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傅仰的心像是被雷劈中,生疼的快要焦掉,他从未想过她会说出这种话来,“我并未贪图过你……”他试图辩解,却白费功夫。
“是吗?倘若她不是舒娉婷,你会娶她吗?”春香望着他,“你总爱这样,骗别人,也骗自己。”
“你不知道的事情很多,但,但我总敢保证,今生今世,我必然再不负你。”
春香摇了摇头,“太子爷还不懂吗?我是宋春香,我要过的,是宋春香的生活,而你,不在这里面。”
话说的绝情,却句句属实;傅仰的眼睛如同要喷出火来,他日日夜夜时时刻刻想着,要同她好好过日子,但她却说出这般话来,一番心意简直喂了狗。
“难道,你的生活里就有傅佑?”太子恨恨的说出这句话,酸得他腹里简直翻江倒海。
春香不做声,她早就不是那个敢肆无忌惮激怒他人的人,贫民的生活容易将人的菱角磨平,成为毫无攻击性的,却绝不软弱的人。
太子瞧她并不说话,也不曾反驳,心下更难受,他冷笑道:“我不会让你如愿的,除了我,你心里不能再有他人。”
“何苦呢?”春香几乎是哀求了,“何苦要这么折磨我?若我有对不住你的,舒家有对不住你的,上辈子不都还清了吗?”难道抄家灭族砍头曝尸还不够吗?
“没有什么上辈子!”傅仰的眼睛咪了起来,这是危险的信号,“舒家好好的,荣华富贵屹立不动——“
“你到底要干什么?”春香一退再退,傅仰却步步紧逼,“你已经娶了舒娉婷了,还不够吗?”
“……”傅仰难得的沉默,他抬起头来看着春香,“是我,弄错了”。这话说的难堪,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他口中挤出来的,这辈子从睁开眼起,他便日夜筹划着,但最终得到时却发现弄错了人?这是多么滑天下之大稽的事啊。
简直是鸡同鸭讲,春香有些泄气了,亏他还有脸说什么他们互相了解,记忆里,他上辈子可没这么难沟通啊。
“太子爷,”春香再退后一步,墩身施礼道:“民女不知该如何跟你讲,但是既然您说没什么上辈子,那咱们便不说;但如今,陛下是下了旨意的,再怎么我也算您的弟媳,请您无论如何……”春香含糊的补充道:“保持尊重。”
话如利剑,直戳软肋,傅仰狠狠然道:“你觉得……可能吗?”
“我爱他,”这是陈述句,春香平静的叙述着这件事。
“你怎么敢!!!”太子雷霆震怒。
这正是春香预料到的,她艰涩的笑道:“为什么不?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难道太子爷不懂吗?”
面对对方赤/裸/裸的态度,傅仰反倒有些手足无措了,“明明你…我们曾经……你说过……我……”
“我都忘记了,”春香的态度淡然到让人吃惊,“时间太久了,都忘了,你知道,我记性不好。”
两个相互了解的人,反而能伤得对方最深;但若是其中一个人变了,那么,伤害便成了单方面的攻击;傅仰毫无还手之力。
春香蹲了蹲身,后退几步转身疾步离开,太子在原地望着她,没有动。
纸若是保不尊了,坦白才是最好的,免得纸被烧了,火也要蔓延开来;春香几乎是用了所有的勇气来坦白这件事情,她是真的不恨了,过往种种如同过眼云烟,恍然隔世;更何况,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二人,又有谁知道曾经有过这么一段历史呢?
人活着,就要向前看啊;活着,真好。
傅仰知道自己做错过很多事情,在某段时间里,他甚至时常设想,若是一切重来……
但老天待他不薄,一切果然重来了;当时他是多么的兴奋与热切,他的抱负,他的帝国都会因为老天的恩宠而更加辉煌,人生则了无缺憾。
他热切想要弥补,在发现对方与他一样时,他是多么的忐忑而又兴奋?看看,他所钟爱的果然是与众不同的;这个世界的秘密,只有,也只配他与她共同分享!
春香退到了房间才想起,衣服还落在天井里,不过这会她可没有勇气再去收拾了。
与太子的对话几乎用光了春香身上所有的力气,她的脑子迷糊糊的,身体似乎也没甚力气;软绵绵的趴在床上,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梦中,一个声音不断在她的脑海里炸响,一遍又一遍的;那个声音在说:你忘记了吗?你忘记你要做的了吗?你忘记了吗?
那声音闹的脑仁痛,几乎快要炸掉一般,春香大汗淋漓的从梦里起来,双眼大睁,她——忘记了什么?
春香闷闷的爬起身来,做到桌前为自己倒了杯茶,细想着梦中那人到底是谁?而她,又到底忘记了什么?
她并未打谎,实在是她记性不大好,不但前世,连同自己小时候的些事情都记不得清楚;有时候想着,总觉得身体里住着两个人似的,而某些事情总是模糊的不像是自身经历过的。
抬头见窗外天色已晚,心里又念着自己那盆子衣裳还在天井里,想来过去这么些时间,傅仰也应该早就离开了;于是不得不壮着胆子,推开门向天井走去。
谁料刚刚转个弯,却瞧见乌漆抹黑的天井里正正闪着两拓光,把春香吓的只拍胸脯子。
“你这怕黑的习性倒没变,”声音低哑,居然是傅仰。
想着这都三四个时常了,他居然还在这,难不成跟个死人样在这守着?春香心里惧怕,无意识的又后退了两步。
“你……”或许是受了凉,傅仰的声音居然比平时还要沙哑几分,“我想过了,你自不记得,那更好。我说了,我们可以重新来过。”
春香猛然又是退后几步,“太子爷真真说笑了,呵呵呵,”那笑比哭还难听,一转身,居然就要落跑。
傅仰长臂一挥即刻便拦住了她,只轻轻的说了句:“你若不肯,我便杀了傅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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