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帝王的苦心

    刘弗陵跟着小太监一路进入皇帝的寝宫，只见那个他所熟悉的健硕的老人，此刻显得那么虚弱和苍老，整个寝殿里弥漫着一股怪异的气息。

    那天之后，他才明白，那种气息名叫死亡。

    床上躺着的男人，是亲手杀了他最爱的母妃的人，他恨得咬牙，但他却又是爱他疼他的父皇，记不清有多少次，他将他抱在膝上，亲切地跟他交谈。

    整个皇宫里，没有一个人有此殊荣。

    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在他面前，他却是一个慈爱有加的父亲。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一夕之间变得那么残忍。

    长大以后，陵儿才陆陆续续知道，其实他的父皇早已变得残忍无比，只是对他却一直保持着父亲般的慈爱，直到赐死他的母妃，他才第一次体会到他的残忍。

    “陵儿，你来了？过来，到父皇身边来。”龙榻上垂危的帝王声音微弱，却带着急切的渴盼。

    他走到他身边，却在离他一步之遥，停住了脚步，目光疏离盯着他。

    “陵儿，你怕父皇？”年迈的帝王口里呼出带着酸腐的浊气，颤声问。

    陵儿摇摇头。他没有理由怕他，他是他的儿子，他是他疼了整整八年的最后一个孩子。

    “你在恨父皇，对么？”皇帝努力睁大眼睛，短短三天的时间，他已经瘦成了一把骨头，无神的眼睛深陷在眼眶里。

    陵儿面无表情盯着他，对于他的问题，选择了沉默。

    “陵儿，父皇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知道么？当年先祖驾崩后，吕后是怎样苛待自己的亲生儿子？她独揽大权，天下成了她吕氏的天下，帝王也成了傀儡。朕不想那样的历史重演，所以才忍痛赐死你母妃。你明白父皇的一番苦心么？”皇帝忽然激动地坐起身说。

    “陵儿不想做太子，只想要母妃活着。”陵儿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固执地说。

    皇帝颤抖着从枕头下面取出玉玺，塞进了陵儿的手里。

    “陵儿，并非父皇一定要勉为其难，让你一个八岁的孩子来继承大统，实在是朕的六个儿子里，唯有你大哥据和陵儿你才有帝王之才。可惜，父皇当年听信谗言，害了你大哥，一想起这件事，父皇的心就痛的要命。如今大错既然已经铸成，也只能逼着你上位了。

    你可以恨父皇，但是父皇却还是要把江山交到你手里，要知道，你手里捧着的，不仅仅只是一方玉玺，而是千千万万大汉子民的命运，你是未来大汉的帝王，他们的死活全在你一念之间了。父亲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父亲马上就要离开你了，虽然我很想陪着你长大，但人又怎能胜天呢？可叹我临死之际方才明白，生死有命，非人力所能逆转的。父亲对不起你，接下来的日子，要让你受苦了。好了，你退下吧。“皇帝挣扎着，说了一大堆的话，然后就开始拼命地喘息。

    “父亲，多多保重！”陵儿在转身离去之前，终于动容，轻轻说了这么一句。

    然后，他大踏步迈出了皇帝的寝殿。

    离去的瞬间，他的眼泪一滴滴打在了脚背上，散落在光洁冰冷的地面上。

    他死死咬住嘴唇，飞奔着，喘息着，跑出一百步之后，终因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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