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回 南无杂役
第二天下午五点左右，马天行又来到六榕寺，正好钱师父和另一位师父在搬去做法事的“家生”，把一辆三轮车装得满满的。一见马天行，钱师父就说：“马先生，等你了。”
“不好意思，钱师父，要你等了！怎么样？查到了吗？”
“查到了，马师兄是2007年8月15日出生的。”
“8月15？”马天行一听，心里悲喜交集，自己的儿子也是那天出生的，难道这个马师父就是自己的儿子？不过名字又不同，应该不是……不过，会不会后来改了？但无端端的谁会去改名字呢？……“钱师父，马师父今天回来了没有？”
“没看见，要是回来了，我还不告诉你吗？”
“那你们这里有没有马师父的照片？”
“没有，出家人很少照相的，即便照了也是自己拿着。”
“唉，又是缘悭一面！谢谢你，钱师父！能问得到马师父什么时候回来吗？”
“我估计只有我们主持才知道，但要问他老人家不是很方便，真不好意思！”
“没关系，那我过几天再来吧，请你帮我留意一下。”
“没问题。对了，你那边有电话吗？要有的话，我打电话告诉你，不用你跑来跑去。要求不高，请我到外面吃顿素斋就行了。”
“太谢谢你了，钱师父！一顿素斋小意思，十顿也没问题。我们煤炭仓库的电话是。”
“好的，我记一下……好了，到时候通知你。”
“谢谢！”“对了，钱师父，这一大车东西是你们自己拿吗？没有其他人给你们送？”
“没有，都是自己搞定。对了，介绍一下，这位是柴师父，是我去做法事的老搭档。柴师兄，这位是马先生。”
马天行向柴师父打个招呼，柴师父点了点头，看样子颇为木讷，而且身形与他的姓很般配，瘦得就像一条柴，而钱师父则是肥头大耳，好一对肥瘦组合！
“钱师父，踩三轮车是我的强项，我送你们去怎么样？”
“那怎么好意思！我们要搞得挺晚的。”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啥事，凑下热闹，还能顺便跟你们学点东西，何乐而不为呢。”
“那行，你就给我们当一回免费车夫吧。今天去中山八路那边，不远，晚上大概十点钟左右就回来，除非家主加码。”
“加什么码？”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三人收拾好东西出发，马天行做车夫，钱师父和柴师父分坐三轮车左右。这一车“家生”再加两位“大师”，比满满一车蜂窝煤还是轻多了，跑起来真是快而稳。一见到有“美”女，钱师父总要小声地赞叹一下，这个如何妸娜，那个如何动人！马天行也“帮忙”看两眼，基本上都不咋的，跟自己的老婆比差远了，就笑着说：“钱师父，看来你也有七情六欲嘛，而且，我看你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那当然，我们当和尚的也不过是剃了光头的凡夫俗子，孔夫子不是说过‘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吗？说得多坦白！”
“钱师父，我也学了两天佛法，这个男女之欲在佛家是贪嗔痴三毒中的贪欲之一，小乘佛法首要戒淫，钱师父这一戒就没守住了。”
“只是欣赏而已，欣赏一下不打紧。对吧，柴师兄？”
马天行没听到柴师父回答，但估计也没点头，因为又听到钱师父说：“马先生，你可别看柴师父没吭声，说不定肚子里的那个花肠子还多了几条。”
“钱师父，你们就叫我老马吧，我是个拉煤的，与‘先生’不太配。”
“行，那就叫你老马，叫‘先生’是有点不太顺口。”
大概六点过，三人来到要做法事的人家。主人家一家四口，是一对五十来岁的夫妇，父亲七八十岁，还有个二十来岁的女儿，见到两位师父到来，都到门口来合十下拜迎接。
“两位……三位师父，我姓黎，黎厚德，这位是我父亲，这个是我妻子，还有这个是我的女儿，请问几位师父怎么称呼？”
“黎先生，这位是柴师父，我姓钱，这个是老马，帮我们拉东西的。”
“钱师父，柴师父，马先生，里面请，车上的东西我们来搬就行了。”
“好的，谢谢你，黎先生！”
“黎先生，我是车夫，我来搬就行了，你们招呼两位师父吧。”
黎氏一家的居室不大，也比较旧，但收拾得相当干净雅洁，大厅墙上有一幅孔夫子的肖像画，左边写着“仁义礼智信”，右边写着“温良恭俭让”，一看就知道是积善之家。
黎厚德沏茶招呼，钱师父就说：“等等，黎先生，不忙喝茶，我们先把东西摆好。”
“好的，我来帮两位师父。”
钱师父打开三个布袋，原来里面是黄铜佛像。钱师父一边小心翼翼地把佛像摆到桌子上，一边介绍说：“黎先生，我们请的这三尊佛像跟寺里大雄宝殿的一样。佛金身一丈六尺，这三尊佛像一尺六寸，中间是本师释迦牟尼佛，左边是消灾延寿药师佛，右边是阿弥陀佛。好了，我们要供上‘香花灯水果，茶食宝珠衣’，也就是要点上香，供上花，点上油灯，供上一杯清水，一盘水果，一杯茶，一碗饭，至于宝和珠，可以摆上金银首饰之类，没有也没关系，重要的是要诚心诚意，衣服的话，你们家有没有没穿过的新衣服？”
“没有，钱师父。”
“那行，我们也有所准备，带了一件新的袈裟来。”
众人不一会儿工夫就把坛场布置妥当，相当庄严。钱师父和柴师父带领大家三跪九叩，然后唱念：“南无（念namo，皈依的意思）十方三世佛，南无十方三世法，南无十方三世僧，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南无消灾延寿药师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文殊菩萨，南无普贤菩萨……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柴师父一开腔，声音相当洪亮浑厚，确实有做法事僧的看家本领。
礼拜毕，钱师父就说：“黎先生，这样是不是很好？所以我们要先把佛像摆好，供上供品，要不然就不够虔诚了。”
“谢谢两位师父！”
“对了，黎先生，听法事部的师兄说，你要打度亡斋是吧？”
“对，钱师父，今日是我母亲的死忌，所以设斋营福；还有，我父亲快到八十岁生日了，也为父亲祝寿，愿父亲长命百岁！”
“好的，黎先生，这里是一份价目表，介绍法事的项目和收费，你看一下。”
“我们不懂，请钱师父指点。”
“黎先生，法事部的师兄应该跟你说过，我们寺里最基本的做法事收费是两万元，还不包含对师父的供养。当然，对师父的供养，意思一下就行了，有心就好。你要度亡的话，基本项目包含了念诵《地藏菩萨本愿经》前三品、大悲咒一百零八遍，往生咒二百一十遍，每个项目五千元，另外，袈裟一件是五千元，合计两万，要是加祝寿的话，我们可以念诵消灾延寿药师佛十二大愿加药师咒一百零八遍，《华严经普贤行愿品》等等，每个项目都是五千元，所有这些都是存亡获利，你定一下吧。”
马天行瞄了两眼那个价目表，一大串，单价都是五千。不知道一个项目的功德如何，反正自己要拉五天蜂窝煤才能挣得到。
“钱师父，就按你刚才说的那几项来做吧，我们先吃饭。”
“好的，吃完饭我们就开始，但先要说明一下，按照做法事的规矩，要供养师父先吃，然后才能到主人家，这样才有功德。”
“好的，钱师父，这个没问题。”
黎氏父子招呼两位师父坐下，然后黎家母女端上来八道素菜，有竹笋、竽头、红薯叶、茄子等，虽然都是些较为平常的菜式，但烹煮和出品确显心思考究，四个碟边饰以兰花，四个碟边饰以红萝卜雕花，最后还有两盆甜点，莲子雪耳糖水和绿豆沙，这样加起来表示十全十味（美）。
黎厚德在一旁侍候，两位师父吃饭时倒也不失出家人的威仪，端体正容，咀嚼无声。一人一碗饭，再来一碗糖水，定然心满意足了！用膳后，黎厚德又招呼两位师父到木沙发上坐下用茶，然后黎氏一家招呼马天行一起吃饭。马天行老实不客气，三碗饭，一碗糖水。
饭后，黎氏母女收拾碗筷，黎氏父子则陪两位师父聊天，马天行在一旁做听众。
十来分钟后，法事正式开锣。两位师父在佛像前端坐在蒲团上，黎氏一家面对佛像坐在席子上。钱师父引磬一敲，声音清脆明亮，使人身心宁静；再木鱼一敲，声音穿透空灵，令人顿然忘我！然后接着就是两位师父的诵经声：“炉香乍爇，法界蒙熏，诸佛海会悉遥闻，随处结祥云，诚意方殷，诸佛现全身，南无香云盖菩萨摩诃萨……”
每个项目约半个小时，中间略为休息，五个项目下来差不多三个小时。离开时，黎厚德给了两位师父一人一个红包，连马天行也有。回到六榕寺时，已是十一点过，马天行帮忙搬好东西，然后把红包递给钱师父，说道：“钱师父，这个给你，我只是凑下热闹而已，有餐那么好的饭菜已经很不错了，红包不该我拿。”
“这怎么行，老马？人家是给你的，况且，你也辛苦了，我们还没说‘谢谢’呢，红包你拿着。我和柴师父今天收入不错，交寺里两万，不算红包，一人也有五千。我昨天跟你说过的，做法事僧不错吧，下次有法事要做的话，还把你拉上当车夫，估计红包也少不了，怎么样？”
“好啊，我晚上都没事，而且一听你们念经，心里的烦恼也少了，有没有红包倒是无所谓。”“对了，钱师父，你们也不是每天都有法事要做吧，要是寺里有些别的杂活干，那我就可以每天下班后往这里跑了，我不要工钱，只想跟师父们多学点佛法，也为寺里做点事，积点功德。”
“不要工钱还怕没事做吗？你明天再来，我给你找点杂活干，现在很晚了，你先回去吧，手电筒给你。”
“好的，谢谢！明天见。”
马天行骑上单车，把着手电筒，飞驰在马路上。此时已近凌晨，周围隐隐约约有些亮光，但人影却不多见……
第二天一早马天行开仓库门时，宋青玉就来了，问道：“马大哥，我昨晚等你很久了，怎么样，有消息吗？”
“不好意思，青玉，昨晚回来得很晚，所以没去找你。还没有消息，不过昨晚开眼界了，跟钱师父和另一位姓柴的师父去别人家做法事，听他们念经，相当有意思。”
“哦，那么好玩的！”
“是啊，钱师父叫我今天再去，他说给我在寺里弄份杂活，虽然是没工钱的，但反正我下班后也没啥事，为寺里干点活也算是功德，或者这样就能快点找到老婆孩子，而且跟师父们在一起也能长点知识，一举两得。”
“那我也要跟你去，你不能把我丢下了。”
“我的小妹妹，又不是去玩，说不定就是去给他们干点粗重活什么的，你去了只能在那儿坐着。”
“你就让我跟你去嘛，我就坐在那里看你干活，怎么样？求求你了，马大哥，今天是星期天，一个人在家太闷了。”
“寺里有啥好玩的？我还不知道要干到几点呢，而且，要是把你带去的话，那帮师父肯定都念不了经了。”
“不会吧，那么奇怪的？怎么我一去了他们就念不了经了？”
“有什么奇怪的！依我看，那帮师父多半是娶不到老婆才出家的，一看到美人儿，那眼睛就发亮，要是你去了，他们还记得念经才怪！”
“马大哥，你老爱开玩笑，第一，我又不是美人儿，第二，师父们都是出家人，那境界肯定比普通人高了，但你把别人说得连普通人都不如，而且还好像没见过女人似的。”
“女人当然见过了，但你这么美的肯定没见过，所以嘛，你还是不去的好，要不然他们肯定怪我把你带去了而影响了清修。”
“我才不相信呢，不管怎么样，今天下午你下班后我要跟着你，寸步不离，你可别想一个人溜了！”
“那好吧，到时候别后悔了。”
“不后悔，绝对不后悔ｓ悔的是小狗小猪Ｃ啦，我要到寺里去玩啰！”
下午四点左右，马天行回到仓库，宋青玉已经精神奕奕地在那里等了。马天行洗澡换衣服，然后骑单车搭上宋青玉来到六榕寺。钱师父一见，还没等马天行开口打招呼就问道：“老马，这个小仙女是谁啊？”
“我妹妹。”
“不信，不信，打死也不信！你这个黑炭头还能有个仙女般的妹妹？才不信了！”
宋青玉听到师父这样赞自己，就笑着说：“师父，您就是钱师父吧，我确实是他妹妹啊，怎么不信了？听我大哥说，钱师父你挺爱帮人的，小女子叫青玉，特意来拜见钱师父的。”
“小仙女免礼，免礼！我一见到美人儿就两腿发抖，拜见就更加受不了了！小仙女是老马的妹妹，实在难以置信啊！”
“钱师父，我哪里是什么美人儿呀，你跟我大哥一样，就爱开玩笑。”
“嘿，我绝不是开玩笑的，你看，现在站都站不稳了。”
“钱师父，原来你们出家人跟在家人一样好玩，我原先还以为是很严肃的。”
“惭愧！惭愧！出家人本来应该很严肃的，只是我道行浅薄，又不能严守戒律，失礼了，请小仙女原谅！”
“钱师父，我看你还是还俗得了，一还俗就不用守戒了。”马天行开玩笑地说。
“老马你教训得是，出家人喜欢美貌女子是不对，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的身体是出家了，但这个心它还是老样子，能有什么办法？只要不作非分之想，也不失正人君子嘛！”
“钱师父，你的歪理还挺大一条的，没得反驳！这样吧，你还俗，我给你介绍个漂亮的老婆，怎么样？到时候你的身体就可以回家了，省得你的心那么辛苦！”
“嘿，老马，别开玩笑了，要还俗的话，当初就不来当和尚了。其实嘛，老婆还是没有的好，那都是前世的情缘爱债，有债要还的才会有老婆，出家人无债一身轻，漂亮的老婆还是留给你自己吧。不过嘛，就凭阁下的尊容，而且还是个干苦力的，别说我又打击你，这辈子也就别指望了。”
“钱师父，这下你可看错了，我大哥的老婆不知道多漂亮，我跟她比还差远了！”
“不会吧，我不相信！老马，你妹妹说的是真的？”
“也没有比我妹妹漂亮，长得不一样，各有各的好看。”
“老马，你行啊！不但有老婆，而且还是个漂亮的，但前天你不是说没有吗？”
“我可没说啊，钱师父，当时你说我像是做苦力的，应该也没娶到老婆，我说我是拉煤的，但并没有说没老婆啊。”
“对对对，当时你是这么说的，是我先入为主，没理解对。”“噢，对了，你有家庭，还要来干杂活吗？”
“老婆不在身边，有时间。”
“那行。我跟主管斋堂的师兄说好了，你下班后可以去斋堂做事，没空可以不来，怎么样？”
“太好了，钱师父，谢谢！”
“不客气，反正张口之劳而已；而且，免费的工人，谁不要啊！当然了，我和柴师父要出去做法事的时候，你就跟我们去，这么好的车夫，到哪儿也找不到！”
“一言为定，那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明天吧，今天就免了，你们两兄妹随便逛逛，拜拜佛。”
“那好，我明天也是大概这个时候来，到时候找你。”
“明天见。”
二人来到大雄宝殿，跪下叩拜。马天行在心中求佛，然后听到宋青玉祈祷：“佛祖慈悲，请保佑马大哥能早点找到老婆孩子，但最好还是可以回到从前。只要佛祖能让马大哥回去，要我变成丑八怪也愿意！”
马天行很是感动，伸手过去握着宋青玉的手。
“马大哥，我不想看到你不开心的样子。”
“好的，青玉，我开心一点。你心地善良，想丑都难！”
“真的？我可是很诚心的，要是有一天你可以回去了，我可害怕会变成丑八怪了。”
“放心吧，丑八怪与你不沾边，只会越来越漂亮。钱师父说得没错，你就像个小仙女，要是全世界的女孩都长得跟你一样好看，那我们地球就成了天堂了！”
“马大哥，你又来哄我了，不过……我挺喜欢听的，嘻嘻！我们拜完佛，回去做好吃的，怎么样？”
“那还用说，听到好吃的就流口水了，我们策马飞奔回去。”
“太好啦，我们骑快马回去！”
第二天下午五点左右，马天行又来到六榕寺，钱师父向他介绍斋堂的主管鲁师父。鲁师父长得肥肥白白，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根本就不像个“火头军”。
鲁师父让下面的师父给马天行安排杂活，无非就是烧火换煤，洗洗刷刷之类。六点钟，斋堂的师父们先用膳，当然也包括马天行，然后六点半，寺里的和尚陆续到来，一百多号人，相当热闹。菜是一人一份，饭自己盛。寺里的规矩，不能吃剩饭菜，用膳后要各自收好碗筷。
一百多套碗筷，洗起来相当费功夫，而且还要清洁厨房，抹台抹凳，一直忙到八点半左右才干完，马天行去找钱师父聊了一会儿，然后才回淘金仓库。如是几日，马天行很快就跟斋堂里的七八个师父混熟了，他们很喜欢“老马”，因为“老马”不怕脏，不怕累，他们可就轻松多了。
马天行看到寺里每天都要烧五六百个蜂窝煤，心想，自己是拉煤的，或者能给寺里供货，这样刘老板就可以多点生意了。于是他去跟鲁师父说，鲁师父一听，笑咪咪地说道：“行啊，老马，你还挺会为你老板做生意的嘛，不过，要换供货商的话，总得要有个理由，是吧？我们现在买是二十五块钱一只，你们是便宜一点呢，还是怎么样？回去问问你老板，看他什么意思。本来嘛，我可以直接打电话给他的，不过手机没话费了，打不了。老马，你也知道，我们出家人身无长物，几千块一个月的电话费确实交不起啊，你说能有什么办法？”傻子都能听得出是什么意思，马天行赶紧回答说：“行行行，鲁师父，我回去问问老板。”
马天行向刘老板汇报完情况，然后笑着说道：“刘先生，鲁师父说他身无长物，我看他的样子，财主老爷似的，怎么可能没钱交手机费，你看他是什么意思？”
“那还不简单吗？越是有钱的人越会说自己没钱，我相信大师们也一样。这样吧，你去跟他说，就按他现在的价格，但我们只收二十四元，剩下的就当是给他交手机费；还有，他也要请别的师父们吃吃素斋嘛，对不对？”
“对对对，老板就是老板，生意经念得好！”
马天行向鲁师父转达了刘老板的意思，鲁师父点头说道：“唔，老马，你老板真是既爽快又善解人意，还知道贫僧要请别的师父们吃素斋。你看斋堂里那七八个师父，有时候也要请他们到外面吃餐好的，联络一下感情，不然的话，不好管的。行了，反正跟谁买也是买，就这么定了，我们还省了要自己去拉回来，你明天开始送货吧。”
如时日复一日，马天行每天拉煤和在寺里做杂活，或者跟钱师父和柴师父外出做法事，有时周末抽空陪宋青玉到处转转，也到别的寺庙打听儿子的下落，虽然累了点，但总好过闲着。
一晃数月过去，迎来了大年三十。仓库和各分销店都放假一天，刘老板给每个员工发了三万元年终奖，大家高高兴兴的，一下子就有了过年的气氛。钱师父、柴师父和鲁师父也一人给了马天行一个红包，以感谢他几个月以来的帮忙。
马天行早早来到宋家，既是给宋伯和陈姨拜年，也算是团年。他给两老一人一万块，以表孝敬，但两老怎么也不肯要，实在没办法，他就说：“你们不要，我以后就不来了。”这样两老才勉强收下。宋青玉拉上马天行到外面去买年货，到处都是欢声笑语，人们互道“新年快乐”，一年来的忙碌烦忧，在这一天里全部融化……
晚饭时，宋青玉陪马天行喝了两小口，宋伯和陈姨看着两个“年青”人，心里乐着了。马天行又想起了老婆孩子，想多喝两杯，以解愁怀，就说：“宋伯，陈姨，我想去跟老黄喝两杯，好久没见到他了，去一会儿就回来。”
“去吧，不要太晚了。”
“好的。青玉，走，找老黄去。”
二人来到楼下，宋青玉说道：“马大哥，我有点醉了，走不稳，能骑一下马不？”
“行啊，小妹妹，上马吧。”
“马大哥，骑马真是好玩，就是你这匹马瘦了点，要是多点膘的话，那就更好了。”
“有得骑就不错了，还挑肥拣瘦的，有本事你去找匹肥马看看？”
“嘿哟，还挺有脾气的嘛Ｃ了，我喜欢瘦马，行了吧？”
“那还差不多！”
“你开心点了没有啊，马大哥？我看你刚才有点不开心，是不是又想起他们了？”
“现在没事了，我们喝酒去。哎，你说大过年的我们空着手去老黄家，他会不会不让我们进门口呢？”
“换了我是老黄叔叔的话，肯定不让！”
“那怎么办？”
“我不知道怎么办喔，你自己想着办呗！”
“有了，我把你送给老黄当女儿，这么乖巧玲珑的可人儿，比什么礼物都强，他肯定开心不过了！”
“你倒是想好了，也不问问人家同不同意！”
“我是你大哥，妹妹要听大哥的话，对不对？”
“对对对，怎么能不对，大哥最讲歪道理了！”
二人来到老黄家，老黄两口子正在吃饭，马天行还没把宋青玉放下来就嚷道：“老黄，方姨，我给你们带了个干女儿来，欢迎吧？”
“哎哟，老马，原来是你和青玉，来来来，添两双筷子，我们喝两杯。”
“你不怪我们空着手来吧？”
“说哪里话！你们来了我和老伴都不知道有多高兴，刚才还在冷冷清清的你眼望我眼，现在老天爷把你们派来了，这个年就过得开心多了！”
“老黄叔叔，是马大哥酒瘾犯了，要到你这里来骗酒喝，他说要是你怪我们没带拜年礼物的话，就把我送给你当女儿，他这个算盘打得不错吧？”
“那你的意思怎么样啊，小可爱？”
“他是我大哥，做妹妹的要听话呗！”
“只是听话，那你是不愿意了？”
“老黄叔叔，要是有个红包的话，呵呵……”
“别说一个红包，十个、一百个也没问题，就这么定了。”
马天行与老黄开怀畅饮，酒到杯干，直到宋青玉怕他们喝醉，把酒樽拿走了才停杯。
无论贫富贵贱，老百姓的愿望都一样，就是平平安安地过日子，然后逢年过节与亲朋相聚，互道苦乐悲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