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兵不厌诈
辽国,辽帝金炎很是有些急不可待,绝颜无双在堰城一舞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传入皇城,更是让辽帝寝食难安。听任天成说,无双已经离了堰城,正在向辽国行进的路上,金炎那颗燥动不已的心才风平浪静一点。任天成又告诉他一件事。
辽国不知从什么地方传起了一首民谣,很是朗朗上口,都城内也有人开始传唱。
“高原雪,雪原高,冰棱尖上绽红芍,乌雀占了凤凰的巢,你说好笑不好笑!”听任天成念完歌谣,金炎没有言语,一双纵欲过望已有些浑沌的眼睛,扫过任天成时突地现出一抹精光,凌厉阴寒。
任天成猛地打了一个激灵,难道看出他是故意提起这个歌谣的?
“呵呵,天成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一个歌谣就把你吓得成了惊弓之鸟,当年的果敢狠绝都哪儿去了?嗯?”金炎自上而下的俯视着任天成,凌厉的目光几乎要将任天成射穿。
任天成稳住心神,冲着辽帝深深躬下了身子,“臣自投靠陛下,自认殚精竭虑、尽心辅佐,如今的任天成一如当年,陛下明鉴。”
金炎森冷的眼风将任天成扫了个体无完肤后,才略缓了脸色,哈哈哈地应景似的笑了几声,算是将方才已然有些非常不愉快的气氛重新又涂抹上了一层君亲臣善的伪装。
任天成从大殿里退下来,抬头看看乌云蔽日、冷雨欲至的天色,终于近了夏初,雨水快要来了。
随手召了宫内的侍从,吩咐去后宫皇后那里通告一声,哥哥要去看看妹子,顺便交待妹子,再从后宫佳丽中多选几名姿色艳丽的,陛下的火气有点儿重,都是给那绝颜无双给闹的。
元昊还没冲出堰城,就看到远远地楚军摆开的队列正中,搭起一座高台,上竖一根粗柱,捆着一人。
离得远看不仔细,待走近,元昊只觉脑子“嗡”的一声,心口处像是有人拿了把锋芒狠狠地刺了进去,又在里面使劲儿地翻搅。
那人一身白衣,已有些灰黄破败,满头青丝散乱在肩背,在风中纠结,忽而遮住了面孔如鬼魅,忽而又露出了半壁真容。虽是憔悴不堪,但眉眼之间却是元昊最是牵肠挂肚的那个人——洛无双。
起初,元昊一惊之下,疑云大起。想那楚煊虽是狡诈之徒,应不至于拿一个弱质女流耀武扬威。
正犹疑不决间,楚军中驶出一人,高举着使旗,向着黎军慢慢过来。
本着两军交战不伤来使的原则,元昊慢慢展开了信件,眼神霍然一跳,心下猛地一沉,那笔迹洒脱姿意明艳流畅,正是洛无双的字体。
信上说,她已行到黎国最东边的城镇,清石镇,被纯朴友善的风土人情吸引,要待几天,若元昊有闲,可来镇上一聚。
元昊瞬间眉心拧成了结。
楚煊派人送这么一封信是什么意思?既然绑到阵前不是做人质吗?难道说他没看信的内容?以他的为人,又怎么可能不看?定是会逼着无双写下呼救的言语,并要求自己为救无双而在战事上有所妥协?
再细看笔迹,转合处自然天成,毫无艰涩滞顿,书写时心境一定是轻快愉悦的,若是在楚营中受胁迫,笔锋回转处决不可能如此干净利落。
那绑在柱子的女子,身形婀娜,玲珑有致,恰时有风拂过,一张倾世绝伦的容颜就那样展现在两军阵营,看得军丁无不为之失神。
黛眉若远山青烟,眸瞳似幽潭流泉,皓鼻如玉笋悬胆,樱唇如点绛红莲。
元昊狠狠地闭了一下虎目,复又睁开,眼前的人与洛无双一般无二的相貌身形,一双铁拳握得咯吱吱地响。
不待元昊做出打算,楚军已然将高台推回了大营,顷刻间两军阵前只剩下黎军唱着独角戏。
元昊一咬牙,拨转马头,回了城,即刻命探子速去查看楚军详情,再做定夺。
楚煊半靠在大帐前铺了厚厚地绒垫的躺椅上,今日阳光甚好,不太刺眼,不太燥热,刚好晒暖去寒。
看着一个娇俏得不得了的绝色美人苦着脸的被一群兵丁拥着走近了中军大帐。
“呵呵,春儿啊,拾了多少个眼珠子啊?”
那美人水眸轻睐,却是悲情欲泣,一嗓子惊天动地泣鬼神,“爷啊!玉春对您没二心啊!”
左右的兵丁全都笑喷了。
楚煊却一笑也不笑,相当严肃相当正经地看着美人,“爷对你也没二心啊!看,说把你整成无双就没把你整成无盐,这你要不满意,那爷可就无话可说了!”
美人张着嘴半天也不知说什么好,一屁股坐在了地下,悲怆一声,“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啊?”
楚煊起身要回帐内,指着李玉春又对左右的兵丁说道,“看看,这才是断袖中的最高境界,那,下回再赌,就可以赌倒底谁是李将军的梦中情人,啊?”
说完,似是牵动了伤痛,手抚在腰腹间,咳了起来,竟一时收不住,咳得腰都有些弯,金亦辰忙上前扶住,又取了一方手帕替他捂在唇上,须臾,才止住,那方帕上却明显有些红的扎眼。
兵丁们都看得清楚,原本有些轻松的心又都沉重了起来,李玉春也不敢再闹,一会儿大帐前走得悄无人声。
元昊接到探回来的消息,对楚煊又戏耍了自己一道,却并没有如往常般暴跳如雷。不是他不生气,而是他忽然想起一个久已熟记却甚少理会的兵法——兵不厌诈。
诚然,元昊一直以光明磊落行事正大心胸坦荡为原则,对楚煊一而再再而三的阴诈奸险的做法甚为诟病。但此时,当兵不厌诈四字如惊雷在他心头猛然一炸时,他眼前仿佛有万千烟花瞬间绽放竟是觉得胸中一片亮丽。
兵者,诡道也,出奇不意,攻其不备,诸如三十六计,孙子兵法,哪一条不是环环相扣,故设迷障。楚煊只不过是在自己眼前施了几个小计策,自己居然就被楚煊的表面所迷惑,一直在为他的小人行径所不耻告诫自己要坚守正气浩然。孰不知楚煊正是清醒无比地认识到于他而言战争的目的就是要收回失地讨回说法,才想方设法设了一个又一个圈子引自已上钩,而自己却一再以正人君子的所谓准则为标榜,而错失了一个又一个近在咫尺的一击而中的良机。那这其中,谁又分得清哪一个是正哪一个是反?哪一个是对哪一个是错呢?
好,好,好,好一个“诈”字。
元昊一个人想着,乐着,他忽然觉得此生能得遇楚煊这样一个对手,似乎也不失为人生一件乐事。俗语说良师益友,那这楚煊怕是自己的一个“敌”师“恶”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