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她,回不去了!
坐在一间看得出来曾经气派十足、现在却显老旧的大厅,温碧萝觉得自己仿佛还身在梦境中。
若她没料错,她真的是借尸还魂了,而且还是千里迢迢……不,万里……呃,可能是几千几万里,总之,她是穿越回古代了!
在古代的梅树林里,她遇到和自己面貌长得极相似的茅芸香,据茅芸香的婆婆所言,为了家计,她这个傅大少奶奶每天都会到梅树林摘采梅枝变卖,即使下雪天也不例外。婆婆劝她别去,但她坚持,没想到昏倒在树林里,还好楚公子路过救了她,否则万一她有个意外,教婆婆孤苦一人如何活得下去……
听完她不敢说出实情,因为这位年事已高的婆婆的好媳妇可能真的出了意外,不然她如何能顶替对方,让这一魂一尸结合且重新复活?
既然大夫诊断她是失温太久伤了脑子,所以才会有些事记不得,她干脆顺水推舟当起失忆的茅芸香,别砸了大夫的招牌。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当一缕幽魂也可能会被「前辈」欺负,万一不小心晃到正在做法事的场子,还会莫名其妙被收走……唉,至少在古代她还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且老公死了,这太赞了,她温碧萝目前最不缺的就是老公,所以冲着茅芸香是小寡妇这点,她决定欣然顶下对方往后的人生。
「芸香,外头冷,你怎么不在房里歇着?你的补没完全好……」穿着一身藏青色衣袍的傅老夫人,眉头深锁,一脸担心样。
老夫人担忧的神情,令温碧萝心生不忍,瞧瞧,虽然茅芸香死了丈夫,但人家的婆婆待她多好,关心之情溢于言表,不像她二十一世纪的「前婆婆」,见面一开口就是要钱,要是能搭火箭穿越来古代,她一定替前婆婆买票,来这里上一堂「好婆婆课程」。
「娘,我身体很健康,只不过有些事一时还想不起来……你别担心,我会好的。」她露出笑容想让婆婆安心,却招来反效果,见到她的笑,傅老夫人反倒叹了口气。
「唉,都怪我,你出门前已飘起小雪,即使你说会快去快回,那时我也该极力阻止你去梅树林的。」
见老夫人叹声连连,温碧萝心头也跟着一喟,她是该极力劝阻媳妇出门没错,她不知道因为自己一时犹豫,遗憾已造成。
当然,这事不能全怪傅老夫人,也不能怪茅芸香,一切都是命。
穷人家为了生计拼死拼活工作的心情她最懂,茅芸香不过就是为了多挣几毛钱才会冒着细雪出门,哪知风雪无情,飘零细雪不久转为纷飞大雪,夺走她的生命。
温碧萝起身扶婆婆坐下,安抚她道:「娘,没事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既然老天爷派她来修补这个遗憾,那她会尽全力将它补得天衣无缝,完美无缺。
傅老夫人抬眼端详她,又是一叹,忽地苦笑,「大夫说你伤了脑子,可你的话却变多了,整个人看起来虽然还虚弱,但感觉……很不一样。」
「不一样?」温碧萝颦眉,别说她和茅芸香长得一模一样,她此刻住的这副躯体也是茅芸香的,怎会有哪里不同?
「我也说不上来……不过,你平安就好。」
「噢,是啊,平安就好。」好是好,可为何婆婆的眉头总是紧锁着,像有重重心事。「娘,您是不是有心事?」
她已顶替了茅芸香的人生,就要替茅芸香好好过日子,首要的自然是照顾好她的家人。
「芸香,我们又欠了楚公子一次人情……唉,你说,这人情要怎么还?」
原来婆婆担心的是这个?「娘,楚公子他又没说要我们还他人情,大不了我努力工作,先把药钱还他。」
古代人也真是的,这一丁点人情,受惠者就看得比什么都重,有恩报恩,受人之恩是该记在心头,但也别搞得自己压力这么大,等有能力时再回报也不迟。
何况就算她现在想回报也无能为力,这一间空荡荡的旧大屋里头完全没有值钱物,如何回报?
「芸香,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唉。」傅老夫人幽幽地道:「我们欠楚公子的人情不只一回,他不要求回报才令我不安,哪天如果他想接手傅家祖宅和祖业,你说我们怎么拒绝得了他?」
「蛤?」温碧萝一脸不明所以。
「你坐下,娘把你该知道的事,再和你说一遍……」傅老夫人一拉着媳妇的手,将「她」的身世和傅家的现况处境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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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趁天气好转,重新「复活」的茅芸香和往常一样到梅树林摘采梅枝。
昨儿个婆婆将所有事告诉她后,她才知道那个号称「九阳城头号大善人」的楚天阔,原来是个笑面虎,不,根本是腹黑吸血鬼。
楚家本业是经营大宗南北货的商家,除此之外,楚天阔还对收购别人家的产业、祖宅有着极大兴趣,是他和那些恶意侵占别人家产的恶霸不同,他平日乐善好施,城里除了富人外,几乎每户人家都受过他的恩惠,不定时施放米粮就别说了,救急的钱他向来也大方借出,不写收据、不催款,莫怪会成为九阳城民推崇的头号大善人。
有些家道中落的人受惠无数次,到最后日子实在过不下去,皆心甘情愿的拿着地契捧地卖他,卖了祖宅还跪地膜拜,感谢楚大善人的大恩大德。
表面上看来,楚天阔的确是下凡来救苦救难的活神仙,他不偷不抢还先施恩惠,最后买地也是买卖双方心甘情愿、银货两讫,这种人确实是十全十美,全身上下无一处可挑剔的大善人——才怪!
她想,只有纯朴的人才会认为他是大善人,她可不认同。
大略了解后,她非常确定他是心机深沉的腹黑男,表面和善温文,内心却藏着阴谋诡计,活脱脱是笑里藏刀、口蜜腹剑的小人。
一边想着,她手中的柴刀往头顶上方的细梅枝一砍,梅枝应声断裂。
话说这个茅芸香可真天真,徒手摘梅枝一天能摘多少?摘到两手都长茧了只怕也卖没多少钱。
因此一早,她向婆婆问了家中有无可砍柴的刀,婆婆疑惑的问她要做什么用。她说要砍柴,却把婆婆吓得老半天说不出话来,待她磨柴刀时,婆婆更是惊恐地像见鬼似的。
没办法,这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婆媳真的很可怜,傅老爷娶了两个妻子,大房傅老夫人仅生一个儿子,自小又体弱多病,娶茅芸香冲喜,可惜一年后仍是病逝,隔年,换傅老爷撒手归西。
自此之后,软弱的婆媳俩只得任由二房欺压,表面上二房承让地把祖宅、祖业留给大房,实际上他们早将祖宅里值钱的东西搬个精光。至于祖业……傅老爷在世时早已衰落,现今根本没在运作。
她曾问婆婆祖业究竟是啥,婆婆却突地悲从中来,泣不成声,她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倒是这片梅树林,据说原本也是傅家的,二房将它卖给楚天阔,而楚天阔可怜她们婆媳没饭吃,便允许她来梅树林摘采梅枝到市集卖,因此婆婆才会说她们欠楚天阔太多人情。
头顶上的梅枝已被她砍得差不多,她往上跳了几次仍砍不到更上头的,虽说她大可往横发展,去砍别棵树较低的梅技,但她这人就是这样,个性固执、太死忠,不仅对爱如此,连砍梅树也挺专一的……总之,她一定要砍到头顶上那段梅枝不可。
爬树之于她是小Case,何况这些梅树不算太高大,因此她握紧柴刀、抱紧树干就开始动作。
正往上爬之际,嚏睫的马蹄声传来,一眨眼,一人一马已然来到。
「傅大少奶奶?」
熟悉的温文嗓音从背后传来,令她背脊一阵泛凉。
「你这是……在做什么?」
额上有如冒出三条黑线,她一顿,恨不得马上灵魂出窍,钻进树干里头躲起来。
他这人也真是的,看是要晚一分或快一分钟来都好,为什么偏偏挑这时候?现下她整个人卡在光秃秃的树干中间熊抱着树,以他这个成年男子的思想,大概绝不会将她想成可爱的无尾熊,倒有可能是将她此举当成小寡妇欲求不满,对树枝做出不礼貌的行为……
不行,在他误解她之前,她得赶紧做出一番解释。
「我要爬到树上砍梅枝……」怕他不信,她转身挥动手中的柴刀给他看。
未料,她单手抱树手劲不够,加上松开的手又挥了挥,身子一阵椅没来得及抱紧树,整个人倏地往后仰,就在她即将摔下地面时,她感觉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被她的身子狠狠压住。
梅树不高,她摔到地面的时间相当快,而他方才还在马背上,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冲过来接住她……呃,用双手当她的肉垫?
重点是,他的手正伸在她的身体与地面之间,整个人抱着她,重心往前倾,他的脸近在咫尺,温热的气息喷拂在她脸上……
她心一震,陡地发现他是个十足的Man汉子,没露出温文笑容的他,流露出一股魅惑人心的男人味,接住她身子的手臂更是强而有力。
见他定睛看着她,不发一语,她也不客气地死盯着他,可一对上他的深邃黑眸,她的心不由自主狂跳起来,脸颊像迫不及待早开的红梅,红得似火、嫣红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