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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2)

    鲜鮻灵参凤涎麒角云水蟠龙梨仙酒金耳红枣汤,开煮之日,遥遥无期。

    姑且不提六龙子带着「鮻」,由地牢逃出,眼下不知去往何处,药材少去这一味,如何能煮?

    再者……

    狐神勾陈,一只得道成仙的才狐狸,恰巧光临龙雕城,怡巧听闻六龙子劫狱事件,也那么怡怡好,鲜鳞灵参凤涎麒角云水蟠龙梨仙酒金耳红枣汤,他饮过,对其功效,一清二楚。

    修长手指轻轻梳撩浓红长发,再墉雅地托向脸颊,女交好的面容,嘻笑的姿态,无一不美、无一不魅。

    「那滋味……永生难忘,可龙主说它能治心头郁结之症?怎么与我印象中不太一样?」

    「勾陈大人,嘘——」

    龙主慌张挥手,想阻止,但太慢,不及勾陈轻笑过后,娓娓诉来的实情。

    「鳞的金鳞带毒,灵参不甘心死,也大放毒性,仙酒无毒,但能催化众毒,激出最烈药性,凤涎微甘小毒,麒角是指麒角枕,而蜚麒麟之角,剧毒,云水是毒蛇之名,蟠龙梨听来可口,万万不能食,金耳是毒菇一种,红枣……只是想让汤尝来有一点点甜昧。」

    勾陈稍稍停顿,呷饮鱼媲奉来的热茶沫,润完唯,才再笑道:「这么毒的汤,一碗喝下,用不着半步,立即喷血暴毙,算算……确实是某种程度的治病方式。」

    真相,令人咬牙切齿。

    原来,几名龙子耗费时间精力,所寻齐的药材,根本不能拿来治病,一切,全是龙主和魟医的阴谋!

    戏耍龙子们的阴谋!

    纯粹看不惯儿子们的拂逆和不孝,才想出诡计,要教他们忙碌奔波,报报小小冤仇。

    「难怪,我吃完蟠龙梨后,脑袋都有些昏昏的。」九龙子回忆着,那种飘飘欲仙的晕眩感,是中毒啦?幸好,他头好壮壮,区区小毒,奈何不了他。

    「父王真是太过分了,这种事也能草来玩?!把我们几人耍得团团转」离开大厅许久之后,这口怨气还是没消,几只龙子气呼呼骂着。

    相较兄弟们对于实情的恼怒,蒲牢却是松了好大一口气,胸腔的郁积一吐而尽。

    所以,当勾陈点破龙主伎俩,兄弟们纷纷爆发不满时,他一个人呵呵傻笑,反常的安静,不加入挞伐行列,独坐一旁,心里开满喜悦楔。

    「不用拿她下锅煮汤,不用去找其他红枣代替她,实在是太好了」蒲牢的开心,不仅写满脸上,更在喃喃自语时,无意间说得很响亮。

    「二哥看来是要把那株小参留在城里,六哥不知要多久,才会发觉自己沦为父王的玩具,狠狠耍弄了一顿……」九龙子双眸扫去,朝不时傻笑的蒲牢方向瞄,他都快看到四哥的头顶,开出满园花朵了……

    是有这么快乐哦?

    「四哥。」

    某人,还在开楔,灿烂绽放。

    「四哥」加重喊他的力道。

    「嗯?」某人回神,表情……仍是一副身处「鸟语花香」的仙境一般。

    「我找的蟠龙梨,几口就能啃光,一点都不麻烦,你呢?你要怎么处理……你带回来的药材?」

    对于蟠龙梨的小毒性,丝毫无畏,九龙子的处理方式——嗑掉它!

    本来,四哥的「药材」他可以提供帮助的,帮四哥吃掉,肚里多塞几颗小玩意儿,不会浪费太多空间——前提,必须是正常的「红枣」,小小圆圆那一种。

    「处理?」蒲牢对这两字,一脸茫然。

    「对呀,又不草她来煮汤,呃,嗯……她也不能煮汤啦……留她下来,没啥用途嘛,再说,她有想留在龙骸城吗?」九龙子问得直率,人耶,在龙骸城,诸多不便,换成是他,他才不待哪。

    蒲牢呆住。

    她留在龙雕城的理由,没有了。

    她会想……留在龙雕城吗?

    这里,与她生长、习惯的陆路,是全然不同的两方世界。

    海中,没有日出,没有月落,被海水包围,身边出没的,尽是些鱼模虾样的物种……半个她相熟的「人」,都没有。

    她会想回去吗?

    回到有耗有乌,有邻人有朋发,昼夜相替,晴雨风雪的丰富陆地?

    「咦,花不开啰?」九龙子好似看见,某人头顶上的灿烂楔圃,正在凋萎、枯死。虽然花儿是无形的,但四哥脸上的精采,就很有想像空间。瞧,又凋了一朵。

    「我想要她留下来!」蒲牢猛然大吼出声,声波震天动地,如狂雷更响。

    九龙子一时不察,来不及捂耳,遭巨响贯穿,双耳俱麻,爆出震痛,整个听觉被嗡嗡声所侵占。

    待九龙子以术力治愈耳部不适,正欲抬头,控诉四哥的胡吼瞎叫,只是再仰首,哪还有蒲牢的踪影?

    待留吼声余韵,袅绕海城,仍在说着——

    留下来留下来留下来……

    相距甚远的药居内,红枣和冰夷,同时听见那道很熟悉的……雷声,由远端炸开。

    两人交换了心照不宣的眼神——是蒲牢,蒲牢没错,除他之外,没有别人了——又低下头,继续研磨药材。

    红枣在药居里,学习草药新知,认识成千上万的海中奇药,以及独特的治疗方法。

    一切对她都很新鲜,也有一部分与她自幼所学相去不远。

    无论是崭新的知识,或是复习旧闻,她皆乐在其中。

    既然打算留在龙骸城中,多学些海城药理,总是有益无害……

    「红枣」

    雷声降临!

    药居虚掩的门扉,砰地撞开,雷吼之后,是闪电般窜入的蒲牢。

    一屋子满满的龟、鱼学徒,他眼中谁也瞧不见。

    只有她,娴静带笑,姿容秀雅,正经端坐于石椅上,浅浅海湛笼罩在白哲芙颤间,那双剪剪秋眸瞅来,落向他。

    「留下来!不要走」

    蒲牢用吼的,声嘹亮、气十足,乍听下,真像来找人单挑,要拼个你死我活。

    可是,他的表情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没有狠劲、没有狰狞,有的,仅是单纯的惊慌。

    惊慌。

    那是众人来曾在四龙子脸上,看见过的情绪。

    他疾疾奔向红枣,长臂一舒,把她搂个满怀。

    用看要将她埋向心窝深处的力气,紧紧镶嵌,抵在她发涡的唇,吁吐热息和呢喃央求。

    「不要走……」

    「没头没脑的……在说什么呢?」红枣不似他,能无视周遭数十双眼,在众人注视下,她哪能习惯这般亲昵的拥抱?

    试图想推开他,不求将他推出一臂的距离,至少,别茹那么紧嘛……

    「你先答应我,不要离开」他口气软绵,近乎耍赖。

    「我要离开哪里?」撼动不了他的怀抱,她只能认命,由着他继续把她「压扁」在胸口。

    他知道吗?她的脸……目前呈现眼歪嘴嘟的惨样,遭他厚实胸肌、宽阔手掌的双面夹击,正扭曲变形……

    「离开龙骸城,回陆路去——」短短几字,像刺,要由喉头吐出,皆需要经历一番痛苦。

    「呀?」她一头雾水,听见他的胸坎呼咚呼咚,急急跳动。

    「那什么鲜熊鬼汤,全是一块骗局!只能熬出一锅毒汤,根本不能下肚」蒲牢一顿,钳抱得更紧,生怕一瞬间,她就会溜开那般。

    「哦?不是能昔你父王治病的汤?」

    「全是他和魟医搞出来的把戏!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不用你熬汤了」

    不会吧,还是没人告诉你……我与「红枣」的差别吗?

    她上回要说的,但被打断,之后,似乎忘了要提……

    「不用熬汤……你还会想留在海里?……留在我身边吗?」末了几字,轻得像叹息,充满不安。

    她终于懂了,明白他为何流露……这样的慌张。

    他以为,她没有留下的理由了。

    她来不及开口,他接着又说,细数起「海」的种种缺点:

    「比起陆路,大海可怕许多,处处潜藏危机,有鳖有蛟、妖怪一堆,海空又那么高、那么宽阔,无边无垠,不像陆路温暖,有充足的日照……」

    「是呀。」她额首,泰半同意。

    蒲牢又急忙说,松开对她的紧抱,双掌搭于她肩上,认真看着她。

    「但是,那些鳌呀蛟的,我可以一只只打跑,不让它们靠近你半步#水太冷,我可以随时当你的暖炉!你不喜欢海里的食物,我天天去人类城镇,替你买你爱吃的东西!我也能常常带你回陆路上,去晒晒日光,吹吹凉风,你……」

    急促说完,喘了口气,他声音放轻,眸光却更红浓,问着:「留下来,好不好?」

    渴求的希冀眼神里,满满地,倒映着她。

    「凭我一己之力,不可能游回陆地去,我既没有羽翼,更无鱼鳍,如何能走?」她笑笑反问。

    这是事实。

    海水无枷无锁,对人类而言,尤其是她这种不谙水性之人,就是铜墙铁壁,困住她,她哪儿也不能去。

    蒲牢胸口一痛,脸庞扭狞,几乎要室了气息。

    一点点……想留下的欲望,都没有?

    面对这种粗线条、又迟钝、又直肠子的男人,话,说得越迂回、越婉转,他越不会开窍,一旦想错了,就钻进了牛角尖,一如此刻。

    要嘛,就直来直往,说得字字清晰,语意明了,没有模棱两可之处。

    好歹她是个姑娘家,脸皮薄,性子矜持,太直率的话语,由她来说,简直是羞惭欲死,尤其周遭那么多人,全等着要看……

    唉。

    谁都她爱上这种个性的弩钝男人?

    是呀,爱。

    爱了,只好认了。

    她轻吁,深深吐纳几回,迎战他的眸光。

    每一字,虽不铿锵有力,甚至是柔软的。

    嗓音却无畏无俱,没有迟疑,:「我想留下来,我会留下来,我要跟你在一起,从你伸手接住跃下海崖的我开始,我就跟定你了。你在哪里,我也在哪里,我没有做好离开你的打算。」

    大胆直白的言论,没有半个字悖违她的真实心意。

    说完,她才开始脸红,红晕炸开,两腮艳丽无比。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逃开视线。

    看着他面露惊喜,看着他笑容绽放,看着他……咧开了唇,两排雪白牙齿,闪闪发亮。

    她不愿漏看,这么开怀的他。

    「我已经开始学习龙雕城的药理,也认识了新的朋发,海中生活的不习惯,我渐渐适应,我有自信,能在海城里——」话,没能说完,她又重新被他压回胸肌上,芙颜挤扁,美感尽失。

    她实在不想用这张丑丑扁脸,继续表达情意……

    脸颊边,密密熨贴的胸膛,热热暖暖的,浮现狂喜红鳞,忠诚反应出蒲牢的开怀,不用抬头看他,都能一目了然。

    单纯的龙子。

    让她忍不住双手环抱,纳入臂弯内,纵容着,呵爱着的率真龙子……

    最近,她变得很爱哭,眼眶内随时有泪水打转,一点点的谐动,便能使她泪眼汪汪。

    光是像这样,抱紧他,也被他所抱,温暖交融,心跳共奏,越来越熟悉的水热,又酝酞眼中……

    药居里,看戏的学徒只有更多,没有变少,个个为了不破坏观赏的乐趣,识趣地屏息无声,瞳大双眼,觑着四龙子笑得像个傻子……

    呃,是孩子。

    然而,不是每一只旁观者,对于眼前的甜蜜情景,都能给予诚心祝福。

    也是有人,看见蒲牢脸上挂满罕见的专注,以及……温柔,感到天崩地裂,难以接受,近而气愤尖嚷——

    例如,儿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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