊，洛淡淡说道。
“好。”龙天允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下意识应着，思绪仍处在短暂的凝滞中……
午膳时分，云来客栈，天字房的贵客包间里，两个同样修长尊贵的身形对视着：
“这就是你不回京都的原因？”龙天越的声音低沉，带了些许压抑的怒气，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人。
“不全是，但不可否认！”龙天允轻轻的回道，声音里没有太多起伏，只是微敛的眸中有几番挣扎和内疚。
“你什么时候遇见她的？亦或是你一直就知道她没有死？”龙天越的眸光陡然暗沉了些许，问出的话也是一片冷然。
“半年以前，我在杭州见到正养病的她。”龙天允的眸因回忆泛上了一抹柔和的光，那或许是他此生最想留住的一段时光。
那抹轻轻的笑却霎时刺痛了龙天越的眼线：“为什么不告诉我？”双眸紧迫慑人。
“她失去记忆了。”
龙天允似是没有注意他的神态。
“这不是理由！”龙天越大声吼出。
“皇兄认为呢？”龙天允挑眉问着。
“你应该送他回宫。”
“她会再一次，死掉！”
气氛陡然凝滞，龙天越胸口一痛，袖内的手一紧，握成拳，瞬间袭上面前静立的身形……
龙天允舔一下唇角，微微腥甜的气息，忽然，他轻轻笑开，几分无奈，几分忧伤：“皇兄，这是你第一次打我！”自小，他们所有的兄弟之间感情冷淡疏离，也许是皇宫的环境所造就的，可是唯有他和皇兄，一直亲密无间，情同亲生手足，在处处皆是阴谋利用的皇宫里，他们彼此信赖，彼此扶持……
龙天越的眸中也闪烁着隐忍的疼痛和忧伤，天允，是除了父皇和母妃外，他在这世上最信任的亲人！他潇洒不羁，那个皇宫是他的束缚，所以他任他在宫外的天空里自由高飞！从来不曾想过，两人又一日，会是如此的剑拔弩张！
龙天允的眉梢眼角不再如平日的潇洒，俊逸，星眉蹙起，如此严肃，他看着面前的皇兄，自小疼他，护他的皇兄，第一次，眸里有了一丝愤怒和埋怨！即便是如此，隐瞒皇嫂活着的事实，他亦从来不后悔，也从未打算要后悔，若是一切重来，他依然还会如此相同的选择！无关乎私心，仅仅只是因为皇嫂在昏迷中仍然紧紧蹙起的眉心！
良久良久的静默后，还是龙天越先出声打破了沉默：“用膳吧。”低低的声音，有些无奈何惆怅。
“不了，还有些别的事情。”龙天允摇摇头拒绝，身子已经走到门口。
“我会带她走！”龙天越的声音散开，低沉而坚决。
龙天允身形未动，背对着他：“皇兄如果没有把握护她周全，那么，皇嫂，就由我来守护吧！”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声音骤然清冷。
“我从没有如现在这般清醒过！”这个念头很久很久了，埋在心中，不敢触及！“是皇兄，给了我机会！”轻轻的说完，龙天允迈步离开……
皇兄，原谅我，如果你无法给她真正想要的幸福，那么这一次，我真的，绝不退让！
……
入夜，一片静谧。
“爷！”刘全唤着。
“如何？”龙天越低低道着。
“娘娘的西邻住的竟然是五王爷。”难怪先前怎么也查不到，后来好不容易才探的那处宅院的主人是一名叫闲云的公子，闲云公子，闲云王，不就是五王爷么。
“天允？”龙天越的声音低沉，眉心蹙起。
“是的，而且……现下……五王爷，似乎是在娘娘的宅院中。”刘全吞吞吐吐的道着，小心瞧着主子的表情。
晚风徐徐吹来，一阵淡淡的菊花香……
洛无颜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视线微仰，看着天际的繁星，声音轻到若有似无：“天允，我从来都没有失忆！”
龙天允一怔，而后静静凝视着她，思忖了半日，他已约略猜测到她应是恢复了记忆，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她竟然……
洛无颜似是瞧出了他的惊愕和心思，轻轻笑了下，有些无奈，淡淡道着：“当日，我自昏迷中醒来，看着铃云她们憔悴而担忧的模样，脑中闪现着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我无法原谅自己，也无法再面对自己，除了假装失忆，我似乎没有别的办法！”洛无颜的声音很轻，带着平日的平静，低低缓缓的划开在夜空，眉心浅浅蹙起，有丝无奈何隐忍的惆怅，风拂过，乱了鬓边的发，纤细的身形，略略苍白的面色仍是令他瞧得有些心疼……
“惜……”颜字未唤出，忽然意识到这声称呼已经无法再唤出。
洛无颜似是没有听到他声音里的挣扎和纠结，仍然静静的道着：“我曾经以为，此生与他，再无牵扯！可终究是上天弄人，逃不脱命定的安排！”江南的这片水乡，她已经无比眷恋，可一切的平静和安逸，已然被那个突然出现的人打破，终究有些什么，是改变了。
“皇嫂，是……要回去了么？”再唤出这声皇嫂，龙天允的心里有些刺疼，如千帆过尽的沧桑，唯有孤影一支，道出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那样艰难，心里真的很疼，疼到纠结在胸口，那样深的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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