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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石心肠

    “别说了,我知道,我明白---”我脑子嗡嗡作响,想着他往日忧愁的虑眸,无奈的叹息,都是在为此事忏悔与讨罪。“你不明白,不明白---”他颤抖的双手握紧我的,暗灰的眼神看向我身后。

    我回头,江枫正站立在我身后。“你是来送我的?”陆汉康蠕动着双唇对他有气无力。“从我知道真相那一刻开始,我就想着这一天了。”江枫面无表情,但话却是极其的冷漠。“我明白,就算我是小真的父亲,你也不会放过我,对吗?”陆汉康问。“不会!”江枫坚决道。

    “所以你还是不肯放了她?”陆汉康眼中闪过一丝丝亮光,但当听到江枫冰冷的回答后,便再无声息。我听见秦姨不停地在我身后抽泣,呼喊,一下又一下,一声又一声。

    我寂静的跪在地上,望着他熟睡的模样,泪水哽咽在喉中。轻轻地为他盖好被子,仿若回到了十二年前,那晚,他第一次为我掖被,那晚,我第一次见到他慈父般的笑容,平静安详。那晚,我对他释怀了所有的芥蒂。如今不过区区十年光阴,已是黄鹤归去,人渐老,物是非。

    陆汉康出殡那日,陆伟没有出现。丧事是罗飞一手为父亲操办的,陆汉康单位来了几个领导及其他多年的同事与友人。秦姨抱病在床,方强,洪明,万德皆来为父亲送葬,叫我不必太过于悲伤。林西和他父母因是曾经多年的邻居便也来奔丧。待人几数走后,我一人站在父亲的碑前,迟迟不肯离去。罗飞,林西,方强几人因劝不走我,便也不再多言,自顾回去了。

    生老病死,本是自然规律,谁也阻挡不了,我知这其中之道理,但还是止不住心里的悲哀。在我心中,父母是长生不老的,从未曾想过他们会离开人世,离开我。所以,此时此刻,他虽睡在这里,我却依然觉得他就在我身边。

    我轻轻地靠在他怀中,望着山边上晚霞,喃喃着,“寻寻觅觅,冷泠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最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惟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我记得上次月圆之夜与他对酒时,他曾用这首词行的酒令。那时,我问他,为什么喜欢如此凄凉的词句,他说人老了,不免要叹世事无常,牵绊太多。现在,我才明白,当年他逃逸事故,实是不忍心丢下只有五岁的我和七岁的哥哥。

    身后一件衣物披身,那句熟悉的声音响起,“天气凉了,别在外面待太久。”我没有回头,问道,“他躺在这里,你可满意?”“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江枫站立到我身边,双手插兜,漠然地看着我。我扬起头看着他,“结婚之前,你找过他对吗?”

    他顿了顿,撇开头,“我只告诉他不要再见你。”我冷哼,“你还威胁他父债子偿,所以我来找他时,他才故意那么狠心的赶走我?”

    “这件事已结束,我不想再提。”他冷冷的回道,扭头牵起我的手,脸上有了些温度,“总之,我是不会负你的。真儿,咱们回家吧。”我举起他的手,靠在他胸口,“和杀害自己亲人的仇人女儿在一起,你不觉得累吗?”

    他松开我的手,寒冰结霜的声音问我,“你想怎么样?”我越过他的肩膀,看向远处,回道,“不知道,我只想好好陪他几天。”刚才,我已决定留在陆家小院。江枫在我身后道,“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之后,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我都会去接你。”语毕,他大步向山下走去,当我下山时,吴定已站在半山腰等我。我心知肚明,即使不见,如今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脱离他的视线了。

    回到陆家小院数日,我几乎未曾出过门,白日里我去给学生们上课,晚上便有秦姨陪伴。陆汉康走后,她的身体虽虚弱了不少,但往日里她也是个心情阔朗之人,所以几日哀痛之后,身体便渐渐恢复了。朗朗清铃,童声相伴,晚风红霞,夕阳静默。在这样惬意的冬季,我坐在窗前,喝着秦姨为我煮的茶,竟然忘记了陆汉康早已离开人世的事实。倒是深切的体会了那句游目骋怀,放浪形骸的意境。

    秦姨见我出神,便问我想什么?我说,以前我和爸爸总向往这种独坐小窗望风景的无忧日子。“你还念着他?”她问。

    “从小到大,他一直在我身边,不管我离家有多远。现在也是,将来也是。”我爬在窗前托着下巴说,脑子尽是陆汉康与我经历的点点滴滴。

    “陆菲果真还是从前的陆菲!”罗飞撩帘而进,我不甩他,嘴里没好气,“你什么时候学会敲门而入啊?”他嘻皮笑脸的拿了凳子与我一同坐在窗前,手中把玩着一块石头。我好奇,便问,“你拿它干什么?”“送给你。”他把圆溜溜的石头放在我手心。“要送就送好的来,别拿路边的东西糊弄我?”我随手一扔,笑道。

    “这倒是奇怪了。”他说。我问有什么奇怪的。他便道,“上次送你蝴蝶结,你说太贵,愣是还了回来,今儿给你一个便宜,你又嫌弃,你这人可真难伺候。”我旋即一想,他说的有些在理,便捡起石头,“你告诉我送它的理由,我便收下。”他想了半天,认真般的样子,“铁石心肠。”我不解,“说来听听。”

    他看向院中站立的吴定,说,“希望你能像现在这样永远铁石心肠。”我知他其中深意,“可我已经嫁给了他。”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正如他在陆汉康病床钱留下的那句话,我已经是他的妻子,这是我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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