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她真的有这么差?春香呆呆的举着双手细心查看着,手指连同指甲缝都是干干净净的,哪里脏兮兮的?偏偏那个好死不死的家伙……
唉,简直两辈子都没碰到这么没脸没皮的家伙了,一边感叹着,春香一边加快脚步赶回寺庙,远远的就把小王爷那句“我明天还来”给丢到了耳后去了。
“哪里来的小奴才这么不长眼?冲撞了老夫人你担待的起吗?”一个尖锐的中年妇女的声音在春香耳边响起,这才让她回过了神来。
可这一抬头,刚刚回过来神居然又这么失了,眼前的老人,赫然就是舒府的老主母,若她还是舒大小姐,老人家便是最最疼爱她的祖母了……
想到此端,春香的眼睛涩涩的,几乎控制不住泪下的冲动。
然而,真正的舒大小姐正亭亭玉立在舒老夫人的侧边,哧哧笑了几声,如同与祖母撒娇一般在老妇人的侧耳说了些什么,老夫人点了点头,同一旁健壮的婆子说道:“没事,咱们继续走吧……”
春香就这样呆呆的目送着舒家一群人走远了,口中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翻腾而来的情绪激荡着她的内心几乎要冲破掉,可偏偏找不到一个发泄口。
她是来干嘛的呢?瞧着人家一家人幸福圆满?这到底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可是……
春香清清楚楚的记得,在最后的岁月里,老祖母连同家人一起下了诏谕,接着很快便病死在牢房里了;不过,也至少逃脱了砍头的厄运。
是啊,砍头……
那个男人甚至吝惜给她一个体面的死法,这该是有多恨啊?
此时此刻,春香的心头居然第一次扬起对傅仰的恨,不是害怕也不是恐惧,而是清清楚楚的恨意;假若今生,那些她不愿看到的事情会继续发生,那么她一定会用尽全力来阻止!!!
也不知舒大小姐在舒老妇人的耳边说了什么,到了掌灯时分,居然有舒家的仆人送了几套干净的衣衫到春香所住的厢房来,说是舒老夫人的赠与。
摸着针脚细密的衣裳,春香的心里泛起的只有瑟瑟而恼人的心酸;女儿家无论是在家中做女儿,或是日后嫁了人入主钟匮,都要打扮适合,切勿污了颜色。因为啊,女人这一世,一不可考取功名,二不可掌兵握拳,一生只得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可怜如女儿家,今生今世里唯一能依靠的便只有这几分容颜姿色了。
这是前世里祖母曾在自己耳边叮咛过的话,春香如今想来,依旧历历在目。
本来不该忘的,可粗呖的生活总让人不能顾及那么多;出生时,每餐几口薄粥便吊着命了,再大些,成日里做些家务,穿的也是大人省下来的旧衣服;什么脂粉颜色,早在贫乏的生活里让人遗忘到不知具的角落里去了。
前世里,她美的明目张胆,身后有着偌大的家世撑着,更愈有倾城倾国之势;而如今,她生得贫穷,尚能温饱,一副长相也不过如此,哪里还能肆意张扬?
春香细细的回想着,突然想起几个时辰前还有人说她“头发粗糙,衣着邋遢,指甲又没剪干净,皮肤看起来也不怎么好……”心里更加的难过了起来。
那个死家伙,怎么能够这么腹诽人家小姑娘呢?春香闷哼哼的在床上翻了几个身,最终还是缓缓睡去了。
到了第二天,春香早早的就起来了,细细的梳洗着,生怕落下哪个角落,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她待会,便要去面谢那位舒老夫人,这事清理之中的事情,更是她所想的。
两鬓早已花白的老夫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微笑的瞧着眼前略略有些激动的女孩,淡淡的说道:“只瞧着你,总觉得像是见过的,更像是熟悉的后生晚辈似的,却又说不清楚这感觉从何而来。”
春香听到这话几乎愣住了,她想着,若是此刻贸然说要至后便以晚辈相居,老夫人必然是肯的,但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能说道:“我瞧着老夫人也是很面善的。”
“好孩子,”老夫人微笑的站起身来,瞧着春香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我这会得陪着我那孙女去师太那印玲去了,希望啊,日后里,我们还能再相见。”
春香的点了点头,“老夫人您慢走。”
是啊,人家正牌嫡亲的孙女正在那等着呢,你在这伤感什么呢?春香抿了抿唇,目送着老太太离去的背影,可这眼泪却这么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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