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九章 大结局（下）
方艾伊还是走了，第二天寅时末，凌晨四点左右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离开紫云城。
她不想让他们送别，尤其是玉玲珑，会搞得像是生离死别似的，大家都会很伤感！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轩辕枫跟着她一路，悄悄的送她出紫云城，亦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就知道，以小艾伊的个性，是不喜欢别人送别的，若是按照她以前的个性，估计会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的离开，而她愿意告诉他离开的时间，已经让他很欣慰了，但同时也猜到，她没有说具体时辰，肯定是想要偷偷的离开。
他以为他一路跟随她不知道，但其实方艾伊才出帝宫，就发觉他的跟随了，只是不出声，任由他以他的方式默默给她送别。
这样最好，大家都不说出来，也不出声识破对方，都装作不知道才最好，以免见面之后，反而很尴尬。
既然结果是他继续留在紫云城，而她注定浪迹天涯，这样的方式离开，再见面，大家会更坦然，而两人的心也会贴的更近更紧，这样的默契与心有灵犀是因为曾经的爱，而现在，他们不是不爱，只是不相亲不相守，他们还是亲人，至亲。
轩辕枫一路跟随方艾伊出来紫云城，在城外十里处停下脚步，一直安静的在黑暗处看着那个深蓝色身影消失在夜色里，驻足眺望，站立很久，直到天方破晓，才苦笑着怅然叹息，准备离开。
他始终还是没有留住她，这一年之中，想尽各种办法，用尽各种手段，甚至将他亲娘都搬出来，迫使她留在紫云城里，而她，一直都装作不知道似的，任由他折腾，但始终，她还是选择离开，去寻找九皇叔。
这样也很好，不是么？至少她答应他，她会回来，她还在他身边，至少，她会给他写信，他还知道她在哪里，过得怎么样，是否平平安安。
每次离开，虽然极其舍不得，但同时也让他期盼着，等待着，希望着她能快点回来，这样也就不会觉得日子很难熬，他还能再见到她的。
因为想念，所以，时间会过得很快，很漫长的等待也会因为有了这些回忆，有了希望而变得眨眼即逝。
轩辕枫转身，不意外的看到玉玲珑站在他身后，他走过去，淡淡说道：“回去吧。”
“你为什么不留住她，也许，她这次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玉玲珑直愣愣的看着他，声音难得的低柔，略带点幽怨。
“玲珑，你不懂的，小艾伊答应过的，她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我不懂，我是真不懂，就因为我知道你们彼此深爱，为什么却不能在一起？！”玉玲珑觉得心疼又难过，瞪着他略微激动的说道。
“心在一起，人就在一起。”轩辕枫勾勾嘴角，平静说道。
“可是……”她想要找理由辩驳，却觉得自己嘴笨词穷。
“我身边已经有了一个你了，不是吗？”轩辕枫斜她一眼，似笑非笑。
“可……”玉玲珑皱着脸，很纠结。她想说，可是，我跟你在一起，跟你跟她在一起是不一样的。
她真的很希望他们三人都能在一起，这一年半时间里，是她在紫云城呆过最快乐的日子，真的很舍不得伊伊离开，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别可是了，再不回去，赶不及上朝，被人发现，我都要挨训！走吧……”
“我……脚麻了……”玉玲珑涨红了脸，下巴都快低到心口了，咬唇暗自懊恼自己没用。
轩辕枫看着她，摇头叹息，忍不住就出手弹一下她的额头，弯腰抱起她，施了轻功，迅速回到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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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艾伊从紫云城出发，打算按照从她来这个时空时行走的路线，原路返回，将她跟商湛一起走过的地方，全都再走一遍，终点是迷镇上的那个小客栈——借问酒家。
若这一路上都找不到他，她再从边塞迷镇西出关外，去找光明圣教总坛，亲自去找步聆音、古泉，问问是否有商湛的消息。
她一个人在白云山那个小木屋里住了三天，她坐在商湛曾经坐过的位置，看着木桩上那些凌乱的刻痕，仔细的回忆他们住在那里时的过往，才深切体会到她当时伤他有多深。
他的坚守，他的欣喜，他的喜悦，他的等待，他的感动，全都被她无情的撕碎，也难怪，他会怒火滔天的追着她去到紫云城，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她捉回去，不惜用尽手段，让两人成亲。
因为他要她，纵然囚禁她，也在所不惜！可她却有目无珠，一再推开他，伤他至深！
当她再一次经过秃鹰凹时，在山顶上，一个人安静的站在他当年所在的位置，一遍遍演练他教的剑法，极力回忆他当时的音容笑貌，深切感受到他的睿智与深情，博大包容。
一个人哭了笑笑了哭，一遍一遍的演练剑法，并为这无名剑法取名“忘忧”。
唯有彼此深爱，才能快乐，唯有沉溺其中，才能忘忧！
他给的深情，便是她一生安乐与无忧！
当她去到赵家别院时，那里已经破败了，再没有什么梨花诗会，倒是一院梨花在春寒料峭中绽露枝头。
走到离心湖畔，静静凝望一池碧波，想到他只身犯险，闯进密室里救她，为她解蛊，却一直隐瞒而不告诉她，她恨得牙痒痒！
她发誓，等她找到他，他一定要好好的亲吻他，让他原谅她的无知，好好的亲吻他，求得他的原谅与救赎。否则，她一辈子都无法安心，无法释怀，一辈子都会活对他的愧疚与自责里。
当她经过归离镇那个不知名的寺庙时，想到他自来熟的笑说：“伊伊，一回生，二回熟。”又忍不住径自轻笑，他那个人，真的有够脸皮厚的！
现如今，又是一年梨花开，可是，物依旧，人事非。
她站在他当年所站的位置，学着他的样子，头微微仰起，她一直不知道他当时在看什么，只是觉得他身上的光明气息太盛太耀眼，忍不住就被吸引了，可是，当她现在站在他的位置，看到的只是大雄宝殿内的佛祖。
佛祖宝相庄严，一双悲悯而平静的眼眸，睥睨众生，看尽世人历经红尘俗事，上演一幕幕悲欢离合。
它微微翘起的嘴角似是在笑，又似乎是在嘲讽，笑她的愚蠢，讽刺她的任性，到头来，让两个人分飞天涯，相忘于江湖。
方艾伊仰着头，嘴角牵起一抹苦笑，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的眼泪，犹不自知。
商湛，你当时的心情也是跟我现在一样，对不对？佛祖笑你聪明睿智，却堪不破红尘俗世！讽刺你盖世英雄却寂寞半生！
商湛，如果，我能找到你，我愿意一生一世，不离不弃，永远相伴你到老，让你不再孤单，不再寂寥！
我爱你，会陪着你走过万丈红尘，经历尘世中的酸甜苦辣咸，会陪着你过平常世俗日子，跟你一起计较材米油盐酱醋茶……
愿佛祖保佑我，找到你，一生相伴相守，许你一世狂情！
三天后，方艾伊到达边塞迷镇，先是去市集上寻找尖刀堂，却发现原来尖刀堂不存在了，所在的位置也已经换成一家成衣铺，从里到外，从上到下，物是人非！
方艾伊从成衣铺走出来，抬头看了看不甚清朗的天空，忧郁而哀伤的感叹：果然已经无视人非了啊！
一个人慢慢的走在小镇的集市上，看四周热闹的街市，心中惆怅莫名。
时值响午，大街上赶集的人比较多，小商贩、杂耍的、买卖马匹的、吆喝的，天朝的子民、西域的少数民族，各种人都有。
当走到‘借问酒家’的时候，方艾伊驻足在大门口，抬头看那个烫金的匾额，感慨万千。
就是在这里，无意间的偶遇，换来他一路的相随，是无意还是有意？
如果，早在相遇的那一刻，她能知道他会是她一生的羁绊，会不会从一开始就用心去爱他？
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如果，她能找到他，她会用后半生的爱弥补对他的遗憾和伤害。
“姑娘，里面请啊，您是吃饭呢还是住宿呢？我们店里什么都有，服务一流啊，里面请吧里面请……”
‘借问酒家’的掌柜的亲自出来迎接客人，满脸堆笑，态度一等一的好。
方艾伊上下打量他一眼，再朝店里看过去，发现，正厅里面的桌位几乎是空的，刚才她一路走来，其它的酒馆虽说不上客人爆棚，但也不会如此这般冷清，也难怪掌柜的亲自出来迎客人。
这景象，跟两年前的热闹非凡落差太大，让她疑惑不解。
方艾伊看掌柜的满脸期待，轻点一下头，出声道：“先吃饭吧。”
“哎哎，里面请里面请，姑娘想吃什么都可以……”
掌柜的老脸笑成一朵菊花般，嚷嚷说道。他就差跳起来欢呼了，这可是今天，不对，是三天以来的第一个客人呐，能不激动吗？能不激动吗？！！！
然后又暗自腹诽：自从那个瘟神出现后，他亏本就快亏得没裤子穿了，#@%……￥*，总算今天有生意了，好激动好激动。。。。。。
方艾伊听他说话，摇头失笑，要吃天上星他的店里能有吗？！
店里面没有客人，有很多空位，跟着掌柜的才走进‘借问酒家’的大门，下意识的，她偏头，朝右手边的一个座位看去，当看到那个老位置上坐着一袭白衣的人时，心神巨颤，眼眶霎时就通红，泪如雨下！
她以为自己幻觉，看到商湛了，抹了抹眼泪，揉了揉眼睛，狠掐了自己一把，发现，那个人不是幻影，而是真的。
他跟两年前初遇时几乎一模一样，一样的穿衣打扮，一样的坐姿，一样的神情，偏头看窗外热闹非凡的卖艺人耍杂技。
稍微不一样的是面容，不再是平庸温和，周身的气势不再温润清朗。精致如画的五官，绝美妖娆，神情冷肃淡漠，不容人靠近。
他仿佛没有注意到门口有人进来，依然只手撑着下颚，偏头看窗外的热闹景象。
方艾伊稳了稳心神，旁边的掌柜领着她要带她去别的空位，被她拒绝了，示意他去准备饭菜就好了。
她稍微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束，觉得没什么问题后，交叠双手在身前，有些紧张，有些期待，稳住步伐，缓慢的，朝他所在的位置走去。
她抬头，凝望着他，温柔浅笑，轻声说道：“拼个桌。”
商湛似是才发现有人过来似的，转过脸来，一双漆黑的星眸深邃明亮，却也平静无波，奇怪的看她一眼后，冷淡说道：“姑娘，这桌有人了。”
霎时，犹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般，从头到脚，全身冰冷，心口像是被人狠揍了一拳，闷闷的，沉沉的，憋了一口气始终喘不出来，她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却始终觉得四周空气稀薄，她要窒息了……。
方艾伊痴痴凝望他俊美的脸庞，再次红了眼眶，除了清瘦了点，他似乎没有怎么变，就连声音都一如既往的醇厚磁性、犹如大提琴低沉柔缓的音色一般，在人耳边细细划过。
嘴角习惯性上翘的样子也都没有变，可他没有笑，看她眼睛明亮清澈，那深黑出映出一个清晰的自己，却让她心痛难过！
他不认识她了，那漆黑的眼眸中写着一点探究一点好奇的打量，却没有熟悉的温柔与笑意。
这一年多，找了他三次，日思夜想的人，竟然意外的在他们相遇的地方重见，太过梦幻又太过真实，就跟做梦一般，然而，千盼万盼，却盼来他不认识她了。
曾幻想过两人再次重逢时，会是怎样的情景，纵然有想过这样的结果，可是，当结果真的赤果果的呈现在眼前的时候，确是如此血腥，如此残忍。
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反复的回旋着：他不认识她了，他喝了那瓶忘情水！
是因为他太过伤心了吗？用这样的方式断掉了跟她之间的一切情缘，全部断开了！
原本涌上心间的喜悦全都被恐惧和慌乱代替，她泪如泉涌，全身因认清楚这个残酷的先是而轻微颤抖起来。
她要怎么办？
商湛用探究的目光跟她对视，打量她半响，最终疑惑出声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事……我没事……”方艾伊抬手，用衣袖掩去眼睛，装作去抹眼泪的样子，慌乱的避开抬头灼亮的视线，哽咽着，生硬的急切否认。
“哦，没事就好，你要是想做这里，就坐着吧。”商湛平静的点点头，说完，也不去看她，犹自撇开头，继续看窗外的杂耍，仿佛那热闹喧闹的场景吸引了他全部的心神一般，全神贯注。
方艾伊泪眼模糊一片，抬眼深深凝视他，想要从他的脸上从他的眼神里找出一丝破绽，他是不是在骗她，可是，他披散的发，有一缕顺着他的肩膀滑落，遮住了他小半张脸，让她辨不出真假。
当她发现，他真就当她是陌生人一般，不认识她，将她晾着，任由她放肆的目光打量着他，任由她泪如泉涌也不去理会时，方艾伊不淡定了！
她伸出一只手，去抓他放在桌子上轻点桌面的手指，哽咽着轻唤：“商湛……”
“姑娘，你是在喊我吗？商湛是谁？”商湛偏头，怀疑看她，低头愣怔了一下，抽回自己的手，面容尴尬。
方艾伊点头，大颗大颗的泪珠滑落，呆愣的看着自己什么都没有的掌心。
“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他略微蹙眉，问。
“我没认错人，你是他。”方艾伊狠命的摇头，心痛如绞。
“可我是轩辕无极。”商湛平静的望着她，有些困惑，说。
“……”
他说，他叫轩辕无极，他不记得他从母姓了吗？他真的就忘记了跟她从认识以来的所有事情了吗？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再次盯着他仔细端看，确定，他真就将她忘记了，他们之间的过往……全忘了！
方艾伊绝望而哀伤的无声抽泣着，心里难过的要死，是无助，是痛苦，是苦涩，是深深的后悔，悔不当初，是她伤了他，伤到他体无完肤，他才会如此狠绝，她满心期盼找到他，结果却是他放下了。
她要怎么办？！
他忘记了，他放下了，这样是不是很好？至少，他不会心痛，不会伤心难过……
她要继续还是要彻底离开？！
恋恋不舍的凝望他的眉眼，她嘲讽而苦涩的弯起嘴角，抹了抹眼泪，慢慢恢复镇定。
很久很久之后，她抿抿嘴，唇角微勾，挺直背脊，冷静的轻声说道：“对不起，打扰了。”
缓慢的站起身，最后看他平静而疑惑的样子，轻微颔首，转身离开。
骤然，手臂一紧，被人大力的握住！
耳边传来他略带哽咽沙哑的嗓音，低沉，似嗔似怨似怒似叹息，他问：“伊伊，你为何而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