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2）
上官总监。
现在上官小仙已经与乔穆共用一间办公室，两人背对而坐。在这宽敞明亮的办公间，冷气永远开在二十摄氏度。但是在这冰冷淡漠的气温中，上官小仙却感到无比愉快。
尽管乔穆永远都像往常一样淡漠，尽管除了工作上的接触他们并无交集，尽管这里的空气冰冷而淡漠，但是在上官小仙看来，这已经是她的春天了。
二十摄氏度，正是她的初春不是吗？
如果你认为这将是一场持久的心理战，那么我奉陪；如果你认为你有足够的精力来应付，那我更是奉陪到底。桌上光明正大地摆了一面镜子——从镜中她可以看到乔穆那动人的淡泊背影，对于上官小仙来说，仅仅一个背影她便已经很愉悦了。
玻璃门“叩叩”地被敲响。
“请进。”
“上官，这是你要的咖啡。”林小翼笑盈盈地端着杯子走进来。
上官小仙接过来微微一笑，“谢谢你。”
“真为你感到骄傲，”林小翼崇拜地看着她，“上官你创造了一个奇迹。”
“哪里。”上官小仙微笑着，“对了，以后进这间办公室不必敲门，小翼，这是我们大家的办公室。”
一旁的乔穆依然低头工作，对周围的谈话仿若未闻。
上官小仙失望了。乔穆是永远不会为这种事而感到不悦，无论她擅自决定什么，在他眼中，这些事似乎根本与他不相干。
她轻叹一声，伸手拍拍林小翼的肩，“好好去工作吧，下班后我请你喝咖啡。”
“消受不起啊，上官总监。”林小翼笑嘻嘻地走了出去。
桌上的电话响起来，上官小仙接起电话，“喂？温总裁？”
电话那头的温总裁笑得轻松，“上官，不是说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吗？今天给你机会报答。”
“哦？”上官小仙凝神倾听。
“来我办公室一下，有件东西要交给你。”
“现在吗？”
“是。”
“好的，请稍等。”
下班后。
上官小仙有点百无聊赖地走在街上，手中握了一张精美的小小卡片。原本以为温醇会把什么大任降到她头上，却想不到……想不出他只是要把这张小小的卡片交到某人手上……
上官小仙翻开手中的卡片看了一眼：七夕佳节，不知可否共度？
上官小仙忍不住皱皱眉，老实说，温醇他也太含蓄了，哪有这样文绉绉地追女孩子的？不过很难得，接受英国教育的他竟然知道七夕这个古老而浪漫的节日……
走在这条小小的商业街，上官小仙时不时地抬头看看店招牌。
COCO糖果店，就是这里了！
上官小仙伸出手推门，只听见丁丁冬冬的声响，门上挂的风铃吓了她一跳——
“欢迎光临。”有道略显低沉的声音响起。
是站在吧台后的服务生。上官小仙微一颔首，目光静静地落在她身上，这个女孩相当……相当奇特。
不知该用怎样的形容词来形容，之前温醇曾用四个字来概括，他说她冰雪聪明，可是上官小仙却直觉认为这四个字远远不够！
怎么说呢？可能是女孩子的直觉吧。在她眼中，面前这个叫做童瞳的女孩——也就是COCO糖果店的服务生——她看上去是如此独特。
她也是一头长发，看上去既干净又柔顺。只是女孩的气质与柔顺的长发完全不相干，她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身高至少有一百七十厘米。她穿着男孩式的T－shirt和短裤，卡其短裤下是一双极其修长的光滑美腿，脚上趿着一双懒散的沙滩拖鞋，整个人看上去不修边幅却又有一种致命的洒脱美丽……
但是这个叫做童瞳的女孩最致命的不是她的穿着，而是她那张有着奇异笑容的脸。她的笑容看上去懒散、无聊，甚至带着几分嘲弄，却充满了惊心动魄的吸引力……最最独特的是她的眼睛！迎上她的眼睛，上官小仙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世上没有任何事能瞒过这双剔透智慧的眼睛……
当然，上官小仙不知道，她面对的这个叫做童瞳的女孩，是最近排行榜上连续排名第一的作家。
“请问你是童小姐？”她率先开口。
“我是。”叫做童瞳的女孩微微点头。
“你好，”上官小仙微笑着伸手，“我叫上官小仙，是仙境公司温醇麾下的一名小小职员。”
“你好。”女孩微笑地回握。
“是这样的，”上官小仙简单地说明来意，“我欠了温总裁一个天大的人情，可是温总裁的人太过于和善，并不需要我来偿还……在我的坚持下，他答应让我替他做件事。”
“哦？”
上官小仙拿出一张小小的卡片，再次露出她无敌的金色笑容，“温总裁人太善良了，他只要求我来送一张小小的卡片给你。”
“哦？”女孩挑起漂亮的黑眉毛接过卡片。她相当有礼貌，也不急着打开卡片，只是抬头向上官小仙微笑，“谢谢你，要不坐下来喝杯咖啡？”
上官小仙扬手微笑，“不必了，再见。”
正准备走出店门，不想旁边一道始终沉默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是他？
看来这个只会踩着滑板不学无术的家伙又逃课了。好像不止一次在这个叫做COCO的小店见到他了吧？上官小仙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真离谱，这小鬼竟然逃课来这里找温醇的女人聊天？！
在她凌厉的注视下，少年不言不动。
上官小仙盯了他两眼，忍不住道：“不相干的人，为什么会浪费这许多时间？”
少年目光里透出凌厉的戾气，他冷冷地回敬她：“不相干的人，为什么又会把时间花在乔身上？”
闻言，上官小仙脸色微变。她不再言语，只向童瞳微微欠身，然后推门大步离去。
那小鬼怎么知道乔穆？看来无聊人士除杜格之外又增加了一个。
转过一个街口，上官小仙依然疑惑，莫非所有人都看出来了？真的有那么明显？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
她低着头，踢踢踏踏地走进公寓楼下的警卫大门。
“上官小仙。”
嗯？谁的声音？上官小仙左右顾盼，莫非是幻听？
“上官小仙？”
不是吧？是他的声音？可、可是为什么看不到他？莫非真的出现幻听？
“上官小仙……”
左前方停泊的黑色轿车忽然被打开，一道修长的身影走了下来，“你在发呆？”
来人有一张干净的脸。能将白衬衣穿得如此熨帖好看的人，除了乔穆又会是谁？
上官小仙目瞪口呆，“你、你……”她说不下去了，原来刚才他在车上……轻轻吁出一口气，“真巧，乔总监。”
乔穆侧侧头，笑了，“可以直接喊我名字，上官总监。”
如果没看错的话，那双眼睛含着几丝笑意，但并没有嘲讽。他的笑容可真是千金难求啊……忽然想起那晚喊他“乔”时的情景，上官小仙的脸慢慢地热了起来……
慌乱中，她脱口而出：“是要去你母亲那边？”说完她立即噤声。
乔穆微微地扬扬眉毛，她知道？很明显，又是神秘的日程表……
“不，约了朋友。”他淡淡地说。
“哦？这么晚？”上官小仙学着他的样子扬眉，“莫非约了方小姐？”这话有点尖锐。
不过乔穆不以为忤，只是淡淡微笑着点头。
“看来乔总监与方佳境的好事不远了吧？”上官小仙再次脱口而出。
乔穆没有回答。
上官小仙忽然笑了，“方小姐也的确是一等一的人物，同乔总监走在一起像一对璧人呢。”
这次没有掩饰，上官小仙话里的酸味任谁也嗅得到。乔穆只是徐徐一笑，算是表示礼貌，但却依然没有开口。
“不过那方小姐——她知道吗？”上官小仙的大眼睛有意无意地瞟着他。
知道什么？乔穆扬扬眉，不言不语。
看到他淡漠的反应，上官小仙索性什么都不顾了，“她知道你周末有回家陪父母的习惯吗？”她绽出一记无比耀眼的笑容，“她知道你早上有晨跑的习惯吗？她知道你回家后习惯在卧室工作吗？她知道你喜欢在睡前喝一点红酒吗？她知道你喜欢巴赫的音乐喜欢欧式的手绘植物素描吗？”
乔穆一动未动，不言不笑。
完全没有上官小仙预想中的愕然和惊异。听到他人对自己隐秘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乔穆竟然没有丝毫动容。
上官小仙发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看来——我们的方佳境小姐对乔总监您，真可谓是一无所知了？”
乔穆依然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默地看着她，淡褐色的眼睛波澜不惊，却带着如同深渊一样不可触摸的黯黑向上官小仙汹涌而来。
良久，乔穆慢慢地走向她，修长的身形令上官小仙在一瞬间产生窒息的压迫感。恍恍惚惚中，她听到乔穆淡若春风的声音近在咫尺地响在耳边——
“上官小仙，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的声音是如此温和。
上官小仙的手指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上官小仙，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的神情依然云淡风轻，温和得像是春天的微风、秋日的落叶。但是上官小仙的一颗心却开始发出了巨大的轰鸣。
她……是不是喜欢他？
再也没有勇气开口，再也没有勇气看一眼那张风轻云淡的脸……在这条行人稀少的路上，在这令人窒息的静默中，一双温柔的手忽然扶住她柔弱的肩头。
接着，乔穆轻轻地把上官小仙拥进了怀里。
一滴、一滴……美丽透明的液体轻轻地落在那温暖而质朴的怀抱里……莫非这只是梦境？可是如果这仅仅是一个梦，那为何连他掌心的温度都触手可及？脆弱的梦境总是像美丽的羽毛，轻轻一碰就会飘飞不见……可是为什么此刻他那淡若春风的呼吸如此清晰地拂在耳际？
上官小仙淡淡地闭上了眼睛，泪水终于在刹那间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