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变
元熙五年十月初十这天夜里,早已进入梦乡的普通百姓们丝毫不知京城里发生了怎样的剧变。街上几列穿着盔甲的士兵神色匆匆又极为安静的奔向皇宫,像一道黑色的劲风在夜里迅速刮过。
皇宫门口,沈随穿上了许久不曾穿过的战袍,一脸的肃穆,他的身后是跟着他打过无数场战役的沈家军,是他最锋利的剑,即将出鞘的剑,在微弱的夜色下泛着瘆人的光芒。
随着一道长鸣,身后的队伍如流水般散开,奔向皇宫的四个主要大门,守门的侍卫在昏昏欲睡中无知无觉的送掉了姓名,黑色劲装的队伍如洪水向皇宫里涌去,有所警觉的侍卫拔出了剑,可惜对方的剑更快,他们甚至来不及出声提醒同伴便送了命。
这支队伍首要的目标是慈宁宫,沈随挥了挥手,身后的队伍无声的跟上,就在这个时候,无数个火把忽然亮起,照亮了皇宫的每一个角落,沈随身下的马因为受惊而嘶吼了一声,蹄子不安的刨着地!
“许岩修!”看清不远处负手而立的青年,沈随惊叫出声。
“沈将军。”许岩修微微一笑,“这么晚了,您带着大队人马进宫做什么?”
沈随心道不好,沉着脸一挥手,身后的士兵立刻拔剑向许岩修射去,然而那些箭矢纷纷在他面前降落,没有一支射中了他。
他的身边,忽然之间出现了大批穿着深棕色短衫的人马,正是御林军!
沈随心中一沉,脸上却不曾显出丝毫来,他冷冷一笑:“许岩修,你今日若识相,待新帝即位后,我会为你求情让你官复原职,否则……哼,你以为区区的御林军能和我沈家军抗衡吗?”
“沈将军,如今您在朝中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为什么你还是不满足?您的女儿可是皇上的妃子,对她的生死您也不关心了吗?”许岩修说话,两个士兵立刻压着一个女子跪在了他的面前。
“涵儿!”沈随失声叫道,随即怒道,“许岩修,你放开贤妃,否则老夫饶不了你!”
“沈将军现在想起来了?”许岩修用眼神示意旁边的侍卫将刀架在沈茉涵的脖子上,而沈茉涵眼神呆滞,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毫无知觉,沈随更是心痛不已!
“我的女儿就是被元怀瑾害的!如果不是她,涵儿怎么会活的如此辛苦!”沈随悲愤不已,“也罢,涵儿已是被你们毁了,今日我就替涵儿报仇,定要拿下元怀瑾的项上人头给我的涵儿陪葬!”说话间他一挥手,脸色极为严峻,显然已经打算舍弃沈茉涵了,许岩修脸色一沉,后退一步,他身后的御林军立刻上前与沈家军纠缠在一起!不一会儿,空旷的玄武场就血流满地,几乎变成了修罗地狱!
***************
太和殿外,邵梓孺含笑对着面前之人作揖:“安王殿下,久等了。”
元司灏身冷笑:“邵梓孺,你当真是皇嫂的忠实追随者。”
“安王说笑了,下官只是奉皇命行事,安王殿下身为亲王,没有任何敕令却在深夜带大批人马入宫,这……难道殿下是想造反?”邵梓孺挑眉道,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处境有多少危险。
“够了!”元司灏看见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就想起自己从前为了韬光养晦不得不做出的荒唐行状就觉得屈辱无比,因此他脸色肃杀的一挥手,身后的人马立刻拥上前,一时之间只听见震天的喊杀声!
邵梓孺叹了一口气,转身极缓慢的走进太和殿,有些不忍看外面如修罗场一般的厮杀,御林军还能抵挡住一阵,现在只等着蒋子安从宫外的支援,不过,如果能出动禁卫军,只怕一个夜里就可以结束这场叛乱了。他抬头看着微弱的月光,心早已飞到了京郊的行宫,那里沈随安排的人马绝对不会少,只希望唐麒麟能护好她。
****************
裴容卿没想到变乱就发生在当晚,睡梦中被含烟叫醒,只一句“唐侍卫来了”就让她知道事情不好了。
果然,她穿好衣服起身后,唐麒麟就飞快道:“娘娘,邵大人嘱咐臣保护好娘娘!”
裴容卿脸色一沉:“外面是不是已经被沈随的人马包围了?”
“……是,所以娘娘哪里也不能去,邵大人说了,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请娘娘待在行宫,这里早已安排了足够的人马,定能保娘娘安全!”唐麒麟沉声道。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裴容卿依然觉得不受控制的发抖,她深吸一口,问道:“邵大人在哪里?”
“根据事先得到的密报,安王和沈将军兵分两路,沈将军从玄武门进入皇宫直奔太后慈宁宫而去,而安王则取太和殿,因此邵大人在太和殿外等着安王!”
虽然只有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但裴容卿已然可以想象到其中的危险!邵梓孺怎么这么笨,早已安排好了人,他何必自己上赶着去!想到这里,裴容卿咬了咬牙,问道:“行宫外大约多少人?”
“回娘娘的话,保守估计有五千人。”
“嗬,还真看得起本宫!”裴容卿此刻已经镇定了下来,往榻上一坐,捧着一杯清茶开始等待,茶叶被热水浸泡开,逐渐舒展着肢体,裴容卿却从来没觉得时光如此漫长过。
耳边似乎听到了呼呼的风声和此起彼伏的厮杀声,行宫已是如此凶险,更何况皇宫?即使他们早有准备,也未必能轻轻松松的将沈随的人马制服,如果能出动禁卫军,自己哪里还需要如此!她咬紧唇,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要淡定,已经准备了这么久,所有的情况早已料到,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是心里的不安感还是逐渐强烈,窗外忽然传来细微的动静,唐麒麟神色一变,飞身翻出窗外,几秒后他又回到房间里,手里却握着一块布条!
裴容卿迅速站起来从他手里取过布条展开一看,却是“告急”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